分卷(53)
  骆与时声音低到几不可闻,再说不出话,陆曜扣着他的肩膀,声音很低:这是阿姨的故事吗?
  骆与时闭上眼,缓缓点头,在眼眶打转很久的泪水终于流淌下来,在脸上划过一道水痕。
  陆曜呼吸变得很粗,他尽量轻地帮怀里人抹去了那滴泪,拼命压抑着自己心底暴虐的情绪,牙齿咬得咯咯响。
  早知道是这样他打华新的时候就应该打得再重一点。
  不,就算把华新打残、打死,也弥补不了这些年骆与时受到的伤害、
  他甚至开始后怕起来,幸好骆与时只是从此抗拒入戏可能会带来的不清醒,而不是彻底的自我厌弃。
  要是走到自毁的那一步他可怎么办呢?
  陆曜为这个念头突然变得慌张,他紧紧抱住怀里的人,生怕他消失不见。
  骆与时同样用同样的力道回抱住他,通过单薄的衣服从对方身上源源不断地汲取着热度。
  现在明明已经是初夏,他却觉得那个困扰了他几年之久的冬天在这个时候才终于过去。
  冰雪融化后,春天就该来了。
  良久,骆与时重重地吸了下鼻子。
  谢谢你,陆曜。他轻声说:我被无罪释放了。
  陆曜心下叹息,手臂从骆与时腰间移到了肩膀,他轻轻扣住,低头吻在他眼睫:不要这么说,你本来就没有错,之前也没有人怪过你。
  你不明白的,因为有那个男人,我连出生都是错的。
  骆与时颤着声:我听人说过,本来外公早就发现了他的不对劲,想劝我母亲离婚,可那时候她刚刚怀上我,胎像不稳,这才一直没敢告诉她。
  如果不是因为我,她后来的身体和精神都不会那样差。
  身体和精神同时凌迟着她岌岌可危的坚强,要是她能再努力撑一下,或许悲剧就不会发生了。
  这不怪你,哥哥。
  陆曜轻轻吻着他,低声:血脉不是我们能选择的,更何况,世上哪里会有完美的人呢,大家都是残缺的。
  就连我,也没有你想象的那么好。
  知道我今天为什么没有带着你一起去吗?陆曜笑了下,自嘲道:因为我也知道那不光彩,我想让你眼里的我一直是最好的。
  我不希望让你知道我也有过低声下气求人的时候,也有忍着恶心抛掉自尊腆着脸赔笑的样子。
  摸到这道疤了吗?他低声,右手牵引着骆与时感受这道足足有十厘米的痕迹。
  差一点,我就要变成瘸子了。
  陆曜安抚地替骆与时抹去因心疼而积蓄的泪水,试图用一种轻松的语气和他讲这件往事。
  当时我刚刚解约出来单干,为了保证曝光,莉姐帮我谈了个网剧的男五号。后来这件事不知道怎么就被我的老东家知道了,他们一出手,网剧负责人态度就变得模糊,却也没完全拒绝。我托人打听了他的爱好,就请他去骑马,想求他通融。
  在马场,他的马不小心受惊了,我也不知道自己是哪里来的勇气,竟然没有跑,还豁出去救了他一命。
  因为受了伤,最后我也没赶上那部网剧的拍摄。
  陆曜笑了笑,但那位负责人为了报答我,给了我另一部剧的男三,我也是就是靠着这个角色勉强撑到了第一张专辑的发行,就此在圈里勉强放下了脚跟。
  我的确干干净净,却也滚了一身的泥泞。
  他低下头,用卑微的语气问:那哥哥,你会因此嫌弃我吗?
  不会,当然不会。
  骆与时直接仰头用力地吻上了他,用行动回答自己的想法。
  陆曜回应着骆与时的主动,收紧手臂,等对方吻到没力气了再收回主动权,重新撬开他的齿关,逼着他向自己袒露最柔嫩的那部分,而他也报之以同样的回应。
  轻薄的衣裳挡不住两个人不断透过来的体温,呼吸也变得灼热起来,开始发烫。
  可谁都不愿意就此停下。
  卧室有骆与时趁着换气的间隙断断续续地说,声音含糊不清。
  陆曜却听懂了他的意思,将人打横抱起。
  他们曾经都是残缺的,但从今以后,他们被爱治愈成了一个完整的圆。
  第95章 塌房的第九十五天 我爱你。
  同居生活来得突然, 又不是那么的突然。
  或许是剧组同吃同住惯了,两个人都对突然开始的同居生活适应得良好。
  进展太快?当然不,恋爱的进度不就是按照两个人都舒服的节奏来?哪有什么固定的进程安排。
  体会过每天早上一睁眼就能看到自己心上人的幸福, 陆曜只恨自己在剧组的时候没有再得寸进尺一点,早些挤上骆与时的床。
  骆与时也觉得自己的房子在多一个人后变得刚刚好,当然,他同时也要承认,陆曜的厨艺的确不错, 这才几天就隐隐有要把他的嘴养刁的趋势。
  两人默契地都没在对方面前提过和华新相关的事,但陆曜觉得自己有必要告诉李诚一声,便联系到人隐晦地讲了几句。
  听完陆曜的叙述, 李诚的声音冻得像冰碴,冷静地表示自己会将这件事转告给骆和光,还请陆曜暂时不要和骆与时说。
  陆曜应了下来,主动提出如果对方要收拾华新的话请带上他一起。
  李诚闻言缓了语气, 爽快答应下来,没多客气。
  两个人的话都没说透,却也一切尽在不言中。
  六月的a市, 天气已经很炎热了, 过午后, 树上的蝉鸣愈发响亮。
  室内吹着凉爽的冷气,午休起来后的陆曜和骆与时从卧室来到书房, 开始他们下午的日常。
  写歌是陆曜每天的必修课,和骆与时同居后,他大部分时候都是窝在家里写,只偶尔去趟工作室用下个别设备。
  骆与时目前没有工作计划,陆曜坐在桌子前写歌的时候他就坐在旁边的小沙发上用平板看电影, 或是看些书。
  两个人都戴着耳机,各做各的事,互不打扰,只偶尔累了会抬头看一眼对方,心里就会涌上一种无法形容的满足感,疲惫也能跟着消去不少。
  但陆曜最喜欢的还是在累了的时候离开座位蹭到骆与时身边,不管是亲亲对方还是只单纯地抱一下,都能让他原地满血复活,写歌的思路也一下子就畅通起来。
  骆与时本还担心这样会不会影响陆曜工作,后来见他放松后精神确实好了不少,也会主动回去继续干活,就默许了陆曜的这种充电方式。
  何况他来这里看电影,不就是想陪陪陆曜吗?
  这天,陆曜同往常一样写累了起来去找骆与时,可刚走没几步,他就在离人半米左右的位置停了下来。
  骆与时是个对外界反应很敏感的人,尤其听觉格外灵敏,不仅觉浅,平时带着耳机都能听到旁边的动静。
  以前每次陆曜走到这里的时候,他就已经习惯性地仰头看了过来,即使偶尔看到精彩处舍不得移开眼,也会扬起下巴等着迎接陆曜的轻吻。
  可今天,骆与时完全没有反应,就像是没察觉到陆曜走过来一样。
  陆曜眼神微动,他默不作声地微微探身,只见骆与时今天拿在手里的不是平板,也不是书,更像是剧本一样的册子,停在第一页一直没有动。
  不知过了多久,骆与时合上手中剧本,微微叹了口气。
  他下意识抬头去找陆曜,却发现桌子前空无一人,愣了几秒,才终于想起来扭过头,在沙发后发现了那道熟悉的身影,也不知道这人在那里站了多久。
  怎么站在这里连话都不说,我还以为你不见了。骆与时松了口气。
  想看看你要等什么时候才能发现我。陆曜笑了笑,绕到沙发前边,将习惯性朝他伸手的骆与时抱住。
  低声问:是遇到什么烦心事了吗?
  嗯。
  骆与时轻轻点头,下巴在他肩膀处蹭了蹭,心里平静了不少,说道: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做,或者说,是在担心我能不能做好。
  和你刚刚在看的东西有关?陆曜将他的额发轻轻拨开,吻在眉心,问他:那个是剧本吗?
  嗯,是剧本,准确地说我收到它已经有很多年了。
  骆与时顿了顿,有些无奈地说:你知道的,我前些年状态很差,推了很多担心会演不好的角色。所以李导一开始把这个本子交给我的时候就说让我先不要急着拒绝,他愿意等我准备好。
  李导?陆曜略微一思索,便道:是挖你去拍《月光里》的李鹤导演吗?
  骆与时点头。正因为递本子来的是对他有知遇之恩的李鹤导演,他当初才没狠下心拒绝。
  那我想这个角色一定很适合你。
  陆曜笑了笑,说:毕竟李鹤导演是最早从人群中发现了你演戏天赋的人,他应该很了解你适合什么角色。
  骆与时垂下眼睫,没有否认。
  的确,如果不是喜欢这个角色,以他的性格再大的人情都无法逼得他点头,更不会时不时的将剧本拿出来,就像今天这样。
  陆曜沉默了下。
  他清楚骆与时前些年拍戏状态不好的原因,如今心结已解,能看到骆与时终于走出来,并且开始重新追逐更高的巅峰,他自然是为他高兴的。
  只是令他有些难过的是,过去的困顿还是给对方留下了难以磨灭的阴影骆与时的自信和勇气都被消磨了。
  哥哥,你不要怕。
  事情都过去了,不是吗?何况你从来都没有错。
  陆曜握住骆与时的手,试图用动作和体温传递给他力量:能在这个时候把剧本拿出来,我想你心里已经有答案了,只是缺那么一点的勇气。
  没关系,我把我的分给你。
  他把骆与时的手覆在自己心口,低声道:感受到了吗,这颗心脏现在是为你跳着的,所以我的一切都有你的一半。
  如果你还是担心,不如这样,拍戏的时候我陪着你一起去好了。只要你不嫌弃,我可以给你当贴身助理,片场酒店都一刻不停地跟着,要是你怕被人看到,我就在酒店房间里躲着,每天晚上给你暖被窝
  陆曜说着,忍不住吃吃地笑了出来,甚至产生了要这样倒也不错的想法,骆与时被他说得耳根都红了,尤其是听到了暖被窝三个字,脑子里也跟着胡思乱想起来。
  大白天的,瞎说什么呢!
  才不是瞎说,我是认真考虑过的,奋斗了这么多年,也该我吃吃软饭了,我又不是没有本钱。
  陆曜越说越来劲,甚至把骆与时的手搭在自己脸上,眨着一双眼很入戏地问道:骆总,骆影帝,有我这张脸在,你应该不会看上别的小妖精吧?
  别说胡话。
  骆与时笑着抽回手,但语气已经和刚才截然不同,甚至有心情回他:哪有别的小妖精,光你一个就够我受的了。再说真有小妖精来,你不会把他们打跑吗?
  他忍不住拿食指的指节轻轻敲了下眼前这个小妖精的额头:允许你恃宠而骄。
  真的?陆曜挑起眉,眼睛里闪着兴奋的光:所以说,你这是答应了?
  答应?答应什么?骆与时一愣,旋即失笑:好,那我就答应了。
  过了几秒,他语气低了低,认真地道:谢谢你,陆曜。
  不客气。
  陆曜大方应了,然后指指自己的嘴唇,眼巴巴的:骆总,你不会就只口头感谢我一句吧?不表示表示?
  嗯?你说什么?骆与时眉峰一挑,大有质问对方怎么还不知道满足的意思。
  陆曜丝毫不怵,理直气壮地表示:是你说我可以恃宠而骄的。我这个人很物质,不在乎口头表扬,只想要点实际的奖励,不可以吗?
  骆与时是真被他这厚脸皮的话逗得又气又笑。
  行,给你给你。
  他飞快地在陆曜脸颊上亲了一口,还没等退回去,便被陆曜扣住后脑勺准确地找到了唇瓣,直到两个人都快喘不过来气了才终于分开。
  货不对板啊,骆总,当老板的不讲信誉可不行。陆曜舔舔唇,不过没关系,我自己包我自己的售后,没什么大问题吧?
  赶在骆与时生气前,他讨好地将人抱住,一阵细细密密的亲昵哄得人眸子泛起水光,推都推不动他,只能拿眼睛去瞪。
  殊不知,他这一眼也没有平时的气势,水盈盈的眸光里那潋滟的风丨情完全看不出来是在生气,倒像是情人间的撒娇。
  但陆曜倒没再用这个逗他,而是低下头轻轻地吻在他耳垂。
  哥哥,这次的谢谢我先收下,但是下次我更希望你能用另外三个字来代替它。
  我爱你。
  陆曜说。
  第96章 塌房的第九十六天 这天晚上,听完整
  一周后, 骆与时坐在a市一家茶室的小包间里。
  刚等了不到十分钟,门被推开,从外边走进来一位头发花白却精神矍铄的老人。
  老师。
  看到来人, 骆与时立马站起来迎上去,不自觉地就红了眼眶,喉咙都有些哽咽。
  怎么还哭了?好不容易见一次面,应该高兴点。老人的手覆在骆与时手上拍了拍,好孩子, 咱们坐下聊。
  骆与时点点头,搀着进来的李鹤导演坐到位置上,自己在对面落座。
  其实我也没那么老, 还不至于要被人搀着才能走。坐下来的李鹤导演先开起了玩笑,指指自己的头发:别看白的多,其实不碍事,我身体好着呢。
  是, 老师还年轻,还能为我们国家的电影事业继续奋斗很多年。
  骆与时抿着嘴笑了,给李鹤倒上一杯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