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七章 弃车保帅
  严格来说,大隋并没有什么文武之争,毕竟文臣和武将之间的划分都不明确,像高颎、杨素这样的大佬都是出则为将,入则为相,怎么争,让他们把自己给骂一顿吗?
  不过杨坚对于武人,尤其是统率大军的武人,防备心并不轻。
  毕竟三国距离现在并不算遥远,董卓、吕布等都是武人的代表,南北朝时手握重兵造反的武夫更是数不胜数,杨坚怎么可能不重视。
  所以别看贺若弼、韩擒虎等人风光无限,但一不小心就可能是万劫不复的结果,这也是贺若弼为何急不可耐报杨勇大腿的原因。
  不过听闻太子这段时间每日宴饮,吟诗作赋,已经引起了陛下的不满,反倒是晋王颇得皇帝的看重。
  太子真的靠谱吗?
  这个念头在贺若弼的心中一转而逝,不管靠不靠谱,他都没有退路,尤其是如今处处刁难秦风的情况下,他的退路已经被彻底断绝了。
  想到这里,贺若弼没有犹豫,沉声喝道:“可尔等未曾通报便深夜穿行大营,该当何罪!”
  黔驴技穷了吗?
  秦风不屑的撇撇嘴,这罪名,别说成立不成立,就算老子承认了能如何,你贺若弼还敢凭这事砍了老子的脑袋?
  秦风正准备嘲讽两句,却不想大营辕门的方向传来了一阵震天动地的喧哗,甚至还有兵器碰撞的声音传来。
  贺若弼脸色一变,豆大的汗珠顿时从额头上滚滚而落。
  军中火并,只要没有发生什么严重的后果,这事就可大可小。
  往小了说,主帅下来责骂两句便是,根本不会有任何的影响。
  可要是往大里说,这事哪怕被及时镇压下去,没有造成任何的后果,主帅若是想借题发挥,那斩了他贺若弼的头颅都没有什么问题,保证不会有一个人出来给他喊冤,皇帝那也不会有任何的表示。
  “放了秦先生!”
  “放了秦先生!”
  营外整齐的大吼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喊口号好啊,不然真打起来的话,今天在场的有一个算一个,绝对脱不了干系。
  秦风似笑非笑地看着贺若弼,问道:“宋国公,难不成进入大营还必须得到你的允许不成?”
  逃过一劫的贺若弼脸上又恢复了倨傲,理所当然道:“那是自然!”
  “老朽让他们进来的,宋国公可是不满?”
  没等秦风继续开口,一声苍老的大喝猛然传来。
  众人顺着声音望去,只见一队亲卫护送着伍建章大步前来。老将全副披挂,只是没带头盔,银色的须发在火光的照耀下不怒自威。
  伍建章环视全场,没搭理脸色难看到极点的贺若弼,反而对秦风道:“子玉,先让外面的人散了吧。”
  秦风点头道:“老王爷说的是,将士们只是不明真相,以为我被人绑了而已,小子这就命他们回营。”
  秦天机敏的转身向辕门的方向跑去,而贺若弼的脸色则又难看了三分。
  合着老子堂堂一个宋国公变成了劫道的绑匪?
  场面瞬间安静了下来,只有夜风呼啸而过,吹动火把的噼啪声时不时响起。躲在帐篷附近偷看的将士瞬间散去,这种级别的争斗可不是他们能够参与的,别被殃及池鱼就好。
  伍建章既然已经赶到,贺若弼却不好再摆他主帅的谱了,否则这位不论年纪、资历、功劳、爵位都稳压他一头的异姓王绝对不会给他好脸。
  秦风则狐假虎威道:“宋国公难不成认识这奸细?否则的话,为何不先审问奸细,反而非要治我等之罪?”
  是啊!
  在场众人闻言都有些狐疑地看着贺若弼,寿春虽然算不上前线,但眼看着和南陈开战在即,你身为暂代的大军统帅,最先关心的不是奸细,反而是无关紧要的军纪,难不成其中有什么猫腻?
  被秦朗提着的黑衣男子抬头看了贺若弼一眼,双眼中满是哀求。
  但贺若弼却根本不为所动,看向那黑衣男子的眼中满是杀气。
  黑衣男子被逼得重新低下了头,贺若弼则笑道:“不过是一场误会罢了,至于这奸细...想来以家眷相逼,定然会知无不言,言无不尽才是!”
  家眷两个字,贺若弼咬的很重,黑衣男子的双眼顿时黯淡下来,秦风则勃然大怒。
  “宋国公好手段,怕是就算不当这个将军,去鹰扬卫当个中郎将也绰绰有余!”
  伍建章同样没想到贺若弼在自己面前还敢玩这种手段,顿时怒道:“宋国公,这奸细目前归本王来管,你逾越了!”
  贺若弼不为所动,哈哈笑道:“夜色已深,本将便回去歇息了,希望明日能看到忠孝王立功的好消息!”
  说罢,贺若弼率领回想亲卫转身就走。
  看着贺若弼的背影,伍建章摇头道:“小人罢了,无需在意。”
  伍云召却愤愤不平道:“父王,他刚才那话分明是在威胁那奸细,你怎么...”
  “闭嘴!”
  当着伍建章的面,秦风便大声喝斥道:“你有证据吗?”
  “若是有证据,我这就带你回大兴城,在陛下的面前亲自参他一本,可你无凭无据就说一个国公,你觉得贺若弼真的是个软柿子,任你揉捏?”
  “被他抓住你的话柄参你一本的话,你觉得这事可是你能扛住的?”
  伍建章满意地点了点头,突然觉得自己给这个兔崽子送给秦风当弟子是无比正确的决定,同时又瞪了自家小崽子一眼。
  人家比你还小几岁,这差距咋就那么大呢?
  伍云召则被秦风说懵了,他本来还为自己能看透贺若弼威胁那个奸细而沾沾自喜,闹了半天,所有人都清楚,只是人家不愿意说破而已。
  似乎是觉得自己刚才太过严厉,秦风缓和语气道:“这种话,就应该私下里说,万万不可让人拿着把柄,明白吗?”
  伍建章的笑容凝固在了脸上,刚才心中还在夸秦风的话恨不得全部都丢到九霄云外。
  这小子他娘就是个蔫坏的主,自家这个小崽子以后不会也学成这样吧?
  不过瞬息之间,伍建章就后悔的情绪给放在了脑后,毕竟阴险一些就比被人耍着玩好啊!
  “子玉说的是,我明白了。”
  伍云召也反应了过来,脸上重新挂上了得意的笑容。
  秦风笑了笑,对伍建章拱手道:“老王爷,既然此人已经被贺若弼当成了弃子,那究竟该如何处置就请老王爷看着办吧,这份口供有没有都无所谓了。”
  伍建章颔首道:“老朽知道轻重,子玉放心就是。”
  道别之后,秦风率着麾下的人手离去,伍云召有些不明所以地问道:“父王,为何子玉不要这厮的口供了?有了这人的口供以后,咱们就能在陛下面前告上一状,想来弄不死贺若弼那个老贼也能让他脱层皮才是。”
  伍建章等麾下的亲兵把那黑衣男子带走之后才语重心长道:“看你比子玉还大了几岁,可这方面你连给人家提鞋都不够!”
  虽说心中有些失望,但伍建章还是给自家儿子解释道:“刚才你都听出来贺若弼是拿家眷来威胁此人了,你觉得咱们还能拿到他的口供吗?”
  伍云召先是一愣,随后满脸凶狠道:“父王,我觉得这世上就没有撬不开的嘴,等下孩儿亲自去用刑,定然让他把一切都吐出来!”
  作为一个将军,杀伐果断自然不能缺,刑讯逼供也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伍建章自然不会因为此事责怪自家儿子。
  长叹一声,伍建章苦笑道:“你可知子玉为何一点都不在意此人?”
  伍云召先是一愣,随后有些不确定道:“因为是相信父王吧?”
  这兔崽子的资质真的有点差啊!
  心中长叹一声,伍建章只得掰开了,揉碎了讲道:“那是因为就算我们能弄出口供来也没有丝毫用处了!”
  “口说无凭,若是今天贺若弼不知道此事的话,我们可以打他一个措手不及,可如今他已经知道了,就算我们拿着口供,他也完全可以说是我们和他不睦,然后栽赃陷害于他,这事就算闹到陛下面前,那也成了扯皮。”
  “口说无凭,难不成你拿着一个不明来历之人的口供就能去严刑拷打一个国公?”
  说到这,伍建章深深凝视了伍云召一眼,沉声道:“而且,最重要的是,不管能不能给贺若弼没脸,我们南阳伍家就必须站在晋王这边了,你可明白?”
  帮秦风归帮秦风,可以算是结个善缘,但伍建章却从来没想着站队。毕竟他已经是异姓王了,升无可升,要那份从龙之功干什么?
  “那秦子玉...”
  伍云召突然沉默了,他突然发现自己可能真的不适合玩弄这些阴谋诡计,否则说不定哪天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呢。
  “子玉不错。”
  伍建章猜到了自家儿子在想什么,就笑道:“子玉若是真想算计我们父子,直接在他营中引诱你刑讯逼供,然后上报给晋王就是,到时候你我父子哪怕跳进大江也洗不清,何必多此一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