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4节
  “要证据还不简单?”陆瞻走上来,“各位大人,我请求给凶手上杖刑!”
  大理寺少卿痛快地拍起了惊堂木:“准!”
  陆瞻颌首,转向投毒的护卫:“我知道周荣肯定跟你保证过,你死了他会替你照顾家人。
  “先不说他这种丧心病狂的人有没有这份信义,我只告诉你,周荣所犯之罪,不但害及了朝廷官员,还害及了无辜百姓,周家最后会没有一个人活下来!你先想想,你替他代罪值不值?”
  他这席话说出来,不但凶手瘫软了,周家人也瘫了!
  周荣道:“俞家会证明我清白的!”
  “俞家?”陆瞻冷笑:“那极好。”
  周荣在他笑容下抖瑟。
  本来陆瞻就是他高攀不起的人物,平日见了头都不敢抬,更别说眼下人证落到了他手里,他更是心虚得快要化成一滩水。
  他恍惚明白一个事实,面前的这位是皇孙,周家隶属俞家,而俞家又是汉王一系,涉及到皇权利益,就是他们没有证据,陆瞻要杀他们也还是能眼都不眨地杀!
  既然如此,他们抗争还有意义吗?
  但周荣并不想死啊!他跪爬到陆瞻面前,厉声道:“我请求把我姑父喊来,他来了我就招!”
  是的,周毅就是为俞家死的,凭什么此刻他想明哲保身?就算是他们周家要被灭门,他也要豁出去把他们俞家拖下来!
  俞歆好歹有个在宫里当贵妃的姑姑,他没有办法救,难道俞贵妃也没有办法救他们吗?她还不是只要在皇帝面前讨个好卖个乖就行了?!
  只要俞家没事,他们周家肯定也没事!再不济,他们倒霉了,那么谁也别想落个干净!
  “俞侍郎?”陆瞻望着他,然后朝堂上拱手:“既然他有这个要求,那么下官请命,让俞侍郎到场听审!”
  大理寺少卿道:“准!”
  ……被杨鑫放走的那几个人还不知身后情况,到了俞家果然不停拍门,誓死要见俞歆。
  前院里俞淮清望着被捶得咚咚响的角门,又看着浑身被怒意裹挟着的俞歆,大气也不敢出!
  因为被捶门,府里已有不少下人在关注这边,周毅已经死了,周荣要是再丢了性命,便只能剩下个瘸了腿的周胜,这时候周家来人又口口声声历数着往日周毅帮俞歆办过的事情,倘若置若罔闻,的确有过河拆桥之嫌!
  俞淮清忍不住:“父亲……”
  俞歆一拳砸在廊柱上转身:“这帮王八蛋!此番他们周家自己作死,还想来胁迫我不成!”
  俞淮清垂头。
  俞歆咬牙转身:“再由得他们嚷嚷,咱们日子也不用过了!去喊几个人,把他们都传进来,然后押下来!”
  第109章 你可真毒啊!
  俞淮清连忙唤人。
  俞家能从一个普通人家走到如今这位置,怎么可能没点秘密?周家就是最接近这个秘密的人群。
  眼下帮周家,俞家自己是万万脱不了身。要是不帮,以周荣这样亡命之徒的德行,必然会把他们给抖落出来,也就是说,不管帮不帮,都得被缠上了!
  俞淮清也已活了十八九个年头,到此刻才亲领到爪牙反噬的厉害!
  “老爷!”
  这边厢还没待往下说,门外已有人进来了:“大理寺来人了,请您过去!”
  俞歆面肌一抖:“请我有何事?”
  话音落下,门外就有捕快进来,冲他施礼:“公堂上有个案子,须请俞大人过去作个证,大人请!”
  “……”
  ……
  俞淮清随着更衣的俞歆进了内院,门廊下俞歆突然停步:“周家已经成了条毒蛇,我若去了,十成十得被他们牵着鼻子走!
  “陆瞻敢于做于这么大阵势,必然是有了确凿证据,此事是不能善了的,晋王纵然低调,陆瞻既然占理,那么只要形势对陆瞻不利,晋王也定然会出面,理在他们那边,那时没有任何人有胜算!”
  “父亲言下之意?”
  俞歆深吸气,咬牙望着他:“周家无非是想拿着把柄要挟我,索性,我自行把昔年过失写成折子,向皇上请罪去!”
  “父亲三思!”俞淮清作为长子,对家中一切知之甚详:“您若进了宫,这事可一点回旋余地也没有了!”
  “你以为周荣干的这事咱们担得起吗?皇上便是要因罪治我,那也好过我再多担一条包庇的罪名!我若真去了,晋王府才叫可以名正言顺收拾我了!”
  俞淮清双唇微翕,终于也不能再出声了。
  药所早上被人闹得声势浩大,但陆瞻带人去周家声势更大。
  陆昀放走了李诉之后,因为防着他潜逃,也关注着药所这边,听到陆瞻与宋家母女随着捕快一道去了周毅家中,当下也一刻没放松地关注起了此事!
  待听得周家母子三人都被押到了大理寺,顿时也了悟了,立刻带着表兄周密也到了大理寺。
  陆昀进门时,恰逢捕快们带着代替俞歆到来的俞淮清跨入门槛。
  陆瞻笑了下:“三哥来的正好,蓄意谋害周大人的凶手在此,快来诉状!”
  陆昀平日也不少进风月之地,望着地下的周荣,哪有不认得的?当下就踹了他一脚!“原来是你这厮!我舅舅与你有何冤仇,你竟要冲他下手?还是说我晋王府得罪了你,你要拐着弯地跟我们来过不去?!”
  先前陆瞻招呼陆昀诉状,乃是在提醒他冤有头债有主,周侧妃怪到他陆瞻头上,眼下真凶找到了,那么周侧妃可不得把周荣给活撕了才是?又是不是欠他个解释?
  陆昀知道他什么意思,但既然他陆瞻出面了,那这事可不是他一个人的事,是整个晋王府了。作为世子,他也别想跑边看热闹,故而说了“晋王府”。
  宋湘从旁看他们俩打机锋,再往旁一看,周荣已经缠上了俞淮清:“我只听俞家指挥行事!表哥,你说是不是这么回事儿?你说,你快说!”
  俞淮清脸色铁青:“你给我闭嘴!”
  说完他拱手向堂上道:“各位大人,俞家自与周毅的官司之后,与周家并无往来,就算是前番周胜孝期饮酒,家父免了他的官职作为惩罚,也是经由吏部下的罚令。俞家对周荣所行之事一概不知,此事内由究竟何如,还请大人明断!”
  周荣嚎道:“你不能翻脸不认人!”
  俞淮清厉声:“多行不义必自毙!在李家的事上俞家有过失,被罚也不冤!但是没做过的事情,俞家也决不会认!”
  周荣红了眼:“咱们两家可是多年的亲戚,我父亲为你们做过什么我们心里都有数,你就不怕我把你们家那些事给抖露出来?”
  周夫人也扑上去:“荣哥儿的父亲可是因为你们而死的!你难道要过河拆桥?!”
  “他是自己犯事死的!这件事情我们也得到了惩罚!家父让你们老老实实呆着你们为何不听?如今出事就寻我们来收拾,我们收拾不起!”
  俞淮清恨恨望着他们,指着他们又道:“家父已经一五一十写成了折子,进宫向皇上请罪去了,是以来的才是我!该受什么责罚,我们都受着,但你们休想裹挟俞家!”
  周家母子听到这里倏然屏息,像石桩子一样立在当场!
  宋湘也与陆瞻对视了一眼。
  先前周荣还在垂死挣扎,把罪往俞家身上推,宋湘就猜想是要把俞家拉下水。
  周家到这境地,不撕破脸皮也没别的办法。
  于她而言,她不怕,反正是俞周两家的纠纷罢了。而且李家三条人命的事俞歆推不开责任,周毅若不是恃仗俞歆不会过份斥责他,也不会自作主张逼迫李家。所以,他们若能相互撕咬扯出些别的罪证来,让俞家再栽个跟头,实在也是畅快。
  而于陆瞻而言就更好了,汉王亦有夺权嫌疑,若能就此光明正大地让俞家栽了,是求不来的好机会。
  但俞歆竟然选择主动跟皇帝请罪,又让她有些刮目相看了。
  能有这番见识,别的不说,周荣下毒这事儿,就不像是俞家会指使的。
  不管怎么说,俞歆进宫请罪也讨不了什么好,俞淮清也已经表明不会再帮周家,那么至少周家这边是可以收网的了。
  “周荣,你还有何话说?”大理寺少卿再度拍起了惊堂木。
  瘫软在地上的周荣冷汗淋漓,恶毒地瞪视着俞淮清。如今俞家都明言表示要撇清,那么不管俞歆是不是真的进宫了,他们都是摆明不怕他威胁,他又还能有什么辙?!
  他嘶声嚎叫:“俞淮清,你们俞家可真毒啊!为了不帮我,宁愿自己去请罪!可我是因为你们俞家才到这步田地的,我若死了,便是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们!”
  俞淮清气得太阳穴鼓涨,恨恨一拂袖,背朝着他跟堂上拱手:“盛大人!倘若周荣投毒已罪证确凿,便请立刻结案吧!”
  第110章 他还不是像你?
  少卿又拍起了惊堂木:“周荣,宋家告你们知错不改,心存报复,蓄意在药中投毒毒害朝廷命官以及无辜百姓,嫁祸济善堂,你可认罪?!”
  周夫人将要嚎哭,立时又被一旁的杀威棒震了回去。
  “既然周荣已认罪,那么宋家这边,可还有话要说?”大理寺少卿今日被陆瞻亮瞎了眼,反正案情已经让陆瞻掌握得差不多了,知道配合他行事就成了,说话的语气也情不自禁放缓下来。
  宋湘自然有话说,她先行礼,再道:“大人,周荣虽然认罪了,但是被免职的是周胜,当了寡妇的是周夫人,按理说直接被影响到的他们更有投毒的动机。
  “小女子认为这事不见得是周荣一个人能拿得下的,为了防止他日有人效仿,请求大人务必将这案子查透彻,所有与案的凶手一个都不要放过!
  “只有从严处置,杀一儆百,如此方能震慑后人!”
  大理寺少卿顿时觉得这姑娘也不是省油的灯。他说道:“言之有理!——接着审钱氏!审周胜!”
  陆瞻看着跪在地上,但挺直着背脊的宋湘,不着痕迹扬了下唇角。
  陆昀看到这里,也若有所思地把目光停在了宋湘身上。
  ……
  周密带来的人在周荣认罪之时已经折返回去,将详情禀知了周侧妃。
  正因为太医那边传来周云飞病情稳住的消息而略安心的周侧妃,听到凶手果然另有其人,立时怔忡:“果然是俞家那边的人干的?不是瞻哥儿?”
  “世子不但与此事没有干系,而且,还一直在逼着周荣认罪!”
  周侧妃又些坐不稳当了。
  好在先前没有来得及去禀报晋王拿陆瞻问罪,否则岂非正应了晋王妃那句“吃亏的不一定是他们”?
  便又更因为自己先前在周家说的那些话让晋王妃听到了而不安,如今真相大白,自己终究理亏,回头也不知怎么才能下得这个台来?
  想到这里就不由怒上心头:“还等什么?去告诉靖安王和密大爷!就说周毅一家要害死大人,不让周家一家灭了,周家和我绝不会善罢甘休!”
  眼下是个撒火的好机会,既然陆瞻想搞俞家和周毅家,那么她只有借着苦主的身份帮他加把油,把这事儿给做成了,回头才也好在晋王妃面前圆场!
  周家护卫自去传话不提。
  晋王妃回了王府便在等消息。
  直到栖梧宫的侍卫回来把陆瞻抓到真凶的事说了,她才点点头,松了口气。
  等听完陆瞻这番高调的表现,她神色却又阴晴不定起来。“他为什么亲历亲为,出这种风头?这种事不是让下面人去做就好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