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零六章 宫中有喜
  秦嬷嬷和子衿面色大变:“娘娘这是怎么了?怎么好端端的又吐了呢?”
  月华苍白着脸摇摇头:“我没事,就是适才的鸡汤有点腻了而已。”
  话音未落,自己竟然不争气地又干呕了两声。
  秦嬷嬷和子衿这次可不能继续再保持淡定,月华有这样的病根,如今一靠近床帐就又干呕不止,定然是老毛病还没有痊愈。
  “老奴搀扶您先去暖炕上歇着吧?昨天知道您要回来,已经命人专门烧了一场炭,暖炕上一点也没有潮气。”
  月华自己也怕,点点头妥协,不敢执拗,乖乖地躺在暖炕上,觉得腹腔里好像仍旧有些翻江倒海,迫不及待地想要吐个干净。
  子衿端过来茶水,让月华漱口:“实在不行的话,就不要逞强,还是搬回乾清宫,或者是换个宫殿来住吧?”
  月华有气无力地摇摇头:“我真的没有胡思乱想,不过是适才吃的不舒服罢了,休息一会儿应该就无恙了。”
  她接过子衿手里的茶水漱漱口,仍旧觉得喉尖发酸,抑制不住。
  子衿和秦嬷嬷见劝说不动,可是又不敢擅自隐瞒下来,就赶紧差了一个丫头到乾清宫里禀报陌孤寒。
  陌孤寒正在跟一众朝臣议事,换做别人谁都不敢打扰。但是荣祥知道,如今皇后娘娘那可是皇上的心尖宝贝,因此听到丫头的回禀,不敢怠慢,就悄生地走进了书房里。
  正有朝臣在侃侃而谈,荣祥蹭到陌孤寒身边,小声地将月华的事情禀报了。
  陌孤寒瞬间一惊而起:“可寻御医看过了?”
  他的声音有点大,群臣立即顿住话音,诧异地看着他。
  荣祥摇摇头:“娘娘不让惊动御医,更不让惊动您!”
  “邵子卿!对,邵子卿!赶紧命人快马加鞭,到邵子卿府上,把他接进宫里!告诉他娘娘旧疾复发。”
  群臣立即知道,皇上这般反应,十成十是因为皇后。皇上正在议事,便因为一点小事惊扰圣驾,简直没有规矩。
  正有老臣想要开口义正言辞地劝谏,一阵风卷过,陌孤寒已经没有了踪影。
  陌孤寒急匆匆地赶至清秋宫,月华已经勉强平复下来,斜靠在暖炕之上,脸色仍旧不好看。
  他踏步上前,一言不发,就要将她抱起来。
  “做什么,皇上?”
  “自然是让你搬回乾清宫,难不成你还要继续硬撑下去吗?”
  月华刚刚好不容易说服子衿和秦嬷嬷,见陌孤寒又是不由分说地要让自己搬离,颇有些无奈。
  “妾身真的没事!”月华坚定地摇摇头:“是几个下人有些大惊小怪了而已。”
  “那你怎么吐了?”
  “皇上难道还不相信妾身?有些事情早就释怀了,难道我还会傻傻地为此跟自己过不去?”
  陌孤寒见她一脸的风清云淡,也有些将信将疑:“无论如何,我们听太医的诊断,一会儿子卿过来,若是说你无恙,也就罢了,否则,必须乖乖地跟朕回乾清宫。”
  月华瞠目道:“你竟然又惊动了邵相?堂堂一国左相竟然成了大夫。皇上,难道咱们宫里的御医都成摆设了么?”
  陌孤寒摇摇头:“那些庸医,朕不放心。”
  月华无奈地摇摇头:“御医周远医术不错,这些小病症他就能看诊。”
  两人各执己见,陌孤寒不放心,月华也固执,不想他一直为难,被朝臣诟病,所以一时间僵持不下。
  邵子卿被侍卫不由分说抢进宫里来,气喘吁吁地进了清秋宫,方才打断了两人的争论。
  陌孤寒直起身:“皇后适才又犯了旧疾,快些给请请脉。”
  邵子卿被十万火急地抢进宫里,还以为月华有什么危险。如今见她安然无恙,只是干呕了几口而已,就有些无可奈何。
  他一边漫不经心地将帕子盖在月华的皓腕之上,伸指请脉,一边满腹牢骚:“微臣刚刚散朝离开皇宫不过半个时辰,回到府中早饭都没有来得及咽下肚子里,就被侍卫像拎小鸡一样捉进宫里来,在马背上颠得七荤八素,吐得一塌糊涂。微臣风流倜傥的一世英名毁于一旦,皇上您未免......”
  下面的话还没有说出口,便怫然色变,变得一脸凝重。
  陌孤寒的心就跟着一沉,然后又狠狠地揪起来,急切地问:“怎么了?”
  邵子卿猛然一摆手,全神贯注地仔细切脉,眉头直接蹙成了一个疙瘩。
  屋子里气氛倏忽间宁静起来。月华看着邵子卿的神色也觉得一惊,心漏跳了一拍。
  邵子卿缓缓地摇摇头,深叹一口气:“娘娘此症,请恕子卿也爱莫能助。”
  “究竟怎么了?”
  陌孤寒雷霆大怒,急躁得就像一头狮子。
  邵子卿依旧不急不躁,站起身来,从容地掸掸身上的皱褶:“这是皇上自己的过错,怪不得别人。”
  陌孤寒懊恼地一捶手心,横眉怒目:“朕知道都是朕犯下的错误,从来没有怪过别人,朕只是问你,应该如何诊治?”
  邵子卿沮丧地摇摇头:“你就算是将满长安的大夫都寻来,也医治不好皇后这一症状,臣劝皇上,还是顺其自然吧。”
  陌孤寒彻底地怒了:”难不成就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她受罪?她昨日还好生生的。”
  邵子卿依旧一本正经地摇摇头:“此症应该已经不是三两日了,皇后娘娘近日经常会有食欲不振,恶心干呕的症状吧?”
  月华点点头:“最近是不太喜欢荤腥,闻到气味就有些想吐。”
  邵子卿无奈地向着陌孤寒摊摊手,一副“果不其然”的姿态。
  陌孤寒几乎抓狂了,在原地一圈一圈地转:“那就是说,即便是搬回乾清宫,症状也不会改善多少?”
  邵子卿嘴角抽搐,低头轻咳一声,再也忍受不住:“貌似来回搬动会更加不妥,会惊动胎神的。”
  “朕管他什么胎神?你邵相什么时候迷信起什么胎...胎...胎......”
  陌孤寒结结巴巴的,语无伦次,邵子卿促狭地眨眨眼睛,终于憋不住,爆笑出声。
  不仅陌孤寒,就连暖炕上的月华都有些惊呆了。
  倒是身后的秦嬷嬷反应最快,“噗通”一声就跪了下来:“恭喜皇上,恭喜皇后娘娘!”
  陌孤寒终于明白了这“胎神”是什么意思,一把就捉住了邵子卿的手:“你是说,是说月华有喜了?”
  陌孤寒的手简直就像铁钳一般,邵子卿叫苦不迭:“皇上您先松手,松手,您要是毁了微臣这双手,以后还如何给娘娘请脉,开安胎药?”
  陌孤寒一把甩开邵子卿,坐在月华跟前,激动得声音直颤:“咱们有孩子了,月华!”
  月华乍一听闻这样的消息,也有些懵,自己如何就这样糊涂?身体里悄悄孕育了一个小生命,自己竟然不知道!
  “赏!秦嬷嬷。清秋宫里的下人全都有赏!”陌孤寒兴奋得眉飞色舞,有些忘形。
  邵子卿站在一旁疼得呲牙咧嘴,悄声嘀咕一句:“也不注意自己九五至尊的身份,嘴都咧到腮帮子上了。”
  陌孤寒正兴奋,哪里会怪罪他出言不逊?扭头瞥他一眼:“回头朕再跟你算账,让朕虚惊一场,吓死朕了。”
  邵子卿大叫冤枉:“臣哪一句都是大实话啊,是皇上领会错了臣下的意思,怎么还反而怪责起臣下来了?”
  陌孤寒回神想想,这邵子卿滑头滑脑,分明是有意误导自己,却又的确让自己抓不着把柄。
  他又是好气,又是好笑:“这次朕重重有赏,免得你又说朕小心眼。这样吧,朕赏你几个美人舞姬,拨银在你府上建一座浮生醉梦,省得你现在无处可消遣,天天叫苦连天,觉得无聊。”
  邵子卿吓得连连摆手:“皇上您这是赏我呢?还是挖苦我呢?当初浮生醉梦楼里那么多人在臣下的眼皮子底下行不法之事,臣下竟然毫无觉察,一世英名都毁了。臣下都发过誓,再也不去那烟花之地。”
  月华抿着唇轻笑:“都说英雄难过美人关,原来邵相也不例外。你劳苦功高,皇上的确是应该好生犒赏一番。自然也要投其所好,红粉美人配风流才子,也不失为一段风流佳话。”
  两人合起来调侃邵子卿,邵子卿连连告饶:“若是这里没有臣下什么事情,臣下便告退了。”
  陌孤寒抬手:“还有保胎药方呢?”
  “皇后娘娘如今身子已经将养起来了,不用刻意保胎。方子太医院里多的是,就不用臣下费脑筋了。”
  一边说一边慌里慌张地向外走,一不留神差点被门槛绊了一脚,身后陌孤寒连声叮嘱:“立刻寻内务府的人过来,将门槛拆掉。小心绊了你家主子。”
  邵子卿摇摇头,阴阳怪气地道:“这宫里的门槛可都有风水讲究,皇上这是要为皇后娘娘招揽别人的非议呢?”
  秦嬷嬷亦低声劝诫:“皇上,这皇后娘娘有了身孕,是不宜行土木的,否则会动了胎气。”
  “好好好!就依你所言,不过以后你家主子出入的时候,都要着人搀扶着点。”
  月华眉眼流转,低声嗔怪:“妾身哪里就有这样娇气了?当做三岁孩童么?”
  邵子卿扯扯唇角,黯然一声苦笑,紧紧地攥了攥袖子里的手,扭头便默然出了清秋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