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
  下一秒,一只手伸向了她的胸口,帮她掸掉不小心掉在上面的葱花。
  熟悉的木质香调带着浓重的压迫感侵袭感官,在逼仄的小巷内,梁枝只觉得自己无处遁形。
  葱花飘落在地,衣服上仍有油渍。
  ……
  秦瞿眼中多了几分讥诮的感觉,语气带着满满的高高在上,嗤笑着开口:“梁枝,我还以为你已经不记得我了。”
  “……”梁枝眼神闪了闪,面上仍淡淡地陈述事实:“秦瞿,我们早就已经不需要有交集了,一切都已经结束了。”
  “结束?”秦瞿呵笑一声,寒着语调讥讽,“是啊,已经结束了。”
  “所以这就是你想要的生活吗?”
  他抬起手指,想要再次触摸她衣服上那滴油渍。
  却被梁枝后退一步警惕地躲开。
  秦瞿不着急,仍在居高临下地继续道:“在这样的环境下和那帮人混在一起工作,帮人打杂买水,梁枝,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已经沦落到了这种地步。”
  “就连选男人的眼光也那么差差,应酬喝醉了酒,居然还需要你去把他接走。”
  “梁枝,当初如果你没有和我离婚,就不会变成这样,不是么?”
  第23章 . 燎原  “这才是真正的我。”
  她变成了什么样?
  梁枝在听秦瞿这样说时, 颇为不理解。
  他好像知道些什么,但又对她有了什么误会。
  直到脑中再次闪现今天眼熟的那辆迈巴赫,她陡然明白过来。
  “你跟踪我?”她不悦地反问,“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你不需要知道。”秦瞿淡声说, “我只是想保证你的安全。”
  “你才是我不安的源泉。”
  手里的塑料袋提着太勒人, 梁枝将其放在脚边, 顺手揉了揉掌心, 话说得不客气,“劳烦秦先生惦记,可我不喜欢被陌生人监视。”
  一阵夜风从巷子里穿过,将两人之间仅存的一点暧昧气息尽数卷走。
  秦瞿的脸微微板起,再一次向她逼近:“我们是陌生人, 那他呢?新欢?”
  “我们只是普通的朋友关系,”知道秦瞿指的是夏谦恒,梁枝不愿把别人牵连进矛盾中,抬手轻轻挡了一下秦瞿的进一步靠近,简单解释。
  她实在不喜欢秦瞿用那般施舍一样的语气同她交流,开口难免夹带些刺:“况且, 就算我有了新欢,也与你无关。”
  许是情绪起伏得稍有些激烈, 她无意识地踢了下脚边的袋子,里面的矿泉水瓶骨碌碌地滚出,散落在地上。
  梁枝蹲下去将其拢回袋子里, 起身,没有再去注意秦瞿的目光,“秦先生,麻烦让让。”
  秦瞿听见后方传来一阵轮胎碾过的动静, 侧过身避让。
  一辆独轮车经过他身前,拉车的工人只是疑惑地看他一眼,便收回视线。
  在经过梁枝时,他倒是颇为热情地打了个招呼:“买水回来了啊。”
  梁枝笑着点点头:“辛苦了。”
  独轮车顺着巷子远去,梁枝也提着袋子往回走。
  正当她准备与秦瞿错身而过时,却再一次被人挡住。
  “你真的就那么甘愿混迹在那样的人之中?”
  他紧紧盯着她,试图透过微弱的亮光,捕捉到她脸上任何一丝后悔的情绪。
  ……
  梁枝从他的反应中似乎明白了什么,唇角慢慢翘起,笑得坦然。
  她一语道破:“秦先生,你的目的是让我回到你的身边,不是么?”
  她双眼弯成一轮月牙,带笑的眼神浅浅淡淡,却极有穿透力。
  秦瞿哑然两秒,斟酌着慢慢开口:“我只是觉得,你不应该过得那么糟糕。”
  “糟糕?”梁枝仍在笑,轻轻摇了摇头,“我觉得我生活得挺好的,我很喜欢。”
  “这才是真正的我,而不是活在你的阴影之下的我。”
  “……”
  “也该谢谢你愿意放过我,让我明白,做自己是那么的有意思。”
  梁枝扬着唇,语调也愈发变得轻松快乐。
  是啊,这样令人愉悦的夏日夜晚,她为什么要同一个与她已经毫无瓜葛的人置气。
  秦瞿沉默着听完她这一番话,轻嗤一声,“希望你说的不是气话。”
  “当然不是。”
  梁枝知道自己此刻有多清醒,甚至她觉得,不清醒的是秦瞿。
  否则,他又怎么会对她这个无关紧要的人死缠烂打到了这种地步。
  梁枝微不可查地轻叹一声,换了只手提住袋子,“天色不早了,秦先生慢走,注意安全。”
  纤细单薄的身影经过身边,秦瞿没有回头。
  他从未想过,两年半没见,这个女人仍然是这般不可理喻。
  她愿意远走高飞杳无音讯,他也就放任她去。
  他知道一个孑然一身的女人在社会上是多么举步维艰,由奢入俭难,他一直在等着他吃够了教训,回到她身边。
  却不想,今日再见,她竟宁愿堕落到这种地步,也不愿向他示弱。
  既然这样,那他又何必再给她台阶下?
  秦瞿面沉如水,抬步欲离,就在这时,身后的脚步声清晰地响起,匆匆向他靠近。
  他下颌倏地绷紧,面上仍做刚才那副阴沉的模样,转过身去。
  小巷地面凹凸不平,梁枝跑过来时踉跄了一下,被他稳稳扶住。
  “谢谢。”梁枝触电一般后仰了下,浑身连带着头发丝都打了个颤。
  “冒失,”秦瞿见她手忙脚乱地站稳,脸色稍霁,“还有什么事?”
  梁枝却只是朝他脚边看去。
  那里躺着一瓶矿泉水。
  “刚好差一瓶,刚才捡的时候漏掉了。”
  梁枝坦然地蹲下,捡起那瓶水,便要往回走。
  秦瞿冷着声线叫住了她。
  “梁枝,”他说,“你是在开玩笑吗?”
  梁枝脚步一停,回头看向秦瞿时,面露异色。
  “我没有啊,”梁枝淡漠地说,“您觉得什么才叫不开玩笑?我终于肯示弱回到您身边?”
  没等秦瞿回答,她便轻笑起来,“秦瞿,你这样千方百计想让我回头,只会让我觉得,你其实爱上我了。”
  话语落得轻飘飘的,却使秦瞿骤然浑身一紧,僵滞在原地。
  再回神,女人已转了个弯,消失在他的视线范围内。
  路边昏黄的灯光闪动一下。
  像是被一记闷棍敲醒,秦瞿木然地从兜里拿出了一个盒子,握在掌心。
  打开盒子,凝视了里面的戒指许久,他苦笑一声。
  他到底在做什么。
  明明是想把这枚戒指给她重新戴上的,却没想到,在看见那个陌生男人同她交往如此密切时,终究还是失了理智。
  这样一来,反而把她推得更远了。
  -
  第二天,梁枝一觉神清气爽睡到了天亮。
  她简单洗漱了下,便往工作室去。
  工作室这两年多的时间里来来往往走了一批人,如今她回来,只有几个当年的熟面孔还记得她,给她打了声招呼。
  顶着其他人好奇的目光,梁枝也同他们点点头,径直朝着最里面的办公室走去。
  叶青苑一如往昔,笑吟吟等她上前。
  “那边情况怎么样?”她问。
  “地面渗水比较严重,防水问题还需要解决。”梁枝说着,随意找了个地方坐下。
  叶青苑也不挑她这些,继续听她说。
  梁枝讲得差不多了,叶青苑点点头,忽地转到了另个话题,“青林路那边和你合作的那个咖啡馆,剪彩仪式邀请你,你怎么没去?不是已经订好机票了吗?”
  梁枝“啊”了声,解释道,“有个设计方案临时出了问题我需要跟进,所以就推了那边。”
  “这样啊,”叶青苑点点头表示了解,半开玩笑道,“我还以为你是和我一样,不愿意露面,想保持神秘感呢。”
  梁枝笑了下,“这倒没想那么多。”
  一是她一向秉持着作品高于本人的观念,二是为了掩藏自己的行踪,她常常推拒出席各类活动的邀请,如此一来二去,竟在她自己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被传成了第二个叶青苑。
  现如今连家住哪里都被秦瞿发现了,她更不需要刻意去隐瞒什么。
  叶青苑招手,示意她过去。
  梁枝于是站到她的桌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