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成宠妃死对头 第49节
  自皇祖父祥化三年,定国公率十万府兵在河西与回纥一战,败走河西,十万将士全部丧生,定国公与靖北侯兵败自杀。
  此战,震惊朝野。
  河西四州相继落入回纥与蕃人之手。
  此战之后,国朝对外政策,由开国之初的扩张,转变为防守,朝廷不仅与安西都护府失去了联系,安北都护府也名存实亡,内迁退守至长城一线。
  北方对国朝边境形成滋扰的,从东到西依次是东胡、高昌、回纥三个部族,这些年,东胡和高昌打生打死,回纥在西边与蕃人死磕,以至于他们无力南下东出。
  但国朝同样无力北出西进。
  开国功臣与宿将相继凋零,其后代子孙一代不如一代,邓家就是个很好的例子,五代之后,竟无一男儿能提刀木仓,国朝由此陷入将才匮乏的局面。
  这些年,国朝与四国结盟,送岁币、送绢帛、还送兵革,看谁输得越惨,便送得越多,保证其有继续打的战斗力,同时,派出间谍去挑拨离间。
  这是河西之战后,当时的中书令华训提出来的鹬蚌相争、坐收渔利的计策。
  这个计策,在当时遭到了极大的反对,毕竟高祖、太宗、高宗三朝,那是把这些夷狄部族按在地上打,朝臣根本接受不了向夷狄求和,所以,推动这个计策的华训,之后被罢相。
  但这个计策,却换来国朝五十年承平。
  也是五十年承平,使得这个在当年看来极为荒谬的计策,竟成了一项国策,朝中无人愿意再开战,因为国家富饶,送出去的东西,不及一年军费支出的十分之一。
  真说起来,人心才是最大的问题。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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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64章 故人重逢
  河西四州, 分别是肃州、甘州、凉州、鄯州。
  前三州,在当初河西一战后,就相继落入回纥与蕃人之手, 双方争夺五十年, 早已打出了血海深仇,最东边的鄯州在先帝朝沦陷。
  鄯州距离京城九百余里。
  朱颜女扮男装随狗皇帝出行宫,去了马场,看到茵茵草谷, 万马齐奔的宏大,之后, 花了一天多时间抵达兰州, 随行有一千羽林,兰州刺史张尧, 是狗皇帝登基后提拔任命的。
  张尧原为姚州刺史, 颇有声名,后入御史台,去年年初出京任兰州刺史兼防御使, 全面主持兰州军政。
  自鄯州沦陷后,兰州便成了边关前线。
  朱颜原以为狗皇帝只是到兰州前线视察,没料到, 狗皇帝在看到许多商队往西去,听张尧说,现在回纥与蕃人处在休战期,有许多商队前往鄯州, 于是直接带上四十名羽林, 扮成商队, 前往鄯州。
  千金之子, 坐不垂堂。
  朱颜无法想像,身在九极山行宫驻地的宰相和朝臣们要是知道了,会怎样抓狂,随行还有张尧长子张智作向导。
  兰州离鄯州两百里,半日的马程。
  早上出发,中午就抵达至鄯州城外,大约历经战乱的缘故,相比于兰州城墙的高耸雄壮,鄯州城墙显得很荒凉破败,甚至有好几段断垣残壁,看到一处,有回纥兵在驱使民力修筑城墙。
  狗皇帝两眼微眯问了句,“回纥人也知道修城墙?”
  “回陛……”
  “出门在外,称我九公子即可。”狗皇帝打断了张智的话。
  张智连忙改口,“回九公子,近些年,回纥人一直在改制学习我们,小的去过肃州甘州,那两地更明显,鄯州城还有一半由蕃人占领,前几年,双方仍不时发生小规模冲突,这次长时间的休战,据说是因为回纥人比较克制。”
  “家父说,回纥人这么做,可能所图甚大。”
  狗皇帝听到这,一脸质疑地瞧向张智,“是吗?”然后又问:“最后一句,是你说的,还是你父亲说的?”
  “小的不敢,确实是私下听家父说的。”
  张智吓得急忙要下跪,却让狗皇帝给喝令住,“好好站着说话,他还说了什么?”
  “家父还说,回纥人很有可能放下恩怨,联合蕃人东进。”
  “我相信你父亲的判断,”狗皇帝直接下令,“到城下了,先进城。”
  “陛……九公子。”
  张智刚要松一口气,又立即提了上来,可瞧着皇上打马向前去,擦了擦额头上的汗珠,急忙跨上马跟上,父亲真是高估了他,父亲自己在兰州城都劝不住皇上,又怎么能期望他在鄯州城外阻拦住皇上呢?
  这一回,是赌上了张家阖族的性命。
  他纵使身死,也得保护好皇上。
  鄯州城,他来了许多次。
  此前,没有哪一次有这么紧张。
  朱颜在兰州城看到过不少回纥人与蕃人。
  一进入鄯州城,发现那些身着奇装异服披发或扎辫子的回纥人与蕃人就更多了,甚至能看到一些头发包红绢的高髻妇人,脸上戴有薄青纱,类似幂离,据说这是回纥女子的妆扮。
  还有许多高鼻深目的西域胡人。
  在这儿的虞人,除了从内地来的商人,便是鄯州城沦陷后,遗留下来被回纥人与蕃人掠为奴隶的虞人,因此,沦为奴隶的虞人在这儿地位很低微。
  朱颜进城后不久,就看到有蕃人抢劫打人,还遇到一个虞人被几个蕃人用马鞭追着打,看着那个虞人血肉模糊,倒地缩成一团,蕃人都没有停止围殴,鲜红的血色令她浑身绷紧,心头颤动,手脚冰冷不知放哪。
  直到狗皇帝不动声色地牵住她的手,在她耳旁说了句,“别看。”
  上前一步,挡住她的视线。
  朱颜回过神来,忙不迭地移开眼,眼神乱飞乱窜,发现狗皇帝另一只手按着腰间的佩剑,紧绷着一张脸,声间格外冷厉,“走,我们先去马市。”
  张智应了声唯,连忙上前带路。
  屯骑校尉苏一泉带着四十名乔装打扮过的羽林军在后押运带来的缣帛。
  街市两旁有许多异域风情的香料店、宝石店、皮毛店以及酒家,也有一些行商的驻店,朱颜望了两眼,抽回自己手,却听狗皇帝轻声说了句,“办完事,再带你来逛逛这些店。”
  听襄阳说,阿颜挺喜欢听她说京都西市的热闹。
  这儿没有京中西市的繁华,但出门在外,不像在京中受约束,时间上允许的话,倒可以让阿颜去逛逛。
  狗皇帝不仅去了马市,按十五匹缣帛换一匹马的价格,挑了四十匹马,又用五十匹缣帛,要求对方把马送去兰州城。
  自从回纥人与蕃人在鄯州城联合出了限马令,凡卖往大虞的马,每笔买卖不能超过五十匹,就难得遇上这么大的买卖了。
  马市的回纥人场主铁力札心里高兴,顺口提及,鄯州城内蕃人不定期举办的斗兽场,恰好今日开放,并且,铁力札十分大方地送了一张入场牌。
  狗皇帝听了,立即示意张智收下。
  张智脸色发白接下,心里泛苦,他来鄯州城,没有十次,也有八次了,却头一回赶上这个斗兽场开放。
  怎么偏就让皇上给赶上了?
  他没去过斗兽场,但常在河西四州走,多少听说过那地方充满暴力与血腥。
  要是父亲知道他带皇上去斗兽场,回去还不得捶死他。
  瞧着皇上抽走他手里的入场牌,张智只好把求助的目光投向屯骑校尉苏一泉。
  苏一泉眼观鼻,鼻观心,直接无视,他曾是太仆寺一养马奴,在皇上是太子时,便因马养得好,又凭着一身武艺,被皇上看中,调到东宫做了亲卫,之后一路提拔到校尉,如今统领五千羽林。
  他跟随皇上近十年,更清楚皇上的心思。
  只要皇上起了兴头,谁也劝不住。
  既然皇上一定要去,还不如好好想想,怎么护住皇上的安全。
  张智见苏一泉不为所动,只得期望于另外一人,据说是皇上的许家表弟,这一路上,皇上挺宠这个表弟的,此刻,正围着一匹小红马转悠,小红马因个头矮,不是他们挑的,是皇上见许公子喜欢,让场主赠送的。
  假·许家表弟许公子·真朱颜感受到一束强烈的目光,回头,正对上张智期盼的眼神,刚才的话,她有听到,只是没想到,这儿也有斗兽场,瞧着狗皇帝手拿入场牌,明显起了兴趣。
  朱颜刚要开口问他是不是要去,却突然听到一串羯鼓擂响。
  他们吓了一大跳,还以为要打战了。
  马市的场主铁力札连忙解释道:“这是斗兽场要开场的鼓声。”又望向手拿入场牌的狗皇帝,“公子去不去?”
  “去。”
  狗皇帝一口答应,又问了句,“斗兽场可以带护卫进去吧?”
  “可以,如果公子有兴趣,还可以让护卫下场参加斗兽。”铁力札操着不甚熟练的中原官话回道。
  狗皇帝点点头,吩咐苏一泉安排四名羽林随马市的人一道把挑好的四十匹马先行送回兰州城,考虑到斗兽场的暴力与血腥,他没想带阿颜去,又让苏一泉领十个羽林保护阿颜去逛街市,定了酉时初在东城门见。
  他带着剩下的人和铁力札去斗兽场。
  张智眼瞧着皇上有条不紊地安排好一切,心里只剩下绝望,却被苏一泉单手给拎到一旁,严肃告诫道:“张大郎别想七想八,你跟着公子,只需想着怎么护好公子。”
  面对苏一泉一张凶脸,张智还能咋办,只能应声诺。
  苏一泉又去叮嘱自己副手吕余。
  要是可以,他更想跟在皇上身边保护皇上。
  可他是跟皇上这次出门的人里面,除皇上外,唯一知道朱颜真实身份的人,因此,只能服从皇上的安排。
  朱颜知道,如果作为贤妃,她这个时候,该劝住狗皇帝的。
  君子不立危墙,亦或者,她根本不该来这种地方,鄯州城自先帝朝沦陷,早已不是大虞国境内。
  可惜她从来没想过做贤妃。
  更何况,从来好言难劝寻死人,她也不相信狗皇帝是跑这儿来寻死的。
  等狗皇帝一行人走后,苏一泉近前来,犹豫了下,腆着脸商量道:“公子,你也担心九公子安危,不如卑职带您一起去斗兽场外候着九公子。”
  “我去逛街市可是你家九公子的吩咐。”朱颜淡淡道,看着面前长得魁梧的苏一泉,估摸着有两米高,一脸的络腮胡子,两眼如铜铃,长得有些吓人,却是极实诚厚道的一个人,具体体现在眼里心里只有狗皇帝。
  苏一泉见朱颜往街市方向走,心里顿时闷闷的,朱娘娘怎么就不担心皇上的安危,刚才皇上离开的时候,也一句关心的话都没有。
  不过,他既然领了皇上的命令,要保护好朱娘娘,只得连忙带人跟上。
  大约鄯州城由回纥人与蕃人共管,并不是很太平的缘故,街市两旁的店铺,无论是香料、宝石、皮毛与酒家,都比不上兰州城,对于见识过现代物产丰富的朱颜来说,更显得乏善可陈。
  只在一所酒家,看了两场胡旋舞。
  日已西斜,朱颜跟随苏一泉往东城门去的路上,忽然听到身后传来一声熟悉又带着陌生的叫唤声,“元元。”
  朱颜顿住脚步,这声叫唤又紧接着响起,由一开始的不确定,到后面的惊喜,“元元,真的是你?”
  朱颜回转头,循声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