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节
  虽没什么机会用到,却一直装了一颗在锦囊中,随身带着。
  明朗当下也解开锦囊,掏出烟丸,学着那家丁的样子,往天上一放,黑色的天际缓缓升起一道黄色烟雾,十分显眼。
  那家丁转头,气势汹汹朝明朗扑来。
  明朗敏捷躲开,冲回房内。
  房中已一片狼藉,数人围着赵飞飞,明朗与容殊儿对视一眼,毫不犹豫,默契捡起身旁杂物,捡到什么是什么,大啊一声,冲向阵营。
  如此大的阵仗已惊动其他客人,不少人跑来看,国色天香的安保们也来了,却不敢得罪陈公子,老鸨又舍不得那几个新客,于是乎安保们只得两边拦着,拉扯着。
  房中简直乱成一锅粥。
  陈公子怒气冲天:“往死里打!”
  老鸨凄厉叫道:“哎哟,陈公子高抬贵手,别打了!房子要塌了!老奴帮您将他们赶出去便罢了吧。几位公子,你们赶紧快走吧,保命要紧!”
  赵飞飞今儿算是碰着硬茬了,她虽鞭术可以,但到底房中场地有限,无法完全施展,那些恶奴又个个凶悍,不怕死的扑上来,包围圈愈来愈小,挥鞭愈来愈吃力。
  这般下去,怕是要真栽!
  赵飞飞大喝道:“敌众我寡,不宜恋战!君子报仇,十年不晚!我们先撤!”
  陈公子捂着脸吼道:“现在想跑?晚了!给老子捉住他们!打死他们!”
  这人竟得理不饶人,誓要置她们于死地。明朗心道糟糕,不知那烟丸能否起作用,万一救兵不能及时赶到,她们几个就要成为首批逛青楼而死掉的女子了,赵飞飞更将成为有史以来第一位逛青楼而搭上性命的公主,保不准可“流芳百世”……
  一人忽向明朗扑来,明朗避让不及,眼看就要被击中,忽被一拉,险险避开。
  却是那荣哥儿拉了她一把。
  “……多谢。”
  荣哥儿面色焦急,拉着明朗躲避,口中假意大声道:“捉到你了!还想跑!赶紧跪下求饶吧!”继而压低声音,急道:“公子赶紧逃吧,他真会打死人的!”
  明朗心急如焚,她也想逃啊,问题是眼下根本逃不掉,门口的路被封住,跑不出去。
  赵飞飞边打边退,试图打开退路。恶奴们却步步紧逼。
  就在这时,楼下忽然传来一阵喧哗,接着楼梯震动,响起整齐而厚重的脚步声,似大批人马疾步而来。
  有楼中小厮惊慌叫道:“不好,巡卫军来了!”
  做这一行的莫不怕见官,老鸨当即脸色一变,一旦招来官兵,可不好善后。
  那陈公子却气焰更甚,哈哈一笑,咬牙道:“我的人来了,今儿你们插翅难逃!”
  明朗原还心中一喜,想会不会是己方的救兵来了,然则被陈公子这么一说,又一点底都没有,毕竟人家是熟客,这种事肯定没少做过,人来的肯定快……
  若是对方的救兵,她们就真的完了。
  怎么办怎么办?
  容殊儿与赵飞飞也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不由各自目中露出一抹慌乱,容殊儿叫道:“你要敢动我们一根毫毛,我哥不会饶了你的!”
  赵飞飞也道:“我哥也不会饶了你!”
  明朗:“……我,我哥哥也定不会饶你!”
  子磐哥哥要是在就好了!子磐哥哥救命啊!
  是时外头脚步声已至门外,果真是附近衙署的巡卫军,身着军甲,两队卫兵几步跑进房内,足有数十名,列成两行,呈合围之势,严阵以待。
  门口两边,亦有卫兵把守。
  如此一来,简直就是将人包围了,门一关,便是瓮中捉鳖。
  明朗三人气喘吁吁,脸色煞白,万万没预料到事情竟发展到这个地步。要完。
  陈公子一怔,仿佛也没料到会如此阵仗,来这么多人,正疑惑着,见门口卫兵统领出现,正是熟人,当即哈哈张狂一笑:“哟,都有哥?谁还没个哥啊!军哥,来的正好,这几个小子不知天高地厚,敢惹到我头上,你来给他们开开眼。”
  那统领此番却看都不敢看他一眼,只一躬身,往侧一让。
  门口出现两道身影,旋即进入房中。
  容殊儿大叫一声:“哥!”
  赵飞飞:“三哥!”
  明朗站在柱侧,视线稍稍受限,听见容殊儿喊,心头一震,急急看去,看清来人,不禁愣住。
  正是容翡与赵鸿之,两人皆身着朝服,显然匆匆而来。
  容翡站在门口,目光从几人身上飞快掠过,落在明朗身上,微不可查的松了口气,旋即视线下移,停在明朗被荣哥儿握着的手腕上,眉头一挑,目光霎时沉下来。
  “还不过来?”
  容翡冷冷道。
  第63章 . 六三  六三
  “还不过来?”
  容翡冷冷道。
  明朗几人回过神来, 立刻快步走到容翡与赵鸿之身边,在各自兄长旁边站好。
  局势立刻逆转。
  还有不识相恶奴扑上去想逮人,结果那统领亲自出手, 将人打倒在地,喝道:“放肆, 睁大你的狗眼瞧瞧这是谁!”
  那陈公子脸上一道红痕,火辣辣的疼, 又逆着光, 一时未看清来人面容, 见那统领竟敢对自己的人动手,便不高兴,道:“胡统领, 你这是何意!可是糊涂了,不认得我是谁了?!”
  胡统领不说话,也不放人,朝容翡二人心惊胆战一瞥。
  赵鸿之温和一笑:“哦,原来是陈阁老家的公子, 倒是失礼了。”
  陈公子终于看清了两人面容。他前不久去过曲江宴, 公主早早跑了,没见着, 这赵鸿之与容翡二人却是见过的, 万万没想到, 竟会在这里见到他们。刚刚那几个叫他们什么来着?
  哥?
  叫容翡哥?岂不是容国公府的人?可容家明明只有一个世子,其他皆是几位姑娘啊。
  叫赵鸿之哥?赵鸿之下头只有一个四皇子, 一个公主,四皇子腿瘸,明显不是他, 那么,便是……
  陈公子登时面色煞白,看着明朗几人,目光在她们身上震惊的游移不定,不敢置信。
  赵飞飞叉着腰,怒道:“你完了!你就要死了!”
  陈公子反应过来,须臾间一身冷汗,忙道:“误会,误会,瑞王殿下,公主,容大人,这都是误会!”
  几声称呼出来,老鸨等人巨震,旋即瘫软在地,抖抖索索磕头,口中要呼叫,却被胡统领适时制止:“住口,不得喧哗!”
  门外人等已被卫兵拦截遣散,无人能探得房内情况。
  赵飞飞叫道:“狗屁误会!这人一来就抢我们的人,不由分说上来便打,还扬言要弄死我们。此仇不报非君子,三哥,弄死他!”
  陈公子满头大汗:“公主恕罪,陈某委实不知公主身份,方有失礼,还请公主恕罪!”
  “所以你才更可恶——若我不是公主,你就可以蛮不讲理,胡作非为了?你这等人……”赵飞飞怒不可遏,恨不得上去再给他一鞭。
  赵鸿之咳嗽了一声,瞪赵飞飞一眼,继而看向容翡:“容大人,你意下如何。”
  容翡长身玉立,自进来说过那句“还不过来”后便一言不发,负手而立,然则那周身冷肃萧杀之气却叫人不寒而栗。
  比起赵鸿之与赵飞飞,陈公子其实更怕容翡。
  他爷爷为内阁长老,在其荫萌之下,他也同其他儿孙一样,在朝中挂了个虚职,仗其家势,在外头胡作非为,陈阁老对这些事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唯独叮嘱儿孙们,得罪任何人都可以,但千万不要犯到容翡手下,否则,他也不一定能保得住。
  陈公子原先还有几分不以为意,然则今日这般距离见了容翡,才知爷爷或许并非危言耸听。他从未在一个文臣身上见到如此浓重之杀气。
  陈公子冷汗变成热汗,滚滚而下,“容大人,请听陈某解释,这个……”
  容翡冷峻嗓音响起,仿佛没听见没看见此人,冷冷道:“今日之事,若传出去半句,在场之人,格杀勿论。”
  老鸨等人,包括胡统领,都是一抖,莫不应是。
  只听容翡继续道:“胡统领,此间事宜,暂交由你。我等先送公主回宫。”
  胡统领忙道是,旋即让一队卫兵开路,清理出离开通道,护送几人出去。
  房中众人瘫倒在地,胡统领喝道:“将这些人先统统关押起来!”又走到面色灰白的陈公子面前,语气倒是客气,“……陈公子,请吧,胡某送您回去。”
  到底是阁老之孙,又是朝廷之臣,不好囫囵关押,先送回家中,派人把守着,也不可能跑掉。后续之事便不是他能过问的了。
  那厢,明朗等人被带离国色天香,外头街灯纷纷点亮,大红灯笼挂满长长一条街,街头巷尾传来乐曲歌声,丝竹之乐处处可闻,脂粉飘香,酒香沁鼻,欢声笑语,这依旧是个灯红酒绿的世界。随夜幕转深,更现其繁华似锦,奢靡美妙。
  然则明朗几人的心情已同来时天壤之别。
  完完全全再无任何旖旎欣赏之情了。
  门外停着一辆华盖马车。
  明朗几人依次上车。
  国色天香对面,街边阴暗处,赵蕤之的面孔一半隐在黑暗中,他目不转睛盯着那一行五人,视线落在明朗身上。
  “是她?!”
  赵蕤之盯着俊秀男装的明朗,目光由好奇转为惊艳,继而变的炙热,最后双眼一眯,唇边现出一抹莫测的笑容。
  “驾!”
  侍卫扬鞭,马车驶离国色天香,继而转出平康坊。
  车内,明朗容殊儿与赵飞飞三人坐一侧,容翡与赵鸿之坐另一侧。宵禁快要开始,人们正抓紧最后的欢乐时刻,尽情欢闹,更衬的车内坟墓般寂静。
  明朗三人早不复上午的风流倜傥,一身新衣布满褶皱,领歪帽斜,狼狈不堪。
  明朗小心望向容翡,容翡却垂眸望着地下,一语不发。
  明朗心中咯噔一下,知道这是容翡真正生气的表现。
  “皇兄,你们怎么来了?”赵飞飞打破这寂静。
  赵鸿之道:“你还好意思问。”
  说起来也是凑巧,今日有事刚好在这附近官署办理,那烟丸在空中飘起时,容翡与赵鸿之刚走出官署大门,一见之下,登时一惊,既是赵飞飞特持有的烟丸,必是她出事了,而她与明朗容殊儿二人总是形影不离,于是便一起赶了过来。
  赵飞飞这才方知是那烟丸之效,夸道:“还好小朗机灵,否则今儿真要栽了。”
  赵鸿之皱眉道:“你还好意思说!简直胡闹!竟跑来这种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