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节
  许汀白住的地方有两个小卧室,还有一个餐厅和客厅,但说是客厅,其实也就是边上有个小小的、破旧的沙发,沙发边上就是餐桌,其实两个区实算一体。
  这里很小,但好在有个阳台,光亮从阳台进来,让整个房子都敞亮了许多。
  而且意外的还挺干净,她原本想着他父亲不在家,那他一个人看不见,很难收拾家里。
  “林清乐。”
  “在,我在呢!”
  许汀白出来了,他手上拿着一个盒子,走到了餐桌边上后,用手摸了下边沿,再把盒子放上去,略带不耐道:“自己拿。”
  林清乐看了眼自己的手心,“我能不能先借用水龙头洗一下?我手上都是灰。”
  “随便。”
  “嗯。”
  林清乐跑到厨房那边洗手了,许汀白站在那里没动,仿佛随时等着她上完药把她赶出门一样。
  林清乐回头看了他一眼,这才专心洗手。伤口碰到水刺痛得不行,她深呼了几口气,花了好一会才把伤口上的灰尘颗粒都清理掉。
  回到餐桌边,林清乐在椅子上坐下,找出里头的红药水和棉签:“你家里好多消毒药和擦伤药。”
  而且种类不一,装满了这个盒子。
  许汀白漠然道:“速度快点,弄完就走。”
  “……喔。”
  如果说刚才用水冲很疼,那现在涂消毒红药水就是超级疼!
  林清乐才用棉签碰了一下,就痛得倒吸了一口凉气:“啊……嘶……”
  许汀白皱眉:“你叫什么,安静点。”
  林清乐眼眶都红了:“太疼了……”
  是真疼,他都能听她的声音带着轻微的哭腔,软软糯糯,尾音像带着勾子。
  许汀白微怔,生硬道:“谁让你多管闲事。”
  林清乐:“这哪叫闲事……”
  “呵。”
  许汀白不说话了。
  林清乐苦唧唧地继续上药,她的伤口主要在右手,就那一片,很快就上完了。
  她放下棉签,轻轻朝自己的手臂吹气,等痛感少一点后,她便抬眸看向许汀白。
  他还执拗地站在边上等着她,不离开,但也不坐下。
  夕阳要下山了,外面的天色已经有些暗了下来。但因为那个敞亮的阳台,林清乐此刻能清晰地看见他的眼睛。
  他的瞳色很浅,因为看不见,无神得仿佛蒙上了一层雾。但是这一点都不影响他眼睛很美这个事实。
  林清乐觉得他的眼睛比蒋书艺口中的校草郁嘉佑还漂亮,而且是那种一眼看过去完全移不开的漂亮。
  “你好了没有。”大概是觉得时间有点过分长了,许汀白出了声。
  林清乐没回答,只道:“你晚上吃什么。”
  “不关你的事。”
  又来了,许汀白还是不想跟她聊天。
  但林清乐想,今天已经算是一个大大的进步了,她不能太着急。
  “好吧,那我先走了,你记得吃晚饭。嗯……谢谢你让我用你的药水。”
  林清乐说着起了身,往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后她突然又想起一件很重要的事,顿时又回过头——
  许汀白想着去关门,也是跟着往那个方向去的,他看不见林清乐回身了,所以径直迎了上去。
  “唔……”
  林清乐头回得猛了些,直接撞在他的胸口。
  撞了一下没站稳,又弹了回去。许汀白顿了下,下意识伸手扶了她,没想到她惊叫了一大声。
  “啊!!”
  “……?”
  “手!”
  他胡乱一抓,十分不凑巧地抓在了她刚上了药的胳膊上!许汀白明白后立刻松开了,恼怒道:“你干什么。”
  林清乐委屈巴巴:“我不知道你离我这么近……”
  许汀白深吸了一口气:“我不看你还看不见吗,突然回头做什么!”
  “我想起有件事说。”
  许汀白感觉到指腹因为抓了她的手臂有些潮湿,也不知道她涂了多少药水,或者说……她伤口有多严重。
  他皱着眉头,心里愈发烦躁,下意识道:“你这毛毛躁躁的毛病什么时候能改。”
  林清乐先是愣了下,随即就意识到这句话代表着什么,她嘴边顿时溢出了笑意:“一个人的习惯不是那么容易改的啊。”
  他果然还是记着他们从前一起学习一起玩的日子的。
  许汀白冷哼了声:“要说什么,说。”
  林清乐:“是这样,我想问问你有没有手机。你给我个号码,以后联系会方便些。”
  许汀白又寒了脸,他伸手去摸门,很快将门打开了:“没有。”
  这一年,智能机未普及,翻盖机还是潮流。
  林雨芬因为在外工作时间长,所以咬咬牙买了个两三百的山寨机给林清乐,以便她不在家的时候联系用。
  林清乐想,许汀白的父亲也经常不在家,那肯定是会给许汀白一部手机的。
  林清乐:“我平时不会打电话给你,你放心,有事才会打的。”
  许汀白:“说了没有,你出去。”
  “……”
  林清乐不情不愿地挪到了门外。
  许汀白站在门后,目光空洞。
  “林清乐。”
  她以为他改变主意想给她手机号了,眼睛顿时一亮:“嗯?”
  许汀白:“不要再来,我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人。”
  **
  回家后,林清乐的手很快就被林雨芬看见了。
  “你这手怎么回事啊?”
  林清乐:“刚在路上不小心摔了。”
  “你多大了,走路还能摔?!”
  “就撞上人摔了,我已经去附近诊所上过药了。”
  “严重吗?你这要影响学习的你知道吧?也不小心点。”
  林清乐低声反驳:“伤了手又不是伤了脑袋,怎么影响学习……”
  “你手这样还能写字?!”
  “能,你放心吧。”林清乐心里有些小烦躁,快速扒了几口饭就窝进了自己房间。
  “啧我才说几句你就不耐烦了?”林雨芬的声音从外面传来,“你这脾气是遗传了谁啊你。”
  ……
  好吵。
  林清乐趴在床上,捂住了耳朵。
  遗传谁呢?不是遗传你……那就是遗传了那个人啊。
  手臂依旧刺痛,外头的人不再碎碎念后,林清乐才放下了手。她看了眼伤,想起了今天在许汀白家上药。
  “不要再来了,我不是你印象里的那个人。”
  她知道他跟以前比有些不一样了,可不论是谁遭遇了人生大变故都不会跟一开始一模一样,更何况那三年里,他可能还有很多她所不知道的很难过的事。
  林清乐盯着伤口,良久后执拗道:“你本质上还是那样……不然,你今天不会让我去你家。”
  ——
  在学校的日子平静而忙碌,虽只是高一,但林清乐丝毫不敢松懈,她不是天才型学生,她需要很努力才能保持好成绩。
  这天周三,下午第二节 节体育课。
  这节体育课体测八百米,林清乐在第一组,蒋书艺在第二组。她跑完后,先去小卖部买水,顺道也给蒋书艺买一瓶。
  跑完八百米口干舌燥,她刚走出小卖部就已经耐不住,拧开矿泉水灌了几口。
  “呼……”喝完后,整个人都舒服了,她心满意足地拧上了盖子。
  “我操,我就想着你这小丫头片子肯定是我们学校的,还想着费点时间找找呢,想不到我还没开始,你自己就出现在我面前了?”
  就在这时,前方突然传来一个男声。
  林清乐疑惑抬眸,只见某个有些眼熟的人朝自己走了过来。
  她顿时捏紧了手中的矿泉水瓶。
  那人竟是上次堵了许汀白,章易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