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节
  顾明珠不敢试探对方究竟发现了什么,只深深朝夏桐鞠了一躬,便拎着药箱灰溜溜离去。
  夏桐正跟春兰秋菊几个谈得热闹,宫中死气沉沉的内侍见多了,难得来了个容貌清俊的太医,姑娘们难免有些心花怒放。
  夏桐虽不至于一见钟情,但,爱美之心人皆有之,谁又不喜欢看美女帅哥呢?冯玉贞若不作妖,她也愿天天看她。
  春兰秋菊的脸颊也是红扑扑的,含羞带嗔,一边说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言,一边忍不住翘足眺望——顾明珠还未走远,他的背影也如同女子,一举一动莫不尽态极妍。
  唯独常青脸上依旧像玻璃镜面,丝毫看不出情绪。
  这人难道是机器做的吗?自他进入关雎宫来,夏桐还没见他对谁表示过额外的好感,就连那些频抛媚眼的俏丽宫婢,他也都视若无睹——难道因为激素水平的缺乏,使他对异性没有半点触动?
  那么同性呢?夏桐忍不住逗一逗他,“常青,你觉得顾大夫如何?”
  “很美。”常青平静说道。
  这个评价对他这样的面瘫来说算很高了,夏桐继续打趣,“顾明珠貌若好女,比之宫里的娘娘也不遑多让,你觉得呢?”
  “她不是貌如好女,她本就是女子。”常青淡淡说道,语毕,便到院中继续做事去了。
  夏桐:……
  不要一脸木然地说出惊天秘密好么!
  第28章 醋王
  顾明珠走出关雎宫, 心内犹自惶惶不安,想着那常太监是否真看出她的身份,此时却有一个眼生的小宫女过来, 屈身施礼道:“顾大夫, 请你为我家主子也诊一诊脉。”
  顾明珠一怔,“你家主子是谁?”
  “玉芙宫冯美人。”小丫头慧黠地一笑, “您别担心, 是请了贵妃谕旨的, 随我过来便是。”
  难道这位冯氏也有了身孕?可没听说皇帝曾召她侍寝啊,顾明珠满怀狐疑, 只得跟上。
  玉芙宫中, 冯玉贞正悄悄跟脑内系统对话,“我让你兑换的魅惑光环,确定是真货么?”
  系统感觉自己的人格受到侮辱, 忿然道:“当然是真的!”
  “那,只要是男子,就一定会受影响对不对?”冯玉贞急切的问。
  系统拍了拍胸口, “放心, 哪怕是柳下惠之流, 也会拜倒在你的石榴裙下,对你毕恭毕敬,事事顺从。”
  那就好,冯玉贞舒了口气。虽说皇帝身份尊贵是个例外, 她就不信连个小小的太医都拿不下。
  几日前冯玉贞便暗暗着人留意, 好容易打听得今日夏桐传了太医, 等一完事, 冯玉贞便立刻让侍女去将这位顾大夫请来。
  她需要知道身孕的虚实——夏桐那个狐媚子肯定什么都不会说, 说不定连皇帝都会帮她隐瞒,那么,就只好从诊脉的太医口中旁敲侧击了。
  她就不信在强大的魅惑光环下,那人还能守口如瓶。
  *
  顾明珠来到玉芙宫,映入眼帘的便是一个如梦似幻的光团。
  虽然是大白天,殿内却点着许多明晃晃的烛台,照得如神仙洞府一般。
  身后的宫门竟缓缓阖上了。
  顾明珠忽然有些紧张,他只在稗官野史上看过宫妃借种生子的故事,难道还会落到自己身上么?
  冯玉贞娇娇一笑,“大人不必慌张,我性子羞怯,诊脉时不喜外人打扰,是以命她们暂且退下。”
  顾明珠这才注意到她只穿着一件薄纱制成的单衣,虽说大夏天-衣裳轻薄一点无可厚非,可这也太少了些,雪堆一般的肌肤若隐若现。
  顾明珠按捺住狐疑,八风不动的问道:“美人不知身染何恙?为何要下官来诊脉?”
  冯玉贞便扶着额头,“也没什么,只是近来总觉神思困倦,心口又总是闷闷的……”
  说着,将她那双桃花眼眨也不眨地望向对面。
  顾明珠镇定自若,半点想不到对方有心色-诱自己,但听方才说辞,这位冯美人似乎也有怀胎的症候。
  他便如先前一般取了丝绢出来,搭在冯玉贞腕上,轻轻叩了两下,说道:“美人脉象平和,似乎无甚病症,至于倦怠思睡,大概是暑热潮闷的缘故,想来无妨。”
  心下松了口气,若两位主子同时有孕,他这太医就不好交代了——还好这位只是场乌龙,就说嘛,没侍寝哪来的身孕。
  顾明珠办完差事正要离去,冯玉贞却秋波盈盈睨着他,“大人,听说你刚去关雎宫诊过脉,不知夏美人的脉象如何?”
  顾明珠神情平淡,“和主子您一样,并无大碍。”
  夏桐叮嘱了他保守秘密,他自然要尽到医者本分,况且,谁知道这冯氏安的什么心呢?
  冯玉贞当然不信,若真没什么,怎会去了大半天才出来?没准两人竟是串通好的。
  她有心从这太医口中挖出真话,最好收为己用,日后才能施展拳脚——通常而言,诊脉的太医也会是负责保胎的那位,倘能将顾明珠拉拢过来,想制造点小小意外就再容易不过了。
  冯玉贞往身侧挪了两步,嗓音愈发缠绵婉转,“大人,你不老实。我与夏美人情同姐妹,这有什么不能说的?”
  顾明珠感觉一只柔弱无骨的手悄悄伸进自己袖中,如同溜滑的蛇段一般。他不禁急了眼,鼻尖冒出细汗,忍着不适将那只爪子拨开,陪笑道:“美人,真的没有什么——还请您自重。”
  冯玉贞这条美女蛇却愈发靠近,口中还幽幽地吐着香气,“大人,此处唯有你我,你无须担心,没人会发现的……”
  顾明珠感觉她的手已摸到自己胸口,心下暗暗恼火,加之害怕身份被发现,遂捉起那人手腕,暗暗使了把劲,“冯美人,时候不早,下官真得回去复命了!”
  站起来就要走。
  冯玉贞手上吃痛,低头看时,只见葱白皓腕上已出现一圈红印,这人好不解风情!
  冯玉贞气得当时就要发作,总算她还记得本来目的,没有半途而废,遂强忍住不快,面朝着顾明珠,缓缓揭开胸前的纽子。
  这是魅惑光环的加强版,倘若说之前只是精神攻击,那么这一招便是直白赤-裸的吸引——她就不信有人能抵挡这副美妙绝伦的胴体。
  顾明珠:……
  这人来真的?
  顾明珠缓缓朝她走去。
  冯玉贞紧张的看着他,面上依旧是一副圣女般的天真妩媚——按理说,这样的神情最能让男人兽性大发。
  然则顾明珠到了跟前,却并不正眼看她,而是微垂着头,轻轻替她将那几枚纽扣重新系上。
  冯玉贞:……
  还未等她有所表示,顾明珠便欠身施了一礼,之后便扬长离去——还很贴心地替她将殿门合上。
  系统称赞不已,“这人是个真正的君子。”
  冯玉贞没好气道:“真正的gay还差不多。”
  哪有这样的?她都脱光了打算任君采撷,这人却替她重新将衣裳穿上——要么是太监要么不举,要么就是好龙阳。
  总不可能是女扮男装吧!
  *
  顾明珠回到太医院,只觉冷汗沁了一身,方才差点就露馅了,想不到冯氏会是那种人!
  他对着内室里的穿衣镜,缓缓将内衣里的裹胸布除下,现出鼓鼓囊囊的一团——还好不曾叫冯玉贞发现端倪,若被人得知她女子之身,她在太医院就真待不下去了。
  须知她此番进宫,本就是为了重振家门。顾家世代行医,偏偏几脉单传,到她这代更是只剩了个女儿,不止名声黯淡,连牌匾都差点叫人夺去!顾明珠自幼好强,当然不肯服输,嫁入寻常人家相夫教子。亏得她爹跟太医院还有些交情,浑水摸鱼将她送了来,顾明珠至此战战兢兢,在做出一番事业之前,绝不暴露真身。
  本来想着宫里蒋贵妃位分最高,若能得这位娘娘青眼,对自己家学发扬光大会更有助力,谁知今日的这出叫她幡然醒悟——上梁不正下梁歪,听说这冯美人是蒋贵妃的亲信,冯美人自己立根不正,行事又龌龊,想必蒋贵妃也好不到哪儿去。
  倒是夏美人看着虽然跳脱了些,却是一副直心肠。
  或者,自己该转移一下效忠目标了?
  刘璋晚间过来时,夏桐已经和春兰秋菊等人热热闹闹忙活起来,孩子虽然还未出世,要准备的东西却多着呢。
  刘璋就看她兴兴头头将穿腻的旧衣裳寻出,准备裁成婴儿的襁褓、尿布、贴身小袄等等。
  难道想自己夸她勤俭持家?刘璋看着她这副“贤惠”模样,着实目瞪口呆,她忘了自己是得宠的美人,丈夫又是皇帝吧?哪用得着这样节省?
  夏桐一看他的表情就知道这是位钢铁直男,遂殷殷同他解释,“您哪里懂得,小孩子肌肤柔嫩,旧衣裳才舒坦呢,那簇新挺括的也就看着好,穿上去跟针扎似的,没准还容易起疹子。”
  刘璋对她刮目相看,“你懂得还挺多。”
  夏桐讪讪一笑,其实这些都是平姑告诉她的,她只不过有样学样拿来卖弄罢了。
  设法转移话题,“顾大夫想必已和您说了妾的脉象?”
  刘璋睨着她,“也说了你要他帮忙隐瞒。”
  夏桐听着语气不善,心想皇帝定是怪自己不跟他商量——况且,这是皇帝登基来的头一个孩子,任谁不想昭告天下呢?
  正想着该怎么撒娇弥补过去,刘璋却握着她的手叹道:“朕明白你的苦衷,放心,朕也会帮你保密。”
  宫里的孩子难养活,刘璋自小长在深宫,见也见多了,别看蒋太后现在跋扈得不像话,昔年怀第一个孩子还不是小心翼翼,吃酸吃辣都生怕被人知道,好容易辛辛苦苦生下来,却又被仁和皇后夺去——正因刘璋明白蒋太后的苦衷,尽管蒋太后后来偏疼幼子,对他百般冷落,刘璋还是给予这位母后尊荣地位。
  将心比心,谁都过得不容易。
  夏桐难得见他语气这样低沉,一时感慨良多,也不知说什么好,只好反包住皇帝的手背,设法予他一点安慰——可能是怀孩子的缘故,她感觉自己母性爆棚。
  刘璋却扑哧一笑,实在是夏桐那只莹白的手掌太过娇小,别说包住了,就连十指相贴都做不到。
  夏桐黑了脸,人家好心好意开导你,你倒好,恩将仇报,还嘲笑起来!
  刘璋见她扭头一走,忙拥着她的腰身,往她颈上用力亲了两下,温声道:“朕又不是故意的,何必生气?”
  趁势岔开话题,“那顾明珠你觉得如何?若好,就由她负责安胎。”
  夏桐想起常青告知的那个秘密,一时心中痒痒,忍不住要同人分享,她试探性的开了个头,“陛下,您不觉得明珠这个名字很有意思么?”
  刘璋笑道:“这有何不正常?女孩子多的起这种名,掌上明珠麽。”
  夏桐惊呆了,“您知道她是女子?”
  刘璋点头,“当然。”
  若非早就知道顾明珠的身份,这么俊美的人物,皇帝怎么肯放她跟夏桐见面——他这人一向小心眼爱吃醋的。
  夏桐:……合着你们联起手来诓我是吧?
  这人真是一肚子坏水。
  第29章 嘴炮
  既然说穿了, 夏桐的态度也变得自然起来,虽然懊悔自己又被人摆了一道,但这样也好, 省得她为顾明珠提心吊胆——那姑娘年纪轻轻, 如花似玉的模样,若香消玉殒就太不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