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节
  玄霸笑眯眯点头,自己拿着根球杆在场上来往击球,兴致盎然,浑然不觉这偌大的球场已变得空空荡荡,就连元仁观留下的随从不知何时也悄然离开了。
  他是在准备击球入网的那一瞬间,才突然感觉到有点不对的。
  这感觉倏然而来,毫无预兆,玄霸却还是下意识地就着击球之势俯身下探,就在间不容发之际,一枚铁丸呼啸而来,竟是擦着他的后脑勺飞了过去!
  玄霸凛然回身,就见球场入口,不知何时已多了一队人马,足足有十几骑,各个高大凶横,带头的则是两个二十多岁的年轻人,年纪气度都颇为相似,想来是一对兄弟。两人都打扮华贵,神色傲慢,这样的人,玄霸在长安市井中原是见得多了,无非是横行市面的纨绔子弟——可眼前的这一群,他却一个都没见过。
  偷袭玄霸的,正是兄弟两人中年纪略轻的那个,见玄霸躲过他的弹丸,冷笑了一声:“李家小犬果然警觉,我倒要瞧瞧,你还能躲几下!”说着松手又是一弹迎面打来。
  李玄霸一听便知,这是仇家寻衅来了,这事他早已不是头一回遇上,心里倒也不甚慌忙,先是一个下腰躲过了第二颗铁丸,随即反手取下了自己的弹弓。只是再去摘那弹囊时,他心头却不由一惊:他今天出门时还挂在鞍上的弹囊,不知何时竟已不翼而飞了!
  到了此时,玄霸才意识到,事情的确不对:他被早有准备的仇家堵在了这偏僻的球场里,而他自己除了一张空弓,一柄木杆,竟是再无防身之物!
  眼见对面的铁丸已接二连三地打了过来,他不敢再大意,一面下腰缩身,藏身马腹,一边便催马疾奔,总算拉开了距离。
  对方见此情形,自是拍马追了上来,嘴里骂道:“鼠辈莫跑。”
  李玄霸哪敢让他追上,只能催马继续躲避。只是这球场到底就那么大,对方又把守着出口,他纵然左突右奔,到底还是被逼到了角落。对方见他再也无处可逃,不由得意地笑了起来:“你不跑了?那就吃吃我家的弹丸是什么滋味吧!”说完端弓拉弦,又要再打。
  李玄霸原本一直皱眉不语,此时突然也笑了:“你先请!”
  说完他手腕一翻,原本一直拿在手里的空弓不知何时已装上了铁丸,翻腕之间,弹丸激射而出,竟是正中对方的弹弓,将弹弓打成了两截——原来李玄霸在藏身马腹之时,已寻机从地上捡起了一颗弹丸,此刻正好回敬。
  对方猝不及防,被自己的断弓捎上了面门,顿时鼻血长流。
  李玄霸拍马直冲而上,几息之间便已冲到对方跟前,伸手去摘那弹囊——只要有弹丸在手,这十几个人,他又何惧之有!
  眼见着他的手指就要挨到弹囊,横地里银光一闪,一柄弯刀已经对着他的手臂直劈下来——原来年长点的那个一直紧紧跟着弟弟,见势不对,也冲了上来,到底比李玄霸快了一步。
  玄霸只得缩手,就势带马冲过这兄弟二人,然而他们带着的那十几个人早已围成了一圈,各个刀枪在手,严阵以待,此时更是一点点地逼了过来。
  玄霸有心突破,这些人却是训练有素,长短兵器,互相照应,进退之间,攻守有序,俨然已成军阵之势,神色里原本的骄横傲慢,此时也变成了军中精锐特有的冷酷森严。李玄霸几次突破不得,心里也明白过来:这并不是简单的仇家寻衅,分明是早已布置好的精密陷阱,就等着自己踏进来!
  可是,为什么?
  他到底年少,心惊之下,忍不住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
  带头的那弟弟此时刚刚擦干净脸上的血,气得脸都紫了,闻言便骂道:“李家小贼,你还敢伤我,看我宇……”他兄长突然喝止了他:“够了!”
  转身看着李玄霸,他冷冷地道:“你也不必再问,横竖今日你是插翅难飞,之前欠下的血债,总要教你十倍偿还!”
  说完他一挥手,那十几人再不迟疑,齐齐压了上来。李玄霸知道绝不能让他们围拢,只得直奔其中一人而去。他手里只有一柄球杆,此时便以杆为枪,直取那人的脸面,待得那人挥刀格挡,他的球杆却早已变了方向,杆底的弯头直扫马眼。那人的马顿时惊嘶一声,长立而起。
  李玄霸要的便是这个空隙,当下拍马冲了过去,谁知还未突出包围,他的马也是一声长嘶,前腿竟直跪了下来——原来有人见势不对,扔出了手里的流星锤,直取玄霸所骑白马的前腿,果然缠了个正着。
  玄霸猝不及防,从马上直接摔下来,他虽是一个翻滚卸掉了大半力道,却到底摔得不轻,不等他反应过来,那十几匹大马已乘势合拢,刀枪剑戟,直直地指向了被围在当中的玄霸。
  眼见着一根铁棍就要对着摔得头晕眼花的玄霸就要砸将下来,突然有人沉声喝道:“你们这是要做什么!”
  众人都是一惊,回头再看,只见马场入口,一匹玄色大马不紧不慢地踱了进来,马上之人,身材高大,神色冷峻,虽然只有一人一马,却自有一股雄浑的气势。
  李玄霸和领头之人同时叫出了声:
  “柴大郎?”
  “柴大哥?”
  柴绍的眉头微微皱了起来,对着带头之人微微点头:“宇文大郎?”随即又看向了李玄霸:“你就是长安李三郎?”
  李玄霸微微一愣,点了点头正要说话,柴绍已冷笑了起来:“李三郎,你欠我的那笔债,今日是不是也该好好算一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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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0章 真相大白(上)
  竟然只有三娘过来了!竟然真的只有这个并不熟悉的妹妹,闯进元家来救自己了……
  看着凌云依然平静的面孔,二娘不由百感交集,有心想说点什么,却又觉得此刻什么话都显得苍白多余。
  跟着二娘的婢女和仆妇们却是一阵骚动:国公和郎君们都没来,那元家人要是追出来可怎么办?他们会不会把自己抓回去?
  二娘听得心里也是一紧,她担心的却是另一桩:“家里是不是已经出事了?”不然,父亲和弟弟们怎么放心让三娘过来呢?
  凌云摇头道:“无事,是我先来了一步。”
  二娘心里将信将疑:三娘别又是在骗自己吧?她身上的伤着实不轻,全凭着胸间一口气才走出的元府,此刻这气已泄掉了大半,虽然有凌云半搀半扶,她还不至于倒下,却是怎么也走不快了。那些婢女仆妇们也是各个脚下发软——回家的路还有那么长,她们走得再快,难道还能快过元家的车马?
  二娘便忍不住急道:“这样下去可不成,不如咱们分头走?”
  凌云却依然摇头:“不,我会把你们都带回家。”
  二娘心里暗暗焦急,却也知道,凌云是不会改变主意的,但这样一来,元家要是追过来了,她们不是一个都跑不掉了吗?
  仿佛印证着她的担忧,一行人刚刚走到十字路口,便听得身后有人高声喝道:“站住!站住!”一群健仆壮汉飞奔而来,拦住了她们的去路,他们身后,还有更多的家丁赶了过来,带头之人,赫然正是元弘嗣。
  这一下,众人都是脸色大变,胆小点的更是整个人哆嗦了起来,就连二娘也下意识地攥紧了凌云的手臂:“三娘,父亲他们什么时候才能过来?他们再不来,我们可要怎么办才好?”
  听到这话,好几个人也忙跟着问道:“是啊,如今咱们该怎么办!”
  凌云的神色却依旧镇定,看了看人来人往的街头,她的脸上甚至露出了一点笑意:“那就要看姊姊们的嗓门有多大了。”
  另一边,元弘嗣远远瞧见二娘一行人,心里倒是松了口气。他最怕的,第一是李家有人接应,此事便算彻底失败;第二便是她们出府即分头奔逃,就算去抓也难免有漏网之鱼,没想到却是多虑了——看样子,不但李家没见有人过来,就是这帮妇人也还拢在一起,真真是可笑,难道她们钻了个空子逃出了元家,就以为自己还能这么大摇大摆地走回李家不成?
  她们既然这么拿大,那就别怪他不客气了!
  他大步走了过去,心里已盘算出了三四个法子,要把这些人一网打尽,回去之后更是好好收拾。谁知他刚刚到到近前,还没等开口,就见那原本瑟瑟发抖挤成一团的十几个人突然往外分了分,随即竟是一起尖声大叫起来:
  “救命啊!救命啊!杀人了!元家要杀人灭口了!”
  人在绝境之中爆发出的力量原本就惊人,十几个女人在绝望中拼尽全力发出的尖叫声更是足以震动云霄,元弘嗣只觉得耳朵里嗡地一下,差点伸手去捂耳朵,他身边的几个家丁健仆则都忍不住后退了两步。
  正值年底,此时街上的人流车马最是密集不过,这凄惨尖利的声音少说也传出了二里多地,几乎小半个教业坊都为之静了一静,随即便是轰然一声响,无论男女老幼,但凡还能走得动道的,都以最快的速度飞奔了过来。
  待得元弘嗣醒过神来,他和元家众人已被里三层外三层地围个严实,人人都摩拳擦掌,议论之声此起披伏:
  “谁要杀人了?谁要杀人了?”——这是刚赶过来的
  “当然是元家了!哎呀,他家的新鲜事最多了,不知道这次又是什么!”——这是资深的
  “中间那些小娘子是什么人?穿得可真好,瞧那件披风,只怕是那什么波斯锦吧?啧啧啧!”——这是跑题的……
  听到这些乱七八糟的话语,元弘嗣只觉得头都大了。他也知道儿媳李二娘这两日是厉害了许多,却断然没想到,她居然能用出这种市井泼妇的手段,难道她当真一点脸面都不要了么?如此一来,他就算能把人捉回去,这元家的名声……
  然而事已至此,他也别无他法,只能断喝道:“你们乱叫什么?信口雌黄,有辱门风,来人,去堵住她们的嘴!一个都别放过!”
  他的几名心腹上前一步就要动手,却听鞭声脆响,凌云已是越众而出,手里的马鞭就如灵蛇般飞掠而过,眨眼间几人脸上都挨了一记,位置又刁又毒,几个人都捂着眼睛惨叫起来,指缝中鲜血直流。原本要跟着上前的家丁们顿时都吓住了。
  元弘嗣也吓了一跳,他早就看见二娘是由红衣女子搀扶的,还只道是哪个婢女,此时正对上凌云,便觉得有些不对了:“你是谁?好大的胆子,竟敢出手伤人,还不给我拿下她!”
  凌云朗声道:“我乃李家三娘,你元家才叫大胆,儿子谋杀妻室,你包庇不成,还要纵容恶奴对国公府女眷无礼!”
  李三娘,那个一直在长安照顾弟弟的温柔贤淑的李三娘?元弘嗣惊愕之余,终于有点慌了:李家到底还是来人了?却不知来了几个,又知道了多少……
  他心里念头急转,还没想出对策,那边李二娘也颤巍巍地上前一步,一把扯掉了外头的斗篷。凌云的话原本已让人群静了下来,此时看到二娘的模样,却是“哗”地一声彻底沸腾了起来——
  二娘的模样实在太凄惨了:脸上已完全不成人样,胳膊也明显断掉了一只,更惊人的是她脖子上那一圈青紫的颜色……原来刚才那个小娘子说的都是真的,元家真是要杀人灭口,而且差点就绞死了这位小娘子!
  有人便忍不住大叫道:“元家真要当街杀人了,快去报官!快去报官!”不少人随声附和:“对,我们都是人证!”
  元弘嗣脑袋里嗡嗡直响,心知大势已去,此时却也只能强撑着怒道:“李三娘,你在胡说八道什么,你姊姊明明是自缢的……”
  这话一出,围观的不少人都听不下去了,有嘴快的便大声骂了出来:“呸,还要不要脸了!自缢还有这么横着缢的?你娘才这么自缢呢!”
  元弘嗣几曾被市井粗人这么骂过?顿时怒发冲冠,转头厉声喝道:“谁!是谁在污言秽语,辱及先人。来人,去把他给我抓出来,我要将他碎尸万段!”
  说完他心里猛地一动,就势转身上前两步,伸手直指凌云和二娘,“还有你,李三娘,你信口开河,辱我元家,今日我便是拼着性命不要,也要让你们姊妹俩回去给我元家先人赔罪!”
  他这一发怒,人群倒是又静了一静。凌云知道他这是借题发挥,要耍横到底了,心里倒也不大意外。眼见他离自己不过三四步距离,她的手指不由微微一动……就在这时,人群外突然传来了一声轻笑:“是啊,子孙不孝,先人受辱,元家可真是家门不幸,才会出这样的孽子孽孙!”
  若说刚才那话是讽刺挖苦,这句话却等于是直接唾到了元弘嗣的脸上。元弘嗣不由怒发如狂,抬头喝道:“是谁在找死!”
  凌云却是手上一松,摇头笑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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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21章 真相大白(中)
  人群外,一队人马肃然而立,领头人骑着一匹乌骓马,赫然正是李渊;他的身边是一辆青色大车,说话的人已慢条斯理地从车厢里走了出来,不是窦氏还能是谁?
  李氏夫妇居然带着这么多人过来了!元弘嗣心头一凛,原本的怒气都化成了隐隐的寒意,然而话已出口,他也只能强撑着喝道:“原来是窦夫人,这般胡言乱语,辱我门楣,李兄,你就听任尊夫人如此放肆吗?”
  李渊并未回答,只是撩起眼皮瞧了他一眼,眼神竟是阴郁之极,元弘嗣背上不由一阵发冷,心知自己做的事,李家多半是知道了。这种事情,他原也知道瞒不了多久,但此刻猝不及防地跟李家夫妇对上,心里却难免还是有点没底——如今他是该暂且退让,还是索性撕破脸面,激怒李家,以后也好撇清关系?
  另一边,窦氏已扶着侍女下了马车,闻言倒是挑了挑眉:“元少卿此言差矣,我何曾辱及元氏门楣?我分明是在替元氏可惜,子孙不孝,败坏家风,宠妾杀妻,忘恩负义,如今事情败露,却还不知廉耻,还要在大庭广众之下仗势欺人,强词夺理,这才让元家被人耻笑。我们这些外人瞧着都觉得痛心,不像元少卿你,事已至此,竟依旧要把自己的种种行径往祖宗门楣上拉扯。元家先人何等不幸,才会有你这样的后人,自己行禽兽之事,却要祖宗们来背负骂名。”
  她一面说话,一面便扶着婢子缓缓走了过来,明明是举止娴雅,语气安然,眉眼之间甚至还带了点淡淡的笑意,人群不知为何却还是哗地一声自动分开了,给她让出了一条极宽的道路来。
  元弘嗣原本还在想着要不要激怒李家,听到窦氏这话,自己已气得七窍生烟,偏偏窦氏的话又难以反驳。他指着窦氏连说了几个“你”字,最后也只憋出了一句:“你这无知蠢妇,也敢大放厥词!”
  这一次,窦氏连瞟都没再瞟他一眼。她走到凌云和二娘身边,先是安抚地拍了拍二娘的手背,吩咐侍女将二娘和阿锦送上自己的马车,好生照料;又冲众人点了点头,“你们都受苦了,这些年你们能在虎狼之地护住二娘,今日又能送她平安到此,乃是为我李家立下了大功。你们先去上车,回家之后,国公自有重赏!”
  众人原本就是劫后余生,再听到这样的话,自是禁不住热泪盈眶,泣不成声。
  窦氏又转头向围观众人扬声道:“今日还要多谢各位的古道热肠,仗义执言,使我李家弱女不至于遭人毒手,在此,我要代夫君向各位致谢!”说完便微微欠身,向众人行了一礼。
  围观众人原本是来瞧热闹的居多,此时却不由都骄傲地挺起了胸膛,自觉此行不虚,果然伸张了正义。有人激动之下忍不住高声表示:“夫人客气,元家此等行径,实乃禽兽不如,人神共愤,我等所作所为,乃是义之所在,理所应当,不值当夫人这一谢……”旁人自然也是纷纷附和。
  凌云瞧在眼里,服在心里——母亲果然比自己强得多,自己最多只能让人过来“救命”,母亲却是几句话一说就可以让人为她卖命了!
  她心里挂念着玄霸,眼见局势已定,自是想走,可是……小鱼怎么还没出来?
  被窦氏晾在一旁的元弘嗣却是气得脸都青了。听着众人的嬉笑怒骂,瞧着窦氏的优雅笑容,他只觉得一股怒火直冲头顶,忍不住握着拳头几步走上前来。凌云一眼瞧见,正要上前拦住他,窦氏却先动了——她自下车以来连眼角都没扫过凌云一下,这时一步跨出,却恰好挡在了凌云的前面。
  凌云不由愣了一下,眼见着元弘嗣已冲了过来,她的马鞭刚要出手,就听“咻”地一声锐响,一支长箭破空而来,几乎是擦着元弘嗣的靴尖扎入了地面——他的步子若是再大一点,只怕整只脚都会被箭头直接钉在地上。
  元弘嗣吓得倒退了两步,抬头一看,却见李渊的手里已多了一柄长弓,此时弓弦犹在微微颤动。
  李渊,他也敢!元弘嗣不由惊怒交加:“李渊,光天化日之下,你竟敢用箭伤人!”
  李渊面无表情地反手从箭囊中又抽出了一支箭,对着元弘嗣的头脸便射了过来。元弘嗣怎么也料不到他会如此反常行事,根本来不及躲闪,惊骇之下只能双眼一闭,随即便觉头皮一麻——那只箭竟是贴着他的头皮射进了发冠里。
  元弘嗣的头发顿时散了一脸,还有点热热的东西顺着鬓角往下流淌。他随手一抹,果然抹到一手鲜红,顿时愈发惊骇,指着李渊颤声道:“你,你想做什么?”
  李渊依旧一言不发,手臂一张,再次拉弓上箭,这次却是瞄准了元弘嗣的心窝。这一下,元弘嗣全身寒毛都立了起来,再也顾不得许多,“啊”地一声转身就跑,大约是腿脚发软,还连着趔趄了好几步。
  人群里顿时爆发出一阵哄堂大笑,也有不少人惊叹李渊箭法如神。唯有窦氏回头看着依旧脸色冰冷的李渊,无声地叹了口气。凌云却是看着李渊手里的弓箭若有所思,想了想还是走过去问道:“父亲,可否借弓箭一用?”
  李渊原本就满腹心思,此时两箭射出,心里的种种愤怒恐惧反而愈发纠结:自己从来都安分知足,与人为善,为什么会被帝王猜忌?被姻亲陷害?难道是因为他太过软弱可欺?元弘嗣今日居然敢当着自己的面要对妻女动手,可见从没把他放在眼里!早知如此,早知如此……他心里满是懊悔,却也说不清到底在懊悔什么,听到凌云向他要弓箭,心神恍惚之下顺手便递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