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节
  就像他前头接手的那位老爷一样。
  他施施然走了,回头喜春就问周秉:“方子呢?我叫人去抓药。”
  大夫写的方子旁人都是看不懂的。
  周秉指了指房里。
  喜春就把二哥开的药方找了来,药方上龙飞凤舞的,与普通字迹全然不同,说是字又不是字,弯弯扭扭的,三两个勾就形成了一个大夫们特殊的字体来。
  喜春认不全,但宁为跟着江郎中学医甚久,一个院子里长大的兄妹,喜春总是要比全然不懂的人了解几分,她一路看下去,认出了其中两个字。
  “痔疮。”
  她轻轻吐出两个字。
  一旁,周秉不敢置信在她身上看过,又看了她手上的药方,眼里都是“你怎么可能看懂”的震惊。
  作者有话要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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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99 章
  喜春点头应下了孙氏的请辞, 但关于儿子的口粮一时还没个定论。
  按他们娘养他们那般,断了奶,就喝米糊糊, 喝粥水, 照样把他们兄妹几个给养大了,但轮到儿子身上来了,喜春就舍不得了。
  她还趁着出去铺子上, 忙完了正事后特意绕路去了一趟回春堂,问了老大夫,“等满周岁了, 还有甚忌讳的?可还有甚适合给孩子的吃食?”
  老大夫说了些, 跟甄婆子和巧娘说的没甚差别,只是在吃食上, 大夫除了说了些肉羹汤外, 还可以喝奶, “牛乳、羊乳都可。”
  有古话, 酪, 泽也, 乳汁所制,使人肥泽也。
  前朝乳酪昂贵, 非达官贵人鲜能饮用, 到了大晋,起初也非普通百姓能饮用得起,“从去岁起, 从盛京就传开了,夫人不如也挑了纯黄色的牛来好生养着,等小公子岁足后喝牛乳, 应不比奶娘差。”
  从大夫这里出门,喜春心头有底了,她走前,大夫还问过她,要不要回春堂特制的药膏。
  回春堂药膏多,有给小孩儿用的,有给大人用的,内外都有,喜春前两日从回春堂拿的就是回春堂的外药膏。
  她想起昨日二哥给周秉重新说的话,半吊子水害死人。
  说的不是她,是上回宁为接下的那位老爷的病症,宁为请了江郎中一起登门去看,最后才找到了病因儿,“就因为见别人说药方上说的有甚病症,不去铺子里拿药来熬,偏弄甚偏方,不对症的,最后小病给拖成了大病了。”
  什么病,是哪位老爷,这些他不说,喜春也懂规矩,不问。
  但说的这段话却惊着了她,喜春连给从回春堂里买来的药膏,没敢拿出来。
  “妹夫这就是一时水土不服,前些日子天气儿正热着,上了火气,没吃好,等汤药喝了后,你再捡两副药给他补补就行了。”
  “嗳。”
  周秉一直觉得这两日夫人对他的态度太好了些,不像平日里的随意,而是带着一股子讨好似的,渴了雷了,有人给端茶倒水,还给他捏肩。
  一日两日也就罢了,等第三日了,周秉握住她正要替他捏肩的手,把人带到身边落坐,在心里转了转话,才问出口:“这几日可是发生了何事不成?”
  喜春抽抽手,没挣出来,讪讪的:“没有事儿啊。”
  周秉那双黑沉的眼就直直的看着人,他眼眸仿佛有一种看透人心的力量似的,喜春心里就溃不成军了,很端正的认错:“我差点做错事啦。”
  周秉松开手,喜春看过去,却见他不知何时拿了一瓶儿药膏在手上,正是喜春从回春堂里拿的那个,“你说的是这个?”
  “嗳,你哪儿看到的。”喜春拿回来还没给任何人说呢,东西都是放柜子底下压着的,还没声张,先遇上了二哥说的那一摊话。
  “半吊子害死人”这话,喜春都听懵了的,心里还带着些后怕,她本来是打算在次日好生先讲讲理,再把人家药铺上的“坐镇”名方药膏拿出来的,宁为的话直接打消了她的主意,再没有半点别的想法了。
  至于这瓶儿药膏,她打算过些日子带出去给扔了的。
  周秉挑了挑眉:“这就该谢谢咱们好儿子了。”
  周星星把一个摇铃给扯了下来,那摇铃本来是挂在床顶,婆子们挂的时候没打死结,想着他小娃没甚力气,结果周星星有力气,把摇铃扯了下来,砸在小床上,又滚了个圈儿,滚下地,滚到床底下去了。
  婆子丫头都要准备去找摇铃,但周星星不,他就要摇铃,东西没了,总不能给他变一个出来,但周秉想起了当时买这些东西的时候,都是双份的挑,买的时候就考虑到孩子玩玩具的破坏性,不止他们,就是人家送来的礼,亲戚们送来的礼,玩具都是双份的送。
  还有一只摇铃就在柜子里,周秉当时一手抱着瘪嘴要哭的儿子,一手去柜子里亲自找摇铃,最后摇铃找到了,药膏也找到了。
  他从来没买过这东西,房里也没有下人会随意在主子们的柜子里塞东西,是谁放的,都不需细想的。
  喜春抿抿嘴儿,还有被揭穿后的羞意,她一把伸过去,想把东西给抢了来,周秉动作比他更快,一下就把药膏给放到了一侧。
  喜春着急:“不是,你还留着做何的,我叫人去把它给扔了。”
  她要扔,周秉反倒劝她了:“回春堂的药膏都是极有用的,滋养的药膏,缓解疼痛的外药膏,做何扔了的。”
  可、可是喜春一开始的目的不是拿来做别的用途的...
  回头喜春抱着儿子在院子里散步,对着他的高兴,喜春这个当娘的就叹了一声儿,“娘放在柜子里都能叫你折腾出来,你可真是坑你亲娘嗳。”
  周星星就在她脸上亲了一脸的口水。
  闵管家帮着寻庄子的事儿进展不大,府城金贵,周边的土地也金贵,有名号的人家哪里会出庄子的,多是留着自己用的,再往后,如今出手的人少,大暑都快过了,眼看着再等些日子就要入秋了,要租赁田地的早就租好了,他们现在找庄子,就是没敢上时节。
  “没事,寻庄子的事儿不急,慢慢看着就是,有合适的就租下来。”喜春平日跟闵管家这等外管家接触少,见他脸上愧疚,一副没办好差的模样,夸了夸,“巧娘是个能干的,到了小公子身边没几日,就把小公子身边打理得干干净净的,你们家娶了个好媳妇呢。”
  闵管家这才高兴了,回头还压着自己老婆子的性子,“人巧娘是夫人亲口夸了的,你没事可不兴再骂人了,别伤了咱儿子的心。”
  巧娘在闵家的地位骤然拔高,一下就仅次于闵管家了,是夫人跟前儿的“红人”了。
  等闵家的亲朋们跟闵家聚在一处时,几个婆子都说着家中儿媳妇的坏话,只有闵婆子不吭声,人家就问:“你家那个疤子儿媳妇呢,咋没看见?咋不叫她来伺候的,咱们可是七大姑八大姨的,她小辈儿该伺候的。”
  “胡咧咧甚么呢,我儿媳妇忙着呢,哪有功夫伺候你们的。”闵婆子打断她们,儿媳妇是上了女主子眼里的人,再不是早前的“闲人”了。
  大暑一过,天气一日一个变化,很快就到秋季了,日头还照着,却没夏日那样晒人了,周嘉兄弟几个又到了放农假的时候。
  先去带了知府府上的兰成、阿娇,在府城里疯跑了好几日,把攒下的银钱给花得只剩了一层底后,不出门了。
  给小侄儿弹琴,给育养院的孩子们教认字,还拧着跟着周秉去了一回城外的汤池庄子。
  汤池庄子一入了夏,红火的买卖就冷了下来,隔三差五才有几个人去,守着汤池铺子的是沈凌跟陈玉,他两个一人去几日,换另一个回城。
  过了入夏这两月,又急哄哄的叫周秉去管。
  三个人就约定好了,每隔几日就换一人去,这样谁都亏不着。
  周嘉回来跟喜春说,“还是我们的汤池跑着舒服,等过些日子,我还跟着大哥去。”
  说得跟他去过多少汤池庄子似的。
  他还振振有词:“庄大林当初说他们家要开汤池庄子啊,我虽然没泡到,但是,我觉得肯定是我们的汤池庄子最好啦。”
  他一脸骄傲,觉得自家的就好,谁都比不过。
  周嘉去还带着自己的伴读蒋翰,约了兰成和阿娇,蹭了回不要钱的汤池,两个小的太小,想去被喜春给扣了下来。
  她去这一回,也叫喜春心头惦念上了,汤池庄子都开张快两载了,她就只去过一回,那一回叫喜春觉得确实舒服,整个人都给轻松了起来,想着回头可以跟大堂嫂说好,约了黄夫人几个,一块儿再去泡泡。
  她得把没泡的次数给找回来。
  宁乔走后两月,给喜春写了封信来。
  先问过了妹子的近况,大外甥的近况,说过了他在金线莲药庄上的情况,宁乔在庄子上学到了许多事,他肯学,还认认真真奉了礼去,人家知道他是来学的,也没保留给他说了种药材该注意的事。
  又问了句,庄子的事情进展,最后的意思,是宁乔想跟二哥宁为开铺子一般,找妹子喜春一起入伙。
  种药材要规模大,小打小闹的,种的年生长了,连本都挣不回来,得有年生长的好药,和量大的普通药材。
  规模大了,小庄不行,大了宁乔负担不起,更不提那些药苗子、人工耗费的时间和精力,先不能说挣银子,得有先亏银子的念头,亏几年的念头。
  敢种药材的,都是家底丰厚的大老爷们。
  喜春没有一口应下,她先跟周秉商议了一番,问过了他的意见的。
  周秉照旧是那句,“咱们家你做主。”
  他也没当甩手掌柜,次日就寻了医书看了起来,是朝二舅子借的,又跟药材铺子上往来的药庄东家们先联络了一番,回头又一一给喜春讲。
  喜春给四哥宁乔回了信儿,应了。
  但是庄子不好找,一直到入了冬后,周星星都快满周岁了,还是没寻摸到,最外的区域倒是有成片的,但要圈起来做个庄子要耗费不少的劲儿,喜春先有意成形的庄子,若是没有,开春后她就买下府城最外边的田地来。
  最后能成,没料到还是靠周嘉给牵的线。
  周嘉知道嫂子在愁买庄子的事,一日下了学,背着个小手,学着大哥周秉往日的模样,正经着小脸儿,一副做买卖的派头,“我这里倒是有个庄子,不知道嫂子要不要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
  周嘉:我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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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 100 章
  周星星是去岁开春前出生的, 再有几日就是他周岁了。
  七月大暑过后,等秋收一忙过,天色骤然就冷了下来, 没怎的觉得, 就从徐徐的春风,到了凛冽的冬日。
  单薄贴身的纱衣尽数换了下来,针线房从八月立秋后就开始赶制家中几位主子的冬衣, ,赶在立冬前,每位主子都各缝制了四五套。
  这两月家里也办了好几桩事的。
  孙氏已经打好了包袱, 只等过几日就要走了, 巧娘早两月就接替了他的位置,喜春在闵管家面前夸人的话出自真心的夸, 八九月孙氏有了辞意, 喜春让她接触孩子的时间就更少了, 把巧娘提了上来, 她早走晚走都没影响的了。
  没剩几日, 喜春也不留人, 叫账房给她结了银钱,孙氏就带着自己的小包袱从后门走了, 门一关, 双方契书就作废了。
  其后就是他们庄子上养奶牛的事儿,这事儿是周秉亲自去跑的,问过养牛羊的老把式, 去人家庄子上给买了两头来,放在庄上差了人专人伺候着,要入口的东西, 要养得精细,草料、清洁,跟之前的放养可不同,饲养的奶牛光是一身皮毛每日就要定点的清理几回的,草料是挑的嫩嫩的青草,水是山中的泉水。
  挑来的牛一大一小,大的已经产奶了,小的还要在养一年半载的,送去了庄子上,要先按照这套流程来先养上几月,才能把奶送到府上去。
  周嘉提的那个庄子正是那位已经退学的同窗,姓孔的同窗家中的庄子。
  孔家要卖庄子,卖那个养走地鸡的庄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