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是谁
  郁烈闻言,第一反应是:谁?她是谁?
  第二反应就是手痒,想掏刀,想杀丨人。
  他掩在衣袖下的手狠狠掐了一把大腿,才将脱缰而去的理智重新拉回来。他之前对“你爱我我爱他他爱她”这些事从来不感兴趣的,但现在却只恨自己没多长几双眼睛几只耳朵。于是他略停了停,假装不那么急切地问:“方便告诉我她是谁吗?我可曾见过?她可知道你的心意?”其实他还想问对方漂不漂亮性格如何家住何处家里还有什么人,但为了不让自己显得太鸡婆,只好忍住了没问。
  但润玉已经从他身上感知到了类似涂艳山在传播小道消息时身上那种奇特的气息。
  凡人称之为,八卦的气息。
  这让他一时好笑一时又有些心酸,顿了一会儿才道:“他并不知道我的心意,我从未对他说过。”
  郁烈疑惑道:“为何?”
  润玉看着他,缓缓道:“我们的身份注定我们不可能走到一起,我何必说出来徒然给他增添烦恼?只要他好好的,哪怕终此一生我们都不能逾越友人的界限,我也心满意足。”
  郁烈见他说的郑重,也暂且压下自己的心思,暗暗思索这人到底是何方神圣,让天界的大殿下都望而却步。
  小露珠?
  魔界的鎏英?
  花界的几个芳主?
  ——总不会是真真吧?
  他想得艰难,一时觉得谁都像又谁都不像,半晌无果,只好悻悻然放弃猜度。又不好直言询问那人到底是谁,只好旁敲侧击道:“这话却不对了,古人说画肉画皮难画骨,知人知面不知心。若心意只藏在自己心中,对方焉能知晓?感情的事,猜来猜去就容易错过。你既有心,告诉她又何妨?”
  润玉看着他,眼中有些怔然:“既已知晓结局,何必再做强求?”
  郁烈摇头道:“凡人说天命难违,却也说人定胜天,我们作为修道者,总不会连凡人的气魄都没有吧?不试一试,怎么知道结局如何?”
  郁烈说着说着自己都觉得自己说的很有道理,一时又想起当初锦觅的事情,生怕润玉再来个君子之风导致好姑娘又被别人拐跑了,于是先一巴掌把心里那点酸涩难言的心思扇到一边,拿出郁真真游说他时的架势,准备再战三百回合:“退一步说,你不把自己的心意告诉对方,别人怎么知道你在想什么?要是因为这样的原因导致错过了,那多冤枉。”
  ——你就应该学学旭凤,有什么就大声说出来嘛,还可以造成舆论优势,先往对方身上盖个自己的戳。
  当然这句话郁烈只是想了想,并没有说出来。
  ——这辈子他都不可能在润玉面前夸旭凤的。
  ——下辈子也不可能。
  “是这样吗?”只有一次恋爱经验还惨遭失败感情经历约等于零的夜神殿下认真地向郁·五千年单身狗·恋爱经验负无穷·烈求教。
  郁烈毫无“没有经验瞎指挥”的自觉,下意识地点头,但点头点到一半,突然想起自己当初和簌离发誓的事情。
  ——顿时心虚。
  好在郁烈素来十分善于理不直而气壮,心中想着“那时与现在又不一样”,勉强说服了自己表情自如地继续点头道:“自然。”
  润玉沉吟许久,他其实并不觉得郁烈的建议有可行性。爱而不能开口固然难过,但将对方扯进因自己而生的麻烦事里更非他之所愿。
  他这么想着,面上却笑了笑,道:“我会好好想想的。”
  郁烈并不知道润玉心中想了什么,他只见对方似是想通了什么,展颜一笑,应下了自己的话。
  郁烈被这一笑恍了神,再反应过来时竟没有说服了别人的高兴,反而有些酸酸的。就好似自己一直捧在掌心的珍宝,某一天突然长了脚跑掉了。
  但他素来对自己和对别人一样狠心,在当初立誓的时候便已想到会有今天,是以这情绪只是出现了一瞬便被他抛下,不再多思。
  各怀心思的两个人对视一眼,不约而同地不再谈论这个话题,转而聊起了天界与冥界的一些事。
  只是这话题虽然结束了,心中的波澜却无人知晓何时止息。
  另一边,涂灵氏族地拜月城。
  涂艳山回了冥界,她得了郁烈的允许,便先喜滋滋地去对方在天机府的库房搜刮了一番,然后才优哉游哉地乘船顺流而下,一路回了拜月城。她此行没邀请邝露,也没叫上南红,因为涂灵氏比较排外,自家人过寿宴这种事,很少请外人前来。习俗如此,就算她知道,自己如果真的带几个朋友回来,哥哥并不会在意,还会在长老面前为她遮掩,她也没有这么做。
  她到达的时候,正是正午时分,应该是一天当中最热闹的时候,但今日天气阴沉沉的,风又冷飕飕的,天上还下着薄雾,城门处没有几个人。
  涂艳山心中一动,说不上是什么感觉。她下意识地仔细查探了一番,没觉出有什么不对,便将心里那一丝丝的不舒服归咎于这恼人的天气。她走到门口,验了令牌进了城。许是她很久没回来了,城门处值守的几个人有好几个她都不认识。
  城里倒是没什么变化,只是或许是今天天气糟糕,街道上看不见多少行人,只有几间铺子支着摊,门前却也是冷冷清清。
  涂艳山穿过几条街道,熟门熟路地来到族中圣地观星台。
  高高的观星台上站着一个人,身姿颀长挺拔,穿着一身青衣,长发垂落在身后,用一根同色发带系住。
  “哥哥!”涂艳山蹦过去,在人身后一声大叫。
  涂灵青主回过身,将蹦过来的妹妹一把接住,略有些惊讶道:“阿晚?”
  涂艳山抱了抱自家哥哥,这才放开手,“惊不惊喜?”
  涂灵青主看上去并不惊喜,面色反而还稍显沉肃,“不是让你不要回来了吗?”
  涂艳山摸不着头脑,“你什么时候让我不要回来了?”
  涂灵青主心底一沉,道:“我给你的信你没有收到?”
  涂艳山一头雾水,“什么信?”她看了看哥哥,又看了看周围,这才发现有些不对,“可是出什么事了?对了,生辰宴的时候族人不是要来观星台祭祀的吗?为何这里一点都看不出来准备的痕迹?”
  涂灵青主捏了捏手指,叹了口气,“罢了,没想到把你也牵扯了进来,我原以为至少可以护住你的。”
  涂艳山道:“哥哥,到底发生什么事了?”她后知后觉发现涂灵青主身上的一点违和之处,忍不住伸出神识一探,失色道,“你的灵力——”
  涂灵青主抬手抚了抚妹妹的头发,转头望向远处的群山,口中道:“肖氏欲叛。”
  “——什么?!”
  “事情就是这样了。”观星台旁的祭司府内,涂灵青主将最近发生的事情慢慢道来,“冥府十大世家 ,在先帝时折损了一些 ,陛下登基后又诛灭了一些 ,如今尚且留存的,除去陛下本家之外,不过周、肖、南宫、涂灵四族而已。陛下——”
  涂艳山道:“陛下怎么了?”
  涂灵青主笑了一下。
  先帝在位时,便已有废世家之心,叶氏、傅氏和白氏是如何一夕倾颓的,旁人不知,他却窥得出一二端倪,他甚至预料到,涂灵氏亦在先帝的名单上,指不定何时就要步三家后尘,所以他才会选择承袭祭司之位,早早将涂艳山送走,却没想到后者被意外卷进万劫谷,又误打误撞碰上郁烈,更没想到郁冥觉竟会死的那么早、那么突然。
  只是这些事情,就没有必要对自己的小姑娘说了。左右现在的陛下并没有磨刀霍霍向世家的意思,最危急的时刻已经过去,告诉她,除了让她担忧后怕之外,也没有什么别的用处。
  于是他很自然地转了话题,道:“这剩下的四个家族中,论实力,当以肖家为首。”
  涂艳山道:“因为他们手中有最精锐的虎贲军?”
  涂灵青主道:“只是其一。其二……”他叹了口气,“自然是那一手制药的手艺。可医人,亦可害人,其中最出名的,莫过于回灵丹与化灵丹。”
  回灵丹与化灵丹之名,涂艳山跟在郁烈身边时没少听闻,只是——
  “我怎么从未听说肖氏会制药?”
  涂灵青主道:“自然是因为他们隐藏得够深。别说是你,我在中招之前,不也是从不知晓此事吗?”
  涂艳山愕然。
  涂灵青主道:“原本我只是察觉到凌岳城有异动,正要暗中探查,他们却已经神不知鬼不觉潜入了拜月城。而今在这化灵雾气之下,所有人灵力受限,根本出不得城池。肖氏此次所谋非小,只是连累了你。”
  涂艳山倒不在乎什么连累不连累的,她说:“所以方才我在城门处看见的那几个陌生面孔,就是肖氏的人?他们将我们围困在这里,是不是要对我们不利?”
  涂灵青主道:“拜月城尚有防御阵法,他们不敢将事情闹大,也没必要将事情闹大,左右他们只需要将我们困住,让我们传不出消息就好了。”
  涂艳山道:“人出不去,那传音术、传讯符——”
  涂灵青主道:“既然我给你的信你都没有收到,估计这些传音法术也一样出不了城。”
  涂艳山托着脑袋叹了口气。
  如果是往常,她许久不回去,说不定郁烈还会传个信找一下她,但是回想起临走时对方那句“玩够了再回来”——
  说不定她消失一年半载,郁烈还以为她在外面玩啊!
  涂艳山简直想口吐魂烟。
  涂灵青主见她一脸绝望,忍不住安慰道:“此事也不是全然没有转机。”
  涂艳山道:“怎么说?”
  涂灵青主道:“肖氏有先手,我自然也留了后路。”
  涂艳山小声问:“比如?”
  “比如,”涂灵青主揉了揉她的头发,“永欣还在外面。”
  涂艳山小小声道:“涂嘉堂姐?”
  “对。涂嘉的实力仅次于我,数月之前,她自请去探查肖氏动向,至今未归。魂灯未灭,她如今尚无生命危险,希望她足够聪明……”
  能解这一场危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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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己醋自己]成就get!
  郁烈的神奇技能:理不直而气壮、理不直气也壮、理不直气更壮、理直气指天戳地壮。
  以及老郁真的是非常双标了,别看他鼓动鱼鱼大胆上不要怂,其实轮到他自己的时候他比谁都怂……(被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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