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十八滴雨
  捐款风波随着时间的推移,被人们放到了犄角旮旯里,偶尔想起便拿出来谈论一番。大多时候被当红明星的八卦,班上的八卦,以及有的没的那些事情占用了更多的时间。
  人们看清雨的眼神又变得平和起来,有些甚至不好意思与清雨对视。
  16班与清雨说话的,从只有钟声那几个,慢慢越来越多。清雨依然温和,但是众人都发觉,比之前,清雨浑身多了一丝清淡、一丝清淡,让人察觉到了一份疏离。
  本以为很遥远的12.9文艺运动会,在高三同学都快要忘了的时候,突然发现,只有二十来天了!各班班主任带领班级学生纷纷练起了节目。
  大合唱杜鹃采取了潜移默化的策略。早自习,钟声一早就拿了“小音响”把合唱曲目放出来。每个进教室的同学都有种精神被洗礼的感觉。十分钟课间,放着,中午十五分钟读报时间放着,下午一下课就放着,全天候见缝插针的让同学们听到这首歌。而且颇有成效,还没有正式去排练,两天下来大家伙儿都能哼上两句了。
  至于才艺表演,杜鹃觉得本班才子才女挺多的。随便点出几个就能搞出一台像样的表演。比如林华音去独唱,四个女生去伴舞;比如让高伟去打一套长拳;比如让黄金陈晨去演小品……人才多多的,节目妥妥地就能搞好。所以发话,让愿意表演的自己去组织,练节目,到时候提前两天公选出一个最优秀节目,参加学校的评选。
  李诗涵不知道哪里得来清雨的号码,以道歉之名,约她去喝奶茶。清雨一边接电话,一边抛玩着硬币,是正面,就去。
  清雨点了一杯原味奶茶,和李诗涵坐在奶茶店的小桌上,并没有先开口的打算。李诗涵一直在看她,从她不疾不徐,慢条斯理而来,到她浅笑着和店员说话,点单,再到谦和有礼地道谢,到现在清清雅雅坐在她对面,小口小口喝奶茶。
  瞧着好像很平凡,细究起来,处处透着她与旁人的不一样。
  “我觉着,”李诗涵摇晃着杯子里的奶茶,语气甚是平和,与之前满是嘲讽简直天壤之别,“你挺厉害的。”
  “何以见得?”清雨眉目低垂,看着自己杯子里奶茶浮浮沉沉,声音很是平淡。
  “你摔下去,拽我的时候。”李诗涵抬头,直直地看着她。
  “喔。”清雨淡淡地出一个字,在李诗涵又要压不住怒气的时候,缓缓道,“是你以为我太好欺负。”
  李诗涵:“……”
  “我是来听你道歉的。”清雨抬眼,看向李诗涵,眼神淡然,又认真。
  李诗涵觉得这人真是表里不一,一面温和有礼,一面又高冷傲慢。但是错了就是错了,她也很干脆,“对不起,是我误会你了。”
  “嗯。”清雨淡淡地应了一声,拿起奶茶起身。“手机不用你赔了,你买不起。”
  李诗涵真的是气笑了,“赵丛睿知道你是这样的人吗?”
  清雨回眸,那一眼平平无奇,却满是冰冷,让人一口气噎在胸口吞吐不得,她说,“只有针对我的人才有此殊荣。”
  李诗涵一怔。见她往外走,不禁将心中的想法脱口而出,“你喜欢赵丛睿?”
  “哪种喜欢?”
  “你说呢?”李诗涵翻了个白眼。
  “不喜欢。”
  清雨出去了。留李诗涵一个人坐在位置上发愣。李诗涵看着清雨阳光下的背影,嗤笑一声。她心中的求不得,竟也是别人眼里的不喜欢。也不知道,谁更可悲些。她已经决定放下了,折腾了自己这么久,没有得到半分回馈,也该放过自己了。
  她已经清醒,可是赵丛睿,你呢?
  上晚自习,黄晓蝶遮遮掩掩地进教室。然而大家还是看到了她脸上的伤,额角青了一大块。
  一问之下,同寝室的才说是她奶奶打的。因为不想给生活费,黄晓蝶非要,拿了饭碗就给她扔过来了。她奶奶一直重男轻女。对她的孙子爱护有加,对这个大孙女是不打就骂。而且家里父母也不是那么公平。
  黄晓蝶的衣服都是捡小姑姑穿过的,她的弟弟却总是穿新衣服。还说高中完了就让她出去打工,挣钱供弟弟上学。
  杜老师找过她家长好几次,最后结果都是黄晓蝶被打得更凶。也就不敢找了,只是每次都鼓励她要坚持学习,改变现状,也在经济上偶尔贴补。
  黄晓蝶趴在桌子上,听到同学们的低语,肩膀一抽一抽的。有些同学不由得联想到了自己身上,有的感同身受,有的义愤填膺。
  最后都纷纷化为了一句轻轻的“黄晓蝶,你要加油”。
  陈晨站起来,“我们都要加油,改变自己的现状,或许就再此一举。”说着,扫视了一圈同学,又语气郑重道:“就像清雨说的,我们都应该试试看,拼命学上几个月,看看自己究竟是懒,还是笨。给自己一个交待,给父母一个交待。”
  刘颖道:“清雨的方法比较实用,我这次考试文综比上次提高了二十多分。大家都可以试试,把每张卷子都利用起来。”
  “对。虽然不排除这次月考的卷子比前面的要简单,但是我明显觉得我会做的要比以前多。只是我坚持得不好,没有刘颖提升的分高。”严芳也缓缓道。
  众人都沉默了,不断思考着陈晨的话,也在犹疑清雨的方法。何叶咬着唇,看了一眼清雨挺直的背影,她也提高了一点分数。虽然她很不想承认,她用了清雨所说的方法。
  “我们都试试吧!”钟声站起来,看着在思考的同学们,“最后两百多天,拿出自己最大的毅力与努力来。试上一试!有什么不懂的,随时来问我,我相信我们班其他优秀的同学,也会乐于帮助同学们答疑解惑!”说着,他看向清雨,“我相信清雨,也很愿意解答大家数学英语上的问题,是吧?”
  众人随着钟声的视线看向清雨,心里没底。毕竟之前,他们大多数人的想法,做法,确实不地道。清雨在大家有些瑟缩的视线里,轻轻点了点头,“来问吧。”
  这一瞬间,众人竟然,有欢呼的冲动。
  钟声开始频繁问清雨数学和英语的题,清雨总是仔仔细细在草稿纸上一步步演算讲解。渐渐的,前来问题的就多了,一下课,清雨座位上总是围满了人。有时候,把钟声都挤开了去。
  英语和数学课上,清雨回答问题的次数也多了起来,每一次都让老师十分满意。而且,英语每次范读都是清雨,老师说清雨的口音十分标准,比她还标准,语感也十分好。然后反复强调要大声朗读单词、课文,这样才能练好英语。
  天气越来越冷了,很多人已经穿上了大衣,薄羽绒服。
  “哇!”钟声突然惊呼了一声。最后一节晚自习只有住校生,这一声让本就安静的教室突然诡异的惊悚了一下。
  陈晨一屁股坐到清雨位置上,“怎么了?”
  钟声看着自己面前摊开的练习题。好一会儿才找回自己的语言,“这这套练习,清雨全对!”
  “全对?”陈晨疑惑,拿过钟声的书翻了翻。是前年的高考真题,黑笔是清雨答的,铅笔是钟声答的,黑笔写的全对,铅笔写的错了好些。“有点惊悚……”
  有同学在寝室聊天聊起清雨的成绩,语文127,数学128,英语150,文综109,令人艳羡又让人佩服。不由得想到这段时间的波波折折,而这种情况,换作他人,可能心态早就崩了,而清雨,对人依然先带三分笑,对事依然有条有理,不急不躁,井然有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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