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9节
  然而她方走出三两步,忽闻身后一声闷哼。
  幼浔来不及反应,便又听见那人低沉了句“回来”。
  她倏而顿足。
  跟在太子殿下身边太久了,以至于他再简短的话语,她也能清楚辨出他情绪。
  好比此刻,他沉稳肃穆,不见半分醉态。
  幼浔顿默少顷,回眸望去那一幕,直直愣住。
  那丹宁郡主衣衫完整,已然昏躺在了床上,失去知觉。
  尚还在惊诧中,只见那人往对面槛窗探了一眼。
  而后低暗下声:“过来。”
  见他如此,幼浔隐约有所察觉。
  顾不得自己方才的逾矩,忙悄步跑回去。
  谁知人刚到榻边,腕骨突然被他捉住,一拽。
  幼浔猝不及防,一失力,低呼着跌仰下来。
  锦宸顺势后躺,两人双双陷进锦衾。
  帷幔被他一扯,同时飘垂而落,覆拢其间朦胧的身影。
  发觉自己正好摔在他臂弯里。
  幼浔呼吸一窒,忙不迭挣扎着要起来,却是被他握肩摁住。
  就在她满目惊诧和迷惘时。
  锦宸低俯到她耳侧低语,裹挟酒色:“叫两声。”
  幼浔心跳猛得漏了一拍。
  她一向事无巨细地伺候他,但却从未像现在这般,单纯地和他靠得如此近。
  她根本,无法心无旁骛,无法镇定下来。
  心底翻涌缭乱成了一片:“殿、殿下……”
  锦宸低哑的嗓音放柔了些许:“出两句声儿,然后陪孤,在这儿躺一夜。”
  他虽事先服下了何太医配制的解药,那烈酒以及掺在酒里的东西,对他并无影响,之前不过逢场作戏。
  但那满身的酒味,却是如何也掩盖不去的。
  呼入鼻息,幼浔只觉得,自己都几乎微醺了……
  *
  而这边。
  锦虞气不打一处来,连夜出宫到四方馆。
  毫无顾地闯进竹苑时,才从侍女那儿得知皇兄不在,而是受羌王所邀,去了兰苑赴宴。
  锦虞今夜心绪不佳,也并无任何耐心。
  闻言,没好气道:“羌王那坏东西邀他喝酒?”
  守在竹苑的婢女喏声应是。
  精致的眉眼不由蹙起来。
  锦虞琢磨须臾,语气怫郁:“我皇兄也是,就这么去了?都什么时辰了还不回来!”
  心里本就郁结,这会儿更不舒畅了。
  锦虞努努嘴,索性在玫瑰椅坐下来。
  知道九公主在厅堂,婢女们都不敢怠慢,又是奉茶又是送上点心。
  然而锦虞无心在此。
  羌王和那殷夕兰,不可能无故邀她皇兄去品酒,总归是打了什么主意的。
  想了想,锦虞坐不住了。
  倏地起身便往厅堂外走,想要亲自过去兰苑瞧一瞧。
  她脚步轻快,半走半跑。
  纤足刚轻盈一下迈出门槛,没注意到堂外,那径直走来的一道暗影。
  身子尚还带着冲劲。
  她蓦地一下,额头便狠狠撞上了那堵墙壁似的结实胸膛。
  锦虞吃痛“啊”了声,一屁股跌坐在了地上。
  那人想来也是始料未及,立马伸手去扶她时已来不及。
  “呜……”
  那一下摔得太疼,锦虞眼角沁红,忍不住低呜哽咽。
  旁边的婢女原是要去扶她的。
  但看清来人,情急之下忙跪下,齐齐向皇帝陛下行礼。
  闻声,锦虞讷了一瞬。
  正想抬头,便见一只修长冷白的手递到眼前。
  那人步到她面前蹲下,低头微微笑着:“还乱不乱跑了?”
  那双带笑的眼睛,好似蕴着满庭春月。
  锦虞略微走了一丝神,但即刻便反应过来,恼嗔着偏开脑袋。
  池衍也不怪,笑容风华依旧。
  伸臂绕后,揽住她细软的腰肢,将人扶起来。
  到底还是痛的,锦虞咬唇,搓搓自己的两瓣。
  但也不高兴搭理他,越身便往外走,却被那人握腕轻拽了回来。
  揽抱的姿势,圈了她在两臂之间。
  池衍垂眸看她:“去哪儿?”
  被他锢着走不掉,锦虞越发不乐意了。
  漾着俏眸瞪他一眼:“我还想问你来这儿干嘛呢!”
  池衍眼梢微挑:“我若是不过来,你准备什么时候回到哥哥身边?”
  下意识张嘴想说什么,还未出声又收了回去。
  锦虞唇角一抿,嘀咕了句:“才不回。”
  池衍笑看她神情变幻。
  那香嫩的娇靥上写满了口是心非。
  指腹温柔拭过她微湿的眼尾。
  池衍笑意温存翩然:“听话,不生气了。”
  都任君采撷了,她要怎么不生气!
  锦虞一掌拍开他的手。
  晶眸一瞬不瞬盯住他,质问:“之前我在王府,你是不是去见过她?”
  小姑娘一身暖玉锦裙,绾于发间的璎珞步摇簪随着她一仰头清脆撞响,胜雪的肌肤反衬她浮愠双颊恼红。
  静凝她片刻,池衍自然不会骗她。
  沉吟了极短的一瞬,他如实道:“她确实在,不过……”
  不过那回是为替她皇兄解蛊毒罢了。
  但锦虞只听了上半句,便气上心头,甩手要走。
  池衍手快拉住她。
  知道小姑娘在气头上,不说些什么,她是不会理睬自己了。
  指腹锁住她细腕,池衍目光深凝她容颜。
  气定神闲说道:“那日她也在竹苑,是因为你皇兄。”
  锦虞一愣,看了眼面前那万般魅力的脸。
  她犹自困惑:“我皇兄找她做什么?”
  “那不如到时,你问一问他看。”
  说罢,又触及到她狐疑的眼神,池衍淡定自如:“笙笙信不过我?”
  锦虞静思少顷,还是沉着脸。
  杏眸上挑,冷哼道:“休要敷衍我,她今夜分明是来寻你的!”
  对她,他总是有着用不完的耐心。
  池衍轻声解释:“她来是为正事,并无其他。”
  憋她一眼,有意无意地叹了口气:“你看你就这么跑了,哥哥什么都没做不是?”
  这回倒是轮到锦虞哑然了。
  他们确实无事发生,似乎是她一时冲动,可谁让那女人娇莺似啼的,身上的香还那般郁。
  锦虞撇撇唇不语。
  如玉无暇的面容上,两腮透粉,清娆又可人。
  见她动摇了,池衍修眸掠过极深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