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节
  见贵妃心情轻松了许多,王福元顺着她的心意说下去:“奴婢原也担心殿下委屈,后来见着这二姑娘,心里倒踏实了,模样好,性情好,是个聪慧有福气的姑娘。”
  “你倒是喜欢她。”慧贵妃横了王福元一眼。
  “娘娘说笑了,娘娘难道不是跟奴婢一样喜欢她吗?”
  “小门小户的,小鼻子小嘴儿,哪里都不出挑,好在也没有哪里不好。左右京城里只有她的生辰八字相合,只能将就些,”贵妃淡淡道,“只不过她跟本宫一样,都是被家里人卖出来的,且叮嘱他们照顾好她,别叫她吃苦头。”
  “奴婢晓得了。”
  主仆二人说了会儿话,宫女领着沐浴过后的徐幼宁回到了贵妃跟前。
  徐幼宁活了十八年,还是头一回在温泉池里沐浴,热浴过后,脸蛋红扑扑的,比头先见着更加水灵。
  贵妃望着她,朝她勾了勾手。
  徐幼宁上前跪在贵妃跟前,贵妃朝王福元使了个眼色。
  王福元从旁边端出一个锦盒,打开了送到徐幼宁旁边。
  徐幼宁打眼一望,盒子里头摆着一颗褐色的丹丸,闻着有一股淡淡的药香。
  “你怕疼吗?”慧贵妃问。
  徐幼宁老老实实点头。
  王福元笑道:“二姑娘,这是娘娘赏你的好东西,既是怕疼,便吃了吧,吃了一会儿就不疼了。”
  徐幼宁不知道这是什么东西,也不知道一会儿为什么会疼。
  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别人都给了她许多选择,可每回选择的时候她似乎都没得选。
  她觉得,不管一会儿发生多可怕的事,能不疼也是好的。徐幼宁伸手拿起那颗丹丸,咽了下去。
  不苦,只是有点梗。
  慧贵妃的眸光愈发深邃,盯了一会儿,终是浅浅笑了下:“去吧,本宫希望你是个有福气的。”
  王福元在心中微微一叹,朝外头一挥手,立即有宫女扶着徐幼宁起来。
  徐幼宁初时不懂,为何会有两个宫女搀着她,可等到出了屋子,方才觉得头重脚轻,眼神越发飘忽,全凭着宫女扶着才不至于摔倒。
  模模糊糊地,她由着宫女把自己带到了另一座小院,困意越来越浓。
  在她快要失去最后一分清明时,一个高大的黑影出现在了帐子外头。
  作者有话要说:  幼宁:我的美艳贵妃婆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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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4章
  徐幼宁做了一个长长的梦。
  梦里有一个陌生的男子。
  男子面容模糊,手指似玉像一般冰冷,与她百般亲昵,却不曾与她说一句话。她曾以为来人是同她定亲的卫承远,然而很快就意识到,卫承远对她百依百顺,不会不理她。
  他们彼此无言,却相拥着做了最不可言说的亲近之事。
  不止一次。
  贵妃没有骗了,她一点也不觉得疼,只是有些没完没了。
  梦里风光潋滟,有淡淡的香气,有氤氲的烛光。
  在迷蒙的梦境中,徐幼宁渐渐沉沦,迷失了自我。
  ……
  睁开眼睛的时候,身边空无一人。
  果然是个梦吗?
  徐幼宁想要起身,发觉身上酸得要命,一点力气都没有,除此之外,身上还有一种异样的感觉。
  所以,不是梦?
  仰仗贵妃恩赐的那个丹丸,昨夜那个梦虽然谈不上是美梦,至少不是噩梦。
  她记得,在梦的最后,那人抱起她,把她放进了浴桶。
  在温热的浴汤包围下,她沉沉睡了过去。
  也不知是什么时辰了。
  她躺的这方榻十分宽敞,她往左滚了两圈,没碰到榻边,又朝右滚了好几圈,方才摸到榻边,睁着眼睛发起了呆。
  昨夜那人到底是谁?
  不管他是谁,能被王福元称作主子,一定是皇亲国戚。
  堂堂皇亲国戚,为何非要找她伺候?
  论姿色论才情,论家世论品德,在京城里她徐幼宁根本排不上号。
  他们到底是怎么知道有自己这样一号人物的存在呢?
  昨晚那个人,今晚还会来吗?
  徐幼宁的耳根骤然烫了起来,越想越觉得心乱如麻。
  呆了好一会儿,方缓缓坐了起来。
  这是一间十分宽敞的卧房,屋子里只这一方榻,光这榻便有徐幼宁从前住那暖阁大小。正对房门的一边摆着一架仕女围屏。
  “有人吗?”徐幼宁喊了一声,无人应答。
  她扶着榻站起来,除了腿很酸,背也很僵,连伸了两个懒腰才觉得好受些。
  绕过围屏,看到房门紧闭。
  一扭头,她发现屋子的左边是可以推开的活页门。她往走过去,拉开门,惊喜地发现外头是一个小池塘,从屋子走到池塘边铺了石板,两旁栽满了奇花异草、芬芳满园。徐幼宁勉强认出几株茶花,却不识得到底是什么品种。
  她腰酸得紧,根本使不上劲,站一会儿便乏了,顺势在台阶上坐下。
  正发着呆,背后有人推开门。
  徐幼宁转过身,见是一个宫女打扮的女子,依稀记得这是昨夜伺候她沐浴的其中一个。
  那宫女见徐幼宁坐在廊下,笑道:“姑娘坐在那里怕是有些冷硬,要不要奴婢取个垫子过来?”
  说是这么说,那宫女站在那里根本没动。
  徐幼宁识趣道:“不用了,这样就好。”
  那宫女似乎满意徐幼宁这样的回应,又道:“奴婢桂心,奉慧贵妃娘娘之命在此伺候姑娘,往后姑娘有什么事只管吩咐奴婢。”
  “多谢桂心姐姐了。”
  桂心轻笑了下:“姐姐可当不起,姑娘叫桂心就成。”
  “好。”
  徐幼宁看得出,桂心虽然一口一个姑娘喊着,心里根本没拿自己当主子。
  她倒没什么说法。
  自己如今这境地,还不比人家做奴婢的强呢!人家是正经宫女,自己呢,不是宫女,不是主子,什么都不是。
  经历了昨夜那般事情,徐幼宁又渴又累,于是道:“桂心,我有些饿了,能给我送些吃食吗?”
  “姑娘稍等,奴婢这就去拿,”桂心道,“桌子上有茶,姑娘渴了可以先喝着。”说着便退了下去。
  屋子的一角摆着一方几案,上头搁着一副茶具。
  徐幼宁走过去,喝了一杯。
  茶是凉的,但她顾不上这么多,她的嗓子眼都快冒烟了,咕噜咕噜喝了三杯才觉得舒服些。
  她在几案边坐了一会儿,桂心捧着托盘进来,菜式不多,一笼薄皮包子,一碟凉拌鸡丝,一碟虾籽冬笋,一碗茯苓山药粥,一碗龙须面,另有一盏不知道什么花做的花露,阵阵清香扑鼻。
  样数很多,每样都是一小份。
  “多谢。”徐幼宁看得目不暇接,说话的声音十分轻快。
  桂心见状,只是笑笑,便退了下去。
  徐幼宁知道慧心是在笑话她没见识,但她的的确确没吃过这么丰盛精致的早膳,不怪旁人觉得她没见识。
  正开心地吃着,桂心推开门进来:“姑娘,奴婢伺候你洗漱吧。”
  可她还没吃完。
  桂心不是商量的语气说的,徐幼宁只好放下碗筷,由着她领自己去洗漱。桂心手巧,麻利地给徐幼宁梳了发髻,精心描了妆面,领着她出了屋子。
  外间像是一间正屋,徐幼宁走出来,便见王福元站在那里。
  今日的王福元完全是内侍打扮,头戴三山帽,身着团领袍。
  见徐幼宁出来,上前笑道:“二姑娘安好?”
  好?
  昨天夜里她失身于一个素未谋面的男人,算是好吗?她努力回想过那个梦境,但想不起什么有用的回忆。
  只论这顿早膳,的确是好。
  徐幼宁想,王福元应当是问的是早膳,于是回了一个笑:“多谢王公公关怀,我挺好的。”
  “昨夜娘娘走时,交代奴婢给姑娘带几句话。”
  带话?
  徐幼宁忐忑地望向王福元。对于慧贵妃,她心里多少有些畏惧的。
  王福元的声音低了些,脸上亦有些歉意:“娘娘说,虽然姑娘已经伺候了主子,可伺候只是伺候,姑娘是没得名分的。往后要安分守己,不要生出什么妄想,将来办好差事,自是送你离开。”
  说罢,王福元又道:“这是娘娘的原话。”
  “有劳王公公了,我都记下了,您放心,我什么话都不会乱说的。”一开始,王福元便告诉她,自己是没名没分的,她没有生出什么妄想。
  王福元见她如此乖巧,听得直点头:“你暂且住在这里,我平常不在这边,有什么事你只管对桂心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