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光乍泄 第46节
  不及细想,她生硬地改口:“我叫乔麦。”
  “昨天是你在这儿照顾之和吧?” 秦思澜向她点了下头:“辛苦你了。”
  乔麦有点不好意思,谦虚道:“不辛苦,我也没帮上什么忙。”
  秦思澜稍微打量她,伸手理了下她头上翘起来的一根呆毛。
  乔麦不敢动,任她帮她把头发理顺。
  秦思澜微笑:“医院条件有限,你肯定也没有睡好,不如早点回去休息,我在这儿陪着就行。”
  乔麦拿不定主意,下意识看向陆之和,只见他朝她点了下头:“回去吧,好好睡一觉。”
  “行,那我就先回去了。” 乔麦看向秦思澜,礼貌地:“阿姨再见。”
  “再见。”
  稍微收拾了下自己的东西,把吃剩的餐盒带出去扔垃圾桶,乔麦离开病房,长长地出了口气。
  这母子俩带来的压迫感都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
  尽管有点担心陆之和的身体,但继续留在那儿大概会尴尬死,她这个不清不楚的立场,怎么去和他家人相处,还是走为上策,溜了溜了。
  -
  病房内,秦思澜在病床边的椅子坐下,刚要开口,就被陆之和制止:“我知道你要说什么。”
  “那答案呢?” 秦思澜审视地望着他:“我说过吧,你贪一时新鲜我没意见,但不能影响正事。”
  陆之和陷入沉默。
  秦思澜:“我和你外公已经为你挑定了几个女孩儿,打算安排你们见一见,虽然是联姻,但也希望你们能有点感情基础,至少要彼此看得顺眼。”
  陆之和揉了揉眉心:“我不想见。”
  秦思澜对他的反应并不意外,微微叹气:“早在去年我就有预感,那个女孩儿可能是你命中劫数,所以刻意提醒过你,没想到一语成谶。”
  陆之和垂眼看着手上的输液管,没有说话。
  秦思澜沉默良久:“你们还是趁早分开,这样对大家都好,再拖下去事情只会越来越危险。”
  想到要和乔麦分手,陆之和心脏蔓延起钝痛:“我不想放开她,至少现在不行。结婚的事暂时放一放。”
  秦思澜叹息:“如果事情能由我做主,我会给你时间,你难得喜欢一个女孩儿,就算门不当户不对,我也愿意让你试一试,如果你们能走到最后,那也挺好,就算走不到最后,起码你死了这条心。”
  她说着话锋一转:“但外公年纪大了,就盼着你成家生子,宽容你一年自由已经是最大让步。你不是不知道你外公,三个孙辈的孩子里最看重的就是你,以后是要让你挑大梁的,他怎么会容忍你跟她在一起。”
  陆之和手指紧了紧:“外公那边我会去解释,至少再多给我点时间。”
  秦思澜拧眉:“你忘了发生在你姐姐身上的事了?”
  陆之和一滞,脸色骤变。
  秦思澜拍了拍他的手,语重心长:“为了她好,你们的事不要跟外公讲,我会帮你保密,你自己悄悄处理干净。你们在一起也不久,感情能深到哪里去,没什么是放不下的,外公年纪大了,身体一天不如一天,受不得刺激,你自己好好想想。”
  回应她的,是陆之和良久的沉默。
  -
  接下来几天乔麦没有再去医院,陆之和告诉她不用过去,他家里人在,不方便。
  乔麦本来也不想和他家人相处,怪尴尬的,索性就顺水推舟地不去。
  下个工作周开始,她照常去上班,某天早上经理梁媛不在,大家都没有工作状态,凑在一起闲聊的人不少。
  乔麦去茶水间把马克杯洗干净,接了一杯咖啡给自己打鸡血,回到工位时赵佳佳春风满面地走进来,苹果肌简直要堆到天上去。
  有人八卦道:“矮油佳姐,这是有啥喜事儿啊?脸笑得跟桃一样。”
  赵佳佳把自己的coach包包往桌上一放,转身面朝大家,宣布:“我要结婚了!”
  “哇!!!” 女生们爆发出一阵尖叫,就连乔麦都为之震动,意外地看向赵佳佳。
  要是没记错,赵佳佳和她男朋友是去年八月才认识,到现在五月,还不到一年时间,就已经走到结婚这步了么?
  也太快了点儿吧……
  乔麦望着满脸洋溢幸福的赵佳佳,渐渐地,内心生出一丝羡慕。
  虽然赵佳佳和她男朋友相处时间不长,但起码是一段光明正大的关系,男生愿意对她做出婚姻承诺,两人应该是很相爱的吧。
  不像自己跟陆之和,连在他妈妈面前怎么介绍自己都不知道。
  这时有女生问:“佳姐,我记得你之前不是说没房子不结婚嘛?”
  赵佳佳笑容意味深长:“那我现在愿意结婚,当然是房子的事儿解决啦。”
  “怎么解决的啊?”
  赵佳佳:“他妈妈急着让自己儿子结婚,所以决定拿出家底儿,两百万,给我们新房做首付。以他家的条件,要全款买房是困难了点儿,能给个首付已经不错了,我心想也不能啃老啃得太彻底,所以就接受了,他们给首付,我们还月供。”
  有人羡慕地:“两百万不少啊,最起码他家还拿得出两百万,不像我们,简直穷得实实在在。”
  又有人好奇地:“佳姐,你们准备买哪儿的房子啊?”
  说到这个赵佳佳犯了愁:“我们现在还在看呢,头疼,都想离自己上班的地儿近一些,然后还得挑位置,朝向,户型,好不好停车,太大的买不起,太小的又看不上,烦死了都。”
  “佳姐,我也想跟你拥有同款烦恼。”
  女生们叽叽喳喳议论一阵,赵佳佳心情很好,邀请几个相熟的去喝星巴克,她请客。
  临走看见乔麦一个人坐工位上,又有些于心不忍:“麦麦,一起去呗。”
  乔麦被叫到有点意外,她以为赵佳佳不喜欢她。
  从工位上站起身,她道:“谢谢佳姐。”
  “没事儿。” 赵佳佳人逢喜事精神爽,不计较以前那些芝麻绿豆的小事儿。
  几个女生下楼逛了一圈,老板不在,明目张胆地带薪摸鱼,随后一头扎进星巴克,一人点了一杯。
  抱着咖啡从店里出来,乔麦和赵佳佳落在后面。
  “麦麦,你跟林景森后来还有联系吗?” 赵佳佳突然问。
  乔麦抿了口咖啡:“没什么联系了。”
  赵佳佳:“其实你可以跟林景森试一下的,虽然他职业有点辛苦,但他挺惦记你的,前几天还拐弯抹角找我打听你近况。”
  乔麦犹豫了会儿:“我现在有交往对象。”
  “……” 赵佳佳懵了几秒,恍然大悟:“难怪你对那些追你的男人都不感兴趣。也是,你长得漂亮,不可能这么久了都没情况。”
  乔麦不想细聊自己的事儿,便岔开话题:“对了佳姐,还没恭喜你要结婚了。”
  “谢谢。” 赵佳佳一脸喜气:“你也抓点紧,女人青春最宝贵,别看你现在才二十三,没多久就到二十五了,时间过得很快。对方要是个好男人,就牢牢抓住,不好咱就赶紧换一个。”
  乔麦笑了笑:“知道了佳姐。”
  -
  下班后,严朗照旧在离公司还有一个街口的距离接她。
  乔麦上车,靠着后座椅背,望向窗外,心情有些复杂。
  自从上次见过陆之和妈妈,在她面前不知该怎么介绍自己之后,她心里就起了个小疙瘩。
  以前没介意过身份问题,跟他本来就是荒唐的开始,他也不会跟她结婚,所以没去想那些,只顾在短暂的欢愉里沉湎。
  现在不一样。
  她越来越喜欢他,也能感觉到他喜欢自己。
  眼睛里的光不会骗人。
  如果彼此喜欢,有没有可能把这段无法见光的关系,变成正大光明?
  她可以脊梁挺直地对别人说,她是他女朋友?
  想到这儿,乔麦手指缩了缩。在跟他开始之前,她就知道他婚姻不由自主。
  但她还是产生了妄想,妄想一个也许。
  也许,她会不一样呢?
  乔麦感觉面前摆着个潘多拉魔盒,诱惑着她去打开,可一旦掀开盖子,里面说不定是一场瘟疫。
  可她还是好想打开,想知道那个也许成不成立。
  车子进入地下车库。陆之和今天出院,他那辆车已经停在车位上。
  乔麦和他一周没见,脚步飞快地跑向电梯。
  上楼,门打开,她在玄关边换鞋边探头朝里看,客厅没人。
  乔麦趿拉着拖鞋跑进去,陆之和正好从书房出来,白衬衣领口敞开,头发朝后梳,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又恢复了以前气场全开的模样。
  两人视线撞上,陆之和表情有些复杂,乔麦没注意,小跑过去抱了他一下。
  她没说话,但肢体语言已经泄露一切——她想他。
  陆之和安静须臾,想回抱她瘦弱的身子,但手抬到半空中,却顿住。
  “怎么胃炎也要住那么久的院?” 乔麦口气有些埋怨。
  这好像……是她第一次对他撒娇?
  陆之和喉结上下滚动,克制住想要哄她的欲望,视线落到茶几上的一个包装袋:“那是什么?”
  乔麦扭头看了眼,顿时想起来,拉着他到沙发坐下:“之前陪莫淇淇去逛街,看到这个觉得很适合你,就买了。”
  她拆开包装袋,拿出里面的小盒子递到他面前:“送你的。”
  陆之和打开,是一对墨绿色的方形袖扣,中间是彼此咬合的齿轮图案。
  牌子他知道,以她的收入来说,价格不算便宜。
  “怎么会想到送我礼物?”
  “就一时心血来潮,你不也送过我很多?”
  陆之和静了须臾,啪地关上盒盖,抬眼:“你没必要做这些。”
  乔麦没见到想象中的,他收到礼物高兴的样子,心里莫名有点没底:“不试一下吗?”
  陆之和没什么表情:“不试了,我袖扣很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