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章你救不了她
  不,不,不……
  不!
  不是这样的!
  我忍不住想要尖叫,可头皮发麻,我张大了嘴,却偏偏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我瞪着眼睛,感觉到自己的眼角一阵阵发疼,那种疼痛的感觉,现在感觉起来,甚至应该说,是让我感觉得到我还活着的唯一方式。
  紧接着,我就感觉到有什么东西顺着眼角流了下来。我伸手去摸了一下,摸到一手温热的液体。
  是流泪了吗?我心中一片茫然地想着,很快却又反应过来,低头看自己的手,只觉得眼睛一阵阵地发疼,像是干涩,又像是模糊。我突然发现,我甚至已经看不清自己手的轮廓,只看得清指尖刚刚沾到的那一点红。
  “不……”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恍惚之间,那好像又根本就不是我自己的声音。
  我往后退开,摔在床上,柔软的床第一次让我感觉像是一个冰冷的窟窿,也说不上是为什么,那种像是坠落的感觉,让我的胃里一阵翻腾,就好像这个时候,无论我做什么,无论我怎么样……
  等待着我的,始终都是死亡。一模一样的,只有死亡。
  陈萱向我走近。
  “其实你本来不需要花那么多功夫的。”她轻声说道,那声音我很熟悉,那口吻却绝对不是我所熟悉的陈萱会说出来的,那么冰冷,讥诮,带着一股让人不知道应该怎么样形容的冷漠。
  “你是谁?你究竟是谁?”我低声问道,“你是不是,还没有死的那些人中的一个?”
  “你怎么知道我们没有死?”陈萱启唇微笑,那笑容看起来居然也有些触目惊心,像是她的意识在和这个寄居进她身体的家伙在抗争一样,我分明已经看到,她的嘴角有一次裂开了一道口子。
  “我感觉到了。”我低声说道,“你们为什么没有死?”
  “你果然很盼着我们直接死。”她轻声说,声音里的那种恶意,让我不寒而栗。
  “我不盼着你们死,难道还盼着你们什么时候再活过来要我的命吗?”我冷笑,用我自己都没有发现过我会露出的那种冰冷神情,“你现在赶紧从陈萱的身体里滚出来!不是想要我的命吗?为什么要跟她过不去?”
  “话可不是这样说的。”陈萱的 嘴角露出了满意的微笑,而我现在完全不想知道,她究竟在满意什么!
  “你想说什么,为什么不能直说?”我气势汹汹地冲她喊道,“你这样耍猴一样地来来回回,好玩吗?是不是你,林明镜?”
  陈萱的表情几乎一瞬间就凝固了。
  我喊出那个名字之后,自己也在一瞬间凝固了。
  林明镜……
  说不上为什么,我的第一反应,这件事情就是跟他有关系,有着完全无法解释的,说不清楚的关系。
  “你怎么知道?”半晌,陈萱忽然又说话了。这一次,声音低沉,分明就是一个男子。我听着,那声音也分明是足够耳熟,就是林明镜。
  “我不知道。”我低声说道,看着她的目光里,带着一股子我自己都不无法解释的哀愁,“我真的不知道,我只是看得明白,我知道 那就是你,除了你,大概其他人,也没有这么大的本事了吧?”
  “我真该一开始就杀了你。”陈萱,或者说林明镜,对我露出了一个温柔的微笑,那微笑让她脸上的血流得更多了,我看着那张血流满面的脸,一时之间,已经失语。
  “你是该一开始,我还相信你的时候,就杀了我。”我低声说道,居然感觉自己这时候也没有那么怕了,“你知道为什么?我那个时候,可能还会怕你,还会怕你现在说的这些话,可是现在……”
  “现在你已经见得太多了,自然也是不怕了。”林明镜像是在嬉笑。他看着我,那双眼睛里流露出的玩味,完全掩盖了原本属于陈萱的惊恐。
  “陈萱被你弄到什么地方去了?”我轻声问道,问完了,又忍不住觉得自己可笑。如果这样就能问出来的话,那还有什么可疑虑的呢?或者说,这也根本就是一个不需要问的问题。
  “你明知故问吗?”林明镜果然微微笑了起来,看着我的目光,就像是在看着一个狡诈的孩子,“云凉,你果然变了,从前你是不会问这些问题的。”
  “我是已经知道你们做了什么而已。”我微微叹了一口气,只觉得自己的心又往下冷了一层,现在再看着陈萱那张带着血的脸,竟然也已经没有了那么强烈的悲愤,只是看着林明镜的时候,眼神里大概仍然是不能免俗地带着愤恨。
  “还是那时候的你有意思。”林明镜微微笑着说道,“云凉,你还记不记得,那时候的你,是什么样子?”
  “我就算记得,又有什么意义吗?”我顺着他的话往后说,一面说,一面却又不由自主地想到一些人,紧接着,又会觉得自己的后脑勺一阵发凉。
  “你知道,你想起来他们的时候,你总是会更软弱一点的。”林明镜淡淡地说道,“你的表弟,你的朋友,你周围的那些人……我一开始,本想只要你一个人的命的。可是,那个封印,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你这个疯子。”我简短地评价,却也是因为我现在这一刻,竟然就连怎么样去评价他,都已经没有了可以用的语言。
  “是啊,我是个疯子。”林明镜毫不在意地说道,“那又怎么样呢?你不是早就知道了吗?”
  “我是已经知道了。”我迎着他的目光,勉强压抑着自己心里的抑郁,看着他那张冰冷的脸,一瞬之间,甚至觉得自己这时候有了几分孤独,“虽然一直到这之前,我都在想,也许那不完全是我们所看到的那样,可是现在,你已经告诉我了,不但是那样,而且,只是那样。”
  林明镜沉默下来。他看了我一眼,那目光不知道该如何形容,就好像是一个孩子,突然找到了自己想要的理解,又好像是在嘲笑我的不知所谓。
  “是吗?”他轻佻地笑着,“可这一切都是注定的命运,无论你怎么想,也无论你怎么做,你都救不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