哥儿如此多骄_191
  “不用不用,”贺有财摆了摆手,嘴都咧到了耳根,“看着比前些日子还要好,活了,真活了!”
  “那就好那就好!”
  李氏揪着衣角擦了擦手,满脸喜不自胜。一时之间,两人都忘了这几日的冷战。
  下午李氏带着贺安去了一趟地里,顺带着从菜园子掐了些青菜回来,贺老爹也从族老那里带回来两个好消息——要买的地族里这两天就能办了交接,林大也被找到了,准备过了元宵节就送到衙门去。
  一天三喜临门,李氏浑身说不出来的轻松,连带着看贺老爹也顺眼起来,晚上不仅杀了只鸡,还开了年节剩下的半坛子酒。
  “阿爹,这可是好机会。”
  桌上李氏正和贺安说着什么喜笑连连,贺泽推了推贺老爹的手肘。后者看了贺泽一眼,又望了望李氏,突地站起了身来,端起酒坛子倾身给李氏倒了一杯,见李氏抬眼,又给自己倒了一杯。
  小方桌一下安静了下来,两个小的对视一眼,脸上隐有笑意。
  “彩云呐,”贺有财端起杯子,也不知是喝了酒还是怎地,黢黑的脸在烛光的映照下竟有些微红。
  他不是个心思外放的人,很少唤李氏的闺名,何况现下还是当着孩子的面。
  “这几天是我混账,脑子不清楚,不仅让你生气,也让俩孩子担心了,这会儿当着他们的面,贺有财给你赔罪了!”
  贺老爹话越说越顺,说完也不待李氏开口,仰头就将一杯酒饮了个干净,接着又倒了一杯。
  “话既然说到了这份上,我也不怕孩子们笑话,这么多年,我是真真觉着对不住你们阿姆,让他受苦……”贺有财的声音隐有哽咽,又是一杯酒下肚,还想再倒,却是被李氏按住了坛子。
  “喝什么喝!你是想跟我赔罪呢,还是冲着这酒?”李氏没好气地瞪他一眼,“小泽跟我说,回家那日你听见了阿姆跟我在灶房的谈话,阿姆的话你倒是记得清楚,还全往心里去了,怎就不记得我说的话?”
  “彩云……孩儿阿姆,我……”
  “你我成亲二十年,小泽和安哥儿都这么大了,有什么受苦不受苦的?这么多年,日子再苦有我当年嫁你那会儿苦?”
  那会儿正值贺有财的阿爹过世,赌坊里欠的银钱都记在了贺有财身上,七八十两的外债,李氏当初能不管不顾地嫁给他,当真是豁出去的。
  “若我求财,当初就不会嫁给你,一开始我求的不过你这个人而已,好坏我都认了,更何况……更何况只要你在这个家里,便是顶顶儿好的!”
  许是这话儿过于亲密了些,说罢,李氏低下头,也闷了一口酒,贺有财仍旧半弯着腰,直愣愣地盯着他。
  贺泽突然觉得他和贺安就是俩大电灯泡,碍眼极了,眼神示意一下,索性起身给贺安夹了一只鸡腿,又给自己夹了一只,两人端着碗一前一后地出了房间。
  走在后头的贺安很是知趣地顺带关上了房门。
  李氏的手艺很好,这鸡是混着晒干的山菇一起炖的,鲜香细嫩。这个夜晚,两兄弟坐在房前的石阶上,啃着鸡腿,听着父姆的墙角,直到月色渐凉才相继回房。
  接下来一连好几日,贺老爹和李氏好得蜜里调油似的,就是眼神撞上也要相视一笑,透出绵绵密密的情意来。
  呵,差点没把贺泽给闪瞎了。至于贺安……嗯,他还是个孩子。
  于是被深深打击到的贺泽不是往自个媳妇家跑,就是一个人待在房间里,就是吃饭也要贺安喊两声才出来,也不知在做些什么。
  一直到第三天下午,贺有财前脚从正建的新院子逛了一圈回来,后脚就被贺泽拉进房间塞给了他一沓纸,上面用炭笔画着奇奇怪怪的图。
  “这是啥?”
  “椅子,这个叫摇椅,椅面可以用竹篾编织,下面是半弧形的木制底座,前倾后倾可以达到完美的平衡,轻易不会翻倒。”第一页纸面上画的正是现代摇椅,画工虽然不怎么样,但是让贺泽磨了两天基本结构也算清晰,“嗯,比现在市面上的椅子要舒服得多,您觉得躺在这上面晒太阳怎么样?”
  贺有财原本还是一脸疑惑,然而贺泽话未说完他眼珠子都瞪圆了。干了十多年的木工活,他怎么从来没见过这玩意儿?
  “这个是婴儿车,就是一岁到三岁小孩坐的,带孩子出行什么的特别方便,材料也是竹篾和木头,下面的轮子可以让铁铺打出来,木头做也行。”不等贺有财回神,贺泽翻开第二页。
  “第三页是折叠圆桌,也是为了方便,两句话说不清楚,等您做的时候我再想想。第四页是衣架,晾衣服用的,简单小巧实用……后面大多是些新奇的木制品,最后还有花铺要用的一些花架,要您受累了。”
  “这……这……”
  贺有财整个人还是呆滞状态,他虽然老实,但也不傻,这些他闻所未闻见所未见的东西如果真像儿子说的那样能做出来,那,那可真是……
  “阿爹,这些可大大小小好几十样东西呢,等您全做出来,花铺也差不多开业了,我们用盈利的钱再开一个木具铺子,有的是赚头,您到时候也给阿姆在镇上买个院子。”
  “小泽,你这……你这可怎么想出来的?真能做出来?”贺有财将信未信,甚是忐忑。
  “阿爹,您花了那么多钱让我读没读好,旁的我总要学会一些不是?这些应该大都是能做出来的,您要是不信试试便可。”
  看着贺有财由于兴奋憋红的脸,贺泽挑了挑眉,不枉他这几天累死累活地画这些图。时日久长,一些简单的还好,复杂的他需要想上半天不说,就是画也要画上五六遍才能画清楚。
  于画工一道而言,他的手残自幼儿园小班就注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