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四零 大扩张的序幕2
  塞北已经是寒风呼啸雪片纷飞了,广西这边依然是绿树成荫,对于那些从河南一直打到这里来的将士们而言,广东和广西的冬天就像河南的夏天。
  现在的南宁府已经成了湖广义军的天下。虽然从表面上看,湖广义军被河洛新军撵得满世界的乱窜,从江汉平原一路撵到了南宁府,看上去很弱,不堪一击,但是抱着这种想法前去攻击他们的明军无一例外,都死得很难看————比如说南宁府守军,出动四千余人前去截击湖广义军,结果被湖广义军一千不足千人的先头部队给生生打崩了,四千余人没了一半。好不容易逃回南宁城里,还没喘过气来,湖广义军主力杀到,当看到七八万大军那庞大的阵容出现在自己面前的时候,当看到二十几门榴弹炮对准自己的时候,南宁守军直接就尿了,毫不犹豫的开城投降。湖广义军也没有为难他们,愿意加入的欢迎,不愿意加入的放下武器后每人给了一些钱让他们滚蛋。接着自然是打土豪,分田地,老一套了,大家都积累了足够的经验,做起来可谓轻车熟路,轻松之极。
  但是这套非常管用的政策在实行的时候出了问题。不是说老百姓不喜欢土地,而是……这鬼地方山多地少,适合耕种的土地少得可怜,再怎么分也分不过来。最要命的是,闻讯前来参加义军,试图分到一块地的人却越来越多,尤其是少数民族,更是举族跑过来的,瑶族、俚族、苗族、彝族、侗族、俚族、水族、京族……这些世代居住在深山老林里的民族一听说有地可分,呼啦一下全跑过来了,当然,也不全是本地品种,像苗族、彝族就有很多是从湖北举事开始便跟着王锐和秦迈四处征战的,在他们留在南宁府整顿的时候,又有大量苗人、布依人、彝人从贵州跑过来投奔,目的没别的,都是想要一块可以耕种的地。
  如果能有大片肥沃平坦的土地可以耕种,鬼才愿意躲在深山老林里刀耕火种,当什么狗屎少数民族!他们也想繁衍出几千万人口,统治数十万、上百万平方公里的疆域啊,可惜一直没有这样的机会!
  广西官员看到湖广义军又开始滚雪球般壮大,倒抽一口凉气,我操,这帮家伙还真是打不死的小强,不管河洛新军俘虏了他们多少人,歼灭了他们多少军队,只要给他们一点点时间,他们总是能很快就恢复过来!在湖南湖北,官兵还敢去围剿一下,但是在广西,压根就没有什么官兵敢去碰这个越滚越大的雪球————广西狼兵可是出了名的凶悍,如果他们敢去招惹湖广义军,不等王锐和秦迈动手,广西狼兵就能把他们啃得连骨头都不剩!广西巡抚急得跟热锅上的蚂蚁一样,不辞劳苦跑了几百里路,前往河洛新军大营向韩鹏诉苦:不得了了,湖广叛军一来,所有土人都造反了,求求你们,赶紧去摆平他们吧!
  韩鹏翻了个白眼:“我军都已经整整打了一年,从江汉一直打到广西,没有喘过一口气,就算是铁人也吃不消!再说了,都已经跑到广西来了,他们还能逃到哪里去?先让我们休整一段时间,我就不信他们能飞上天!”
  湖广义军倒没打算飞上天,但也没有打算留在广西等官兵来杀他们。在河洛新军忙着休整的时候,他们也忙着整编,从那些整个部落跑过来投奔他们的部落中挑选凶悍好战的青壮严加训练,准备再战。那些前来投奔的少数民族吃惊的发现,湖广义军尽管被河洛新军击败了无数次,却从来不缺乏精良的武器,不管他们有多少人过去投奔,他们总是能拿出精钢制造的刀剑长矛装备他们,对他们而言有钱也买不到的强弓劲弩更是要多少有多少,官兵的封锁似乎没有起到半点作用,这种情况实在是太过诡异了。
  更让人吃惊的是,就连珍贵的药品,湖广义军也是要多少有多少,从金创药到治疗痢疾、疟疾的特效药,在军需官那里一应俱全。现在军需官正将一桶桶的药物搬出来,每人发一包,里面包着十几颗白色的小药片,说是治疟疾的,发现有采摆子的症状就赶紧吃,不够再找军医官要,千万不要拖着。广西这边环境是比较恶劣的,大量人员聚集的话,疟疾流行的几率几乎是百分之百,很快就陆续有人患上了疟疾,但吃下药片之后很快就好了,真是太神奇了。这些珍贵的特效药让那众多朴实的山民对湖广义军充满了信心,坚信湖广义军一定能带他们闯出一片新天地,最终在一块沃土建立属于他们的家园。
  湖广义军主力部队则换装了线膛燧发枪,他们的训练只能用“财大气粗”来形容,七八千人的火枪部队,平均每人每天至少要打掉十发子弹,风雨无阻,真不知道他们是上哪弄来这么多弹药的!
  “我们下一步往哪里打?”帅帐里,孙秀才紧皱着眉头,提出了心中的疑虑,“从江汉一直打到广西,整整两年了,从来没有停止过征战,将士们都倦了,再这样流窜下去,队伍会散掉的!”
  一头发花白却精神抖擞的苗族老汉说:“对呀,我们这是要流窜到什么时候?”他叫石怒,石天保的老爸,在打襄阳的时候就带领族人加入义军了。
  一大帮土司也纷纷叫嚷起来,表达着心中的不满。在他们看来,以湖广义军的强大实力,完全可以依托山河之险割据广西的,为什么要一退再退,以至于快让河洛新军赶出大明?
  王锐扬了扬手,示意大家静一静,他自信满满,大声说:“诸位,我知道大家跟着我辗转两年,打了无数恶仗,吃了无数苦头,都很辛苦!直到现在我也没能让你们得到足够的回报,实在是有些抱歉,但是我向你们保证,我的承诺终将会兑现,我一定会让你们得到梦寐以求的土地,并且在那片土地上建立起一个美好的家园!现在我们离那片土地已经不远了!”
  众人精神一振:“我们离那片土地已经不远了?在哪?那片土地在哪?”
  王锐说:“我承诺给你们的土地,就是安南!不是一个县或者一个州,而是整个安南!”
  孙秀才倒抽一口凉气,骇然叫:“将军,你是打算入侵安南?”
  王锐狞笑:“有何不可?在宋代,安南猴子入侵扈宁,屠戮了我们七八万人,这笔账我们还没有跟他们算呢!”
  一位京族土司说:“将军,安南穷得很,整个国家除了森林就是森林,就算打下来也没法耕作!”
  王锐说:“在北方当然是这样,但是越过凉山,便是沃野千里的红河平原,那里土地肥沃,气候潮湿,有一望无际的稻田和香蕉林,河里鱼虾成群,仅仅是那一块地,就足以养活我们所有人,而再往南的地方,适合耕作的平原更辽阔,也更加肥沃!”
  众土司顿时发出一阵欢呼,一位瑶族土司嘎嘎直笑:“安南猴子啊,好对付得很,我们一个能砍他们三个!”
  苗族土司自豪地说:“在山里我们一百人能耗死他们一千人!只要是在山里,我们就是王!”
  王锐大声说:“安南猴子瘦小孱弱,纪律散漫,装备更是差劲得很,连土炮都没几门,真打起来,我们两千人就能打崩他们一万人!”
  土司们欢呼:“对极了!那帮家伙弱得很,在争夺水源和林场的械斗里都是让我们压着打,他们从来没有赢过!”
  王锐说:“我们兵分两路,我们这一路从镇南关杀过去,秦将军那一路乘船从红河杀过去,我们将在红河平原会师!我知道你们都是极其擅长农耕的,哪怕是在满是山石的山里都能开辟耕地种上稻子,有那么大一片平原————”
  土司们异口同声:“只要给我们一片平原,就算是沙地我们也能将它变成稻米飘香的稻田!”
  王锐说:“所有人带上武器,青壮在前面开路、铺桥,中年人照顾妇女儿童跟在大军后面前进!遇到安南人的村落就夷平它,摧毁它,把女人抓过来给我们的战士当媳妇,把男人卖到广东去修路开矿!”
  土司们激动得脸都红了:“好!”
  王锐说:“不要同情,不要怜悯,遇见一村就夷平一村,遇见一镇就夷平一镇,留地不留人!记住,我们不是跑到安南抢一票就回来的,我们是要将那个国家灭掉,然后在他们最肥沃的土地上建立一个属于我们的国家!汉族、俚族、苗族、瑶族、壮族、回族、白族、京族、水族、布依族、彝族……所有民族都可以在那里建立自己的城市,在那里尽情地种植你们喜爱的作物,不会再有人来驱逐我们,不会再有人来剥削我们!那里就是上苍赐予我们的乐园!”
  土司们打肺里吼了出来:“好!!!”
  孙秀才有些担心:“安南是大明的藩属,我们灭了安南自己建国,只怕会触怒大明,惹来灭顶之灾啊!”
  王锐用力一摆手:“灭掉安南之后我们就向大明上书请求封藩,永远作大明最忠诚可靠的藩属,不会像安南猴子那样朝秦暮楚,我想大明一定会同意的!”
  孙秀才这才释然。
  找到了新的目标,湖广义军顿时兴奋起来。崇祯七年十二月初,湖广义军浩浩荡荡地从南宁出发,直奔镇南关。这支大军规模空前的恐怖,湖广义军本部加上从广西、云南、贵州各个省份投奔过来的少数民族,加起来足有三十六万之众,别说打,排在那里让明军卫所兵杀也能把那些废柴卫所兵累死。韩鹏闻讯,严令沿途官兵不得阻拦,接到命令的官兵激动得飙泪————这位将军真的是太体贴了,好几十万虎狼之师啊,谁阻拦谁傻逼!
  十二月中旬,王锐所部越过空无一人的镇南关,进入安南镜内。与此同时,秦迈所部十三万人水陆并进,也悉数渡过了红河,进入安南。得知这两个瘟神全部跑到安南去之后,北京为之欢腾,上至王子公卿,下至缙绅地主,无不弹冠相庆,奔走相告,如释重负————噩梦般的两年啊,这两年里有多少地主毫强人头落地,有多少藩王身首异处,家破人亡?又有多少人惶惶不可终日,生怕湖广义军打过来灭自己的族,把自己好不容易才置办下来的田产分给那些泥腿子?那种提心吊胆的滋味,他们真的不想再尝试了!现在……女娲娘娘在上,那两个瘟神终于玩腻了,却祸害安南猴子了!在上朝的时候,有个二货提出安南是大明的藩国,应该出兵帮助安南人消灭湖广义军,马上被众大臣一顿群殴————出兵?出你妹,你是不是想把那两个瘟神逼得在安南站不住脚,又跑回来祸害大家啊?你安的是什么心!
  湖广义军大举进入安南,让大明松了一口大气,这帮连河洛新军都搞不定的瘟神终于走了,谢天谢地!但是安南就惨了,因为此时的湖广义军是以湖广、云南、贵州的少数民族为主力的,他们几乎一生下来就面临着残酷的战斗,跟疾病斗,跟野兽斗,跟毒蛇斗,各村寨之间的械斗更是家常便饭,这种环境磨练出了他们坚韧的意志和嗜血的本性。他们忠实地执行着王锐“留地不留人”的命令,所到之处,烧光、抢光、杀光,所到之处,尸横遍地。在挥舞屠刀的时候他们毫无心理压力,对于他们来说,这跟开荒差不多,总得把所有杂草都铲掉才能种庄稼的。
  安南北部烽火四起,血流成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