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节
  鄢淮配合的继续往里走,边走边附到她耳边说道:“朕可没说笑。”
  陛下携薄贵妃出场时愣住了许多人,有些是被薄贵妃的容貌所惊艳,有些是为她身上皇后规制的礼服震惊。
  薄媗一侧头便看到了许多少女含羞带怯的表情,她实在是不能理解,为什么这还没半年大家就都忘了曾经的鄢淮有多凶残了。
  大概还是因为她们没亲眼见到御花园里的花是怎么一点点生长的,兽园里的豹子老虎是怎么一斤斤胖起来的。
  年宴薄媗是第一次来,按规矩来说只有皇后才能陪着皇帝来参加。但既然鄢淮亲自点了她作陪,那规矩也就不算规矩了。
  说起来年宴跟其他宫宴也没什么区别,都是一群人坐在这里欣赏欣赏歌舞表演,然后搞搞事。
  上辈子这时候搞事的是成文侯,喝多了耍酒疯结果连累一家老小都遭了鄢淮的毒手。然后成文侯的养子便去投靠了原书男主霍云松,为昌平王的谋反计划出了不少力。
  为此薄媗特意一视同仁将这次年宴上男宾那边的酒也换成了果酒,成文侯喝两缸都不会醉那种。
  她真是为鄢淮操碎了心。
  结果侧头一看却发现鄢淮正盯着殿中央领舞的少女,呵,狗东西。
  薄媗的手指不由自主的蹂’躏着宫裙袖口的刺绣,也将视线移到了领舞少女身上。
  不对,这个舞跟上次挑选节目时有些不一样。
  领舞少女脚上金铃清脆作响,眉中点了一颗美人痣,舞姿也更加妖娆勾人。同样是青纱舞裙她身上的那件却在灯火之下流光四溢格外引人目光。
  少女越舞越近到了最后一个佳人回头,青丝意外散开,金簪直直的飞落在了鄢淮脚下。
  薄媗没忍住笑出了声。
  靡颜腻理的贵妃笑起来好像更加吸引人,殿内大部分人都看了过来,包括鄢淮。
  “媗儿在笑什么?”鄢淮没想到有别的女人这么明目张胆的勾引他,小贵妃居然还笑得出来。
  “她若是去扔飞镖一定也很准。”说完薄媗才发觉自己不小心说出了心中所想。
  听了这话鄢淮也笑了出来,而后语气一变冷淡的说道:“贵妃说的没错,是有刺客嫌疑,压下去仔细审问。”
  话音刚落便进来两个带刀侍卫将人堵上嘴压了下去。
  一下子殿内本就不热切的气氛彻底冷到了冰点。
  她也没想到因为自己一句话鄢淮会真的对那个少女动手,连忙凑过去哀求道:“陛下放过她吧,臣妾只是一句玩笑话而已。”她可以做到见死不救但若是有无辜之人因她而死,薄媗还是有些无法接受。
  揽过神色着急的小贵妃鄢淮嗤笑道:“媗儿怎么还是这么蠢,连一个别人想要送进宫的细作也帮着求情。”
  细作。
  听到这个词薄媗忽然想到上一世,那时候鄢淮是真的不知道自己是薄尚书的细作吗?
  要不然怎么会这一世宣旨的时候连收拾东西的时间都没给便直接让万枝春带她入宫了。可如果知道的话,为什么还会让她活着,甚至位分还越升越高。
  薄媗发觉自己是真的看不透也搞不懂鄢淮心里到底想的是些什么,鄢淮的心思可比她从前的上司难揣摩多了。
  看到只因为薄贵妃一句状似玩笑的话陛下就将那位可以算得上姿容惊人的舞姬安了个刺客的名头压了下去,进宫时各怀心思的少女们也都安分了下来。
  忽然有一藕粉衣裙的少女站起来打破了冷凝的气氛,声音清脆又娇俏:“臣女钦慕陛下已久,不敢奢求其他但求能为陛下献上一曲。”
  第18章 夜游
  粉裙少女似乎完全不畏惧鄢淮似的,抬头直视过来杏眸满含期待让人不忍拒绝。
  果然,鄢淮也没拒绝。
  金漆莲花阮拿上来时薄媗就知道这位是有备而来的了,连鄢淮的喜好都打听的一清二楚。
  鄢淮喜听人奏乐,中阮最甚。
  少女坐在殿中间怀里抱着阮,纤指一勾一弹琴声缓缓流淌出来。
  刚开始弹奏薄媗便听出来弹的是《佩兰》,跟在鄢淮身边久了这首曲子她也听过许多遍。少女弹得属实不错,是几个月之内不可能练出来的水平。
  喜好穿粉裙,擅长弹中阮。
  这让薄媗想到了一个人,姜太保的女儿姜芷。
  原书男主霍云松后宫里的一朵黑心莲,看似天真无邪娇俏可爱,实则心狠手辣。原书女主头一次怀孕便是被她暗中弄流产的,后面甚至直接给女主下毒差点要了女主的命。
  怀着侥幸的心态薄媗问了在一旁侍候的万能小助手桃影。
  桃影回答道:“是姜太保的小女儿,名字叫姜芷。”
  听到姜芷两个字后薄媗立刻感觉自己背上开始冒冷汗,伸手扯了下身旁鄢淮的衣袖。
  第一次不知道是不是动作太轻还是什么的,鄢淮没有反应,第二下才回过头询问道:“怎么了?”
  “臣妾有些不舒服,能不能先回去。”想到鄢淮刚刚认真听曲儿的模样薄媗有些难受,她该不会也逃不过原书女主的命运被黑心莲下毒吧。
  鄢淮仔细端详了小贵妃的神色后起身将手伸过去,“走吧。”
  “陛下?”薄媗有些没弄懂鄢淮什么意思。
  鄢淮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媗儿身体不适朕自然是要陪着一同回去啊。”
  听到鄢淮陪她一起回去薄媗眼睛一亮,配合的将手放了过去,能把鄢淮的心思从姜芷身上转移走这简直不能更好了。
  鄢淮果真没有再多看姜芷一眼,哪怕她手抖弹错了两个音。
  走出大殿时薄媗有种死里逃生的感觉,一时间没有遮掩好自己的表情,眉梢眼角都沾染着雀跃。
  自从某次跟桃影在吐槽步撵中看不中用人抬着晃晃荡荡不说冬天还透风被鄢淮意外听到后,薄媗便得到了特权可以在宫中乘坐马车。
  马车之上鄢淮将人揽在怀里解释道:“她在朕眼中和往常来弹琴的乐师并无差别,媗儿可别再醋了。”想到小贵妃刚刚装病的模样他有些无奈。
  薄媗配合着鄢淮的脑补趁热打铁的补充道:“臣妾就是醋,就是容不得旁人。”所以千万别把姜芷那个女人弄进宫。
  “若是朕偏要她进宫呢?”鄢淮故意逗弄小贵妃。
  薄媗却当鄢淮是在试探她的态度,犹豫了半天才说道:“那陛下便将臣妾打入冷宫吧。”荣华富贵和命相比不值一提,希望她蹲冷宫里后姜芷能放过她。
  她知道若是真有那一日最两全的方式其实是抢先一步对姜芷下手,但不行。有第一次就有第二次,这种手段用的习以为常了若是有朝一日能够回家的话她大概率要蹲进去。
  鄢淮轻轻捏着小贵妃的手,“只要你乖,就只有你。”媗儿果然对他用情至深,甚至无法忍受他有旁人。
  通合宫的众人在陛下走后气氛才逐渐好了起来,相熟的人推杯换盏小声交谈着。
  姜芷回到座位上时依旧笑意盈盈,让人完全看不出尴尬难过,面对其他贵女的耻笑嘲讽也丝毫不恼怒。
  这边薄媗回到岁华宫后并没有见到挂满的花灯,失望的用眼神控诉鄢淮不守信用。
  “去换衣服。”鄢淮轻拍了下小贵妃的头,玉钗有些硌手。
  薄媗不解,“换衣服?”
  “朕已经让人准备好了衣物,换上后带你出宫去看真正的燕京花灯夜游。”想到小贵妃的梳妆打扮时长,鄢淮又添了句,“你速度太慢可能就结束了。”
  听到这话薄媗开心的原地转了一圈后提着裙子就往寝殿跑,后面的宫人也一路紧跟着她,生怕贵妃娘娘踩到裙角把自己摔了。
  ——
  这次薄媗的梳妆更衣速度极快,不到半个时辰两人便已经坐上了出宫的马车。
  察觉到已经出了宫门后薄媗挑起帘子向外看去,皇宫周围依旧是长街寂静万籁无声。顺着宽阔冷清的街道往街头看去才隐隐约约能见到路口处灯火人影微微晃动。
  马车停在离路口还有些许距离处,鄢淮带着小贵妃在此下车向前走了几步便融入了人海之中。
  熙熙攘攘车水马龙的人群中薄媗被鄢淮护在怀里,耳边是小贩的吆喝声孩童的嬉闹声,还有络绎不绝的焰火绽放声。
  天幕被火树银花的焰火点亮,一束还未消逝另一束便接踵而来,盛大的夜景之下是提着花灯行走的人们。
  少年们在今夜可以买花灯送给自己的心上人,然后两人牵手夜游燕京。
  也有人会在暗中攀比谁收到的花灯更加精致珍贵,比如黄云雪就提着表哥费了大力气特意从玉景城购买的花灯羡煞了一众闺中密友。
  但她的得意并没有持续多久便被打破了。
  “哎,你们快看,她的花灯是琉璃做的吧!”
  “真的啊,琉璃那么珍贵居然有人会用它做花灯!”
  听见惊叹声黄云雪也走到酒楼的窗边,顺着好友的手指看过去她看到了一盏八面玲珑绘芍药的琉璃灯,中间放的也不是普通的烛火而是夜明珠。
  提着琉璃灯的青裙少女被一个男人护在怀里,虽然带着面纱但只露出一双眼眸便足以让人知晓这是个美人儿。
  男人像是察觉到了她们的视线侧头看了过来,青袍玉冠长身直立哪怕是剑眉紧蹙也难掩风华,令人见之难忘。
  一晃神两人便消失在了人海中。
  薄媗提着琉璃灯边走边东顾西盼,在她的坚持不懈之下终于找到卖糖葫芦的小贩。买了糖葫芦后又看到旁边有糖炒栗子,于是一手拿着一样,鄢淮则替她提着灯跟在后面结账。
  “能把面纱摘了吗?这样没办法吃东西。”人声嘈杂,薄媗踮起脚凑到鄢淮耳边询问。
  鄢淮语气坚定丝毫没有可以讨价还价的余地,“不行,想吃什么先买,等回去了再吃。”
  “就一会儿会儿好不好,吃完我就带上。”薄媗的语气不由自主的带着些许撒娇的意味。
  “不好。”鄢淮用空闲的那只手隔着面纱抚摸小贵妃的脸颊,“这里龙蛇混杂什么三教九流的人都有,他们哪里配得上直视我的珍宝呢。”
  鄢淮神经病的气场一释放开来,薄·珍宝·媗就果断放弃反抗。
  她穿书过来后就没再吃到过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了,现在能看不能吃使得薄媗心情不太好,但又不能发作出来。
  在见到第不知道多少个姑娘不小心把帕子香囊掉在鄢淮面前时,薄媗憋着的那口气终于爆发。
  指着不远处卖面具的摊子说道:“你也去买个面具带上,省的一会儿被路上的香囊绊倒了。”
  鄢淮对小贵妃吃醋时的小脾气没有丝毫抵抗力,向着面具摊子便走了过去。
  《风月录》上写了,越是吃醋代表着对他的感情越深。
  小摊上五花八门摆放着几十个不同的面具,从木质的到铁质的,从猪八戒到七仙女什么样子的都有。
  薄媗蹲在那里精挑细选了一个最丑陋的,那是一副青面獠牙的妖魔面具,丑到应该能吓哭小孩子。
  抬手举了起来放到鄢淮脸上比划着,鄢淮也顺从的低下了头。
  薄媗将糖葫芦和糖炒栗子一起塞到鄢淮的左手中,然后把面具后面的带子给他系上了。
  等鄢淮抬起头薄媗再看过去时注意力却被他身后的动静所吸引。
  贼眉鼠眼的女人扯着一个哭闹不止的小孩子,小孩子边往后退边拍打着那个女人的手臂,但终究不敌成年人的力气大,只能被硬拖着一点点往前走。
  周围并没有人去管,大家都只当是小孩子和自己娘亲在闹脾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