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实之蓝
  a.d.500
  不列颠的夏季有这么长吗?
  总感觉哪里不太对……错觉吗?
  ―
  “――你是唯一的真实。”
  坐立于高远之处的贝尔芬格,他脑袋懒散的搁在自己的手背上, 支撑着昏昏欲睡的困倦。
  而王座高台下, 距离仅有半步之遥的人类少年。
  他一身骑士制式的铠甲,在亚瑟王的御座前俯身。
  礼节未完, 立夏起身的动作在贝尔芬格的一句话中停顿。
  “这是……什么意思?”少年神色讶异,猛地抬头,看向魔物的目光里充斥着愕然。
  的确,贝尔芬格作为冠以‘懒惰’原罪的魔物,相比较之前所遇到的原罪,他的性格更温吞, 似乎也更好相处。
  但是, 贝尔芬格老是想一出是一出, 总有些时候会冷不丁的, 冒出一两句令人惊讶的发言……譬如现在。
  “我的天啊……”立夏无奈的叹了口气, 好不容易被绷紧的严肃气氛, 就这么轻易地毁了个干净。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们不是在讨论关于未来王后如何安置的相关事宜吗?”少年和阿规格文一起商讨许久, 其中包括, 但不止限于不列颠一方应尽的礼节和宫廷方面安排的欢迎式。
  “总不好让远道而来的公主殿下,就这么尴尬的呆着。”说到这里, 少年心下不免开始泛起嘀咕。
  魔法少女梅林告诉他, 亚瑟……不, 贝尔芬格亲自去迎接了未来王后。
  那么, 桂妮维亚呢?那位离开从小生长的国家, 嫁到不列颠的桂妮维亚呢?
  就算再如何不爱在外走动走动,也不至于一次都未曾碰到过。
  而且除了梅林和自己之外,似乎并没有人知道这件事。
  就连阿规格文,还是立夏去告诉他的……嘶,真是越想越不妙啊。
  “你该不会是对人家小姑娘做了什么不好的事吧?”透蓝的眼眸,目光锐利了一瞬。
  他盯着那个在王座上咸鱼瘫到没个正形的魔物,发出质疑。
  “……好困。”贝尔芬格半瞌起眼眸,并没有理会这个问题的打算。
  眼下的情况,就是在立夏一头热,单方面的啰嗦一大通后……当事人反而不急不躁的,说了句和话题中心完全不相干的题外话。
  并且在立夏试图将话题引回正轨时,对方用这种消极的方式来表示自己的不配合。
  “所·以·说――!”立夏抬高音量,“对待桂妮维亚的礼节!还有婚礼时候的仪式问题!!”
  “不是还有你在吗?”贝尔芬格打了个哈欠,似乎仍然没有意识到问题的重要性。
  对此,立夏皱起眉心。
  罕有的,摆出了略带怒意的认真。
  “这可不同于讨伐卑王,亦或者是驱逐蛮族,诛杀作乱的魔兽。”少年认真的强调道:“诚然,您为王时,我自当作为骑士为您斩断前方一切阻碍。”
  魔物歪着头看立夏,一言不发,安静等待着他未完的话。
  接下来,一切都如贝尔芬格所预料的一样。
  “我可以为您披荆斩棘,讨伐白龙的卑王伏提庚,也可以去处理一切除了左右不列颠走向的琐碎事物。”
  悄然的抬眸,少年的目光正撞入贝尔芬格湖色的眼眸里。
  魔物看着他,眼里满是轻快的笑意。
  被这样全然的注视着,立夏愣了愣。
  于是他想了想,又继续道:“我愿以人类之身,征讨蛮族与魔兽,直至您被不列颠的一切子民歌颂为‘永恒之王’。”
  人类少年,单膝落地。
  他向并非人类的人王,献上此行的忠与义。
  “我可以为您做到所有……但只除了一件事。”
  “一件事?”贝尔芬格问。
  “是婚姻。”少年微微垂下头颅,虽然看不到面部的神色,但是贝尔芬格能够听见他正在无奈的轻笑着:“我总没法代替您去与那位异国的公主殿下共结连理。”
  “我知道,人类国王的婚礼仪式是件麻烦的事情。”他劝慰着贝尔芬格:“但是作为其中的当事人之一……还请稍微忍耐一下吧?”
  “对人类来说,婚礼很重要吗?”贝尔芬格的目光略带懵懂,他不太能够理解人类对于婚姻的重视。
  “当然啦。”立夏笑了起来。
  那双蓝色的眼睛里,全是些净粹的光。
  就像很少会在意贝尔芬格总在严肃的事情里说出不合时宜的话一样,他也从不在意对方对于人类行为的不了解。
  这很正常,因为贝尔芬格不是人类。
  所以,他从不在意对方的行为在‘人类’眼里,究竟是否怪异出格。
  通常情况下,立夏会耐心的告诉他,那些身为魔物所不知道,却又会感到好奇的一切。
  就像现在――
  “那可是,一生只有一次的誓言。”
  原本呆在王座上,撑着下巴,因缺乏兴趣而想要打盹的魔物……在这一刻,蓦然睁大了眼睛。
  碧翠的眼眸,无比清澈敞亮。
  那么一瞬间,立夏以为自己看到有湖水一样的情绪,在那双眼睛里漾开美丽的波光。
  不知道究竟是不是错觉,他觉得,对方眼中的情绪,很像是期待。
  于是,立夏告诉贝尔芬格――
  “所以啊,一定要好好去对待哦?”
  “嗯?”贝尔芬格罕见的愣了下,问道:“……谁?”
  “当然是那位来自异国的公主殿下。”突然,立夏意识到,贝尔芬格很可能连对方的名字都没有记住。
  于是,他又补充道:“她的名字,是桂妮维亚。”
  “根据后世的传说――她可是一位落落大方的,美丽的公主殿下。”
  “……喔。”少年瞧见王座上的魔物,他那双湖色的眼珠转了转,看向宫殿的穹顶。
  “有这回事吗?”贝尔芬格嘀咕道。
  ……?
  这反应是怎么回事?是因为记不住名字心虚了吧!绝对是吧!
  “……算了。”立夏深吸一口气。
  还能怎么办?
  自己选的,宠呗。
  强行按压下躁动的心态后,立夏维持着冷静,看向王座上又开始昏昏欲睡的魔物。
  “您的神思已不在此处啊。”立夏手臂抱在身前,叹息着摇摇头。
  他算是看明白啦,原罪的魔物们,本质上都是些任性地不得了的家伙们。
  没有人能强迫他们去做不符合心意的事,倒不如干脆的顺着对方的意思来走。
  只有这样,等贝尔芬格的一时兴起过去之后,才能做完今天该做的事。
  “那么……”
  立夏再开口,语气是无奈且顺和的:“为什么,将我说成是唯一的真实?”
  在人类少年了然的目光里,王座上瘫着的那个几乎要昏睡过去的魔物,终于稍稍提起了一些性质。
  比起刚才的懒散,现在的贝尔芬格,甚至可以算得上是正襟危坐了。
  贝尔芬格说,藤丸立夏是唯一的真实。
  实际上,就算在人类的传说里,来自深渊的魔物们也总是无比擅长欺骗和说谎,好让一切被他们盯上的灵魂堕入无间。
  但是,就算其他的都是谎言,也唯有这句话里没有掺带任何虚假。
  迎着人类少年无奈的目光,魔物与他四目相对。
  贝尔芬格固执的,将那句话重复着――“你是唯一的真实。”
  唯一的真实。
  人类少年眼底清润美好的碧蓝,比珐琅蓝的清远。
  注视时,其内倾洒了一池高远的天光。
  而那天光之下,只有身为魔物的,贝尔芬格的身影。
  现在,贝尔芬格向那真实之蓝招手。
  于是,少年向魔物走来。
  时至今日,他的目光仍然纯挚。
  魔物看着他,沉默很久,才再次开始重新说话。
  那声音,竟带着褪去困意后的喑哑――
  “被扭曲的时间形成的特异点,对于‘正确’来说,错误是虚假的。”
  这一次,陷入沉默的,却是人类的少年。
  他深知,贝尔芬格所说的,都是对的。
  特异点是被扭曲后,对于‘现在’而言的错误,是不得不去补正的存在。
  一旦无法修复,就会失去几十亿的生命。
  而针对于已经发生过的历史和传说而言,特异点所延续的一切都是虚假。
  被修复后,所有的一切都会将这份虚假遗忘。
  “看样子,你已经理解了我的想法啊。”贝尔芬格轻声微笑着:“我可爱的,人类的小孩子。在这个特异点中,一切的错误和虚妄并非只针对于你们人类……对我来说,也是这样。”
  “也是……这样?”少年愣愣的注视着他,突然间意识到了什么。
  那些一直以来,被忽略的东西。
  悲鸿的钟鸣响起,白鸽羽翼齐振,蔽日遮云。
  白天即将过去,太阳的光开始偏斜。
  云霞瑰丽的红,落在碧翠的湖色中,魔物听到他人类的小孩子,呼吸在渐渐沉重。
  贝尔芬格垂着脑袋,眼眸半阖。
  太阳在辉煌落幕,空气也重归安静。
  而在这清澈的静里,他再次听到了魔物的声音――
  “这个错误的时间点里,一切人类或者非人生物和我的关系,也都是假的。”
  少年呼吸一窒。
  啊……是的。
  正是如此。
  这一切,对于贝尔芬格来说,全部都不是真实的存在。
  梅林是亚瑟的指引者,亚瑟是尤瑟王之子。
  凯也不是他的义兄,高文更不是他的侄子。
  他可以是亚瑟王,但是亚瑟·潘德拉贡不是他。
  所以说啊,只有眼前这位人类的少年,对贝尔芬格来说……是真实的。
  魔物迎着人类少年呆呆的目光,又一次的,不厌其烦的对他说――
  “你是我唯一的真实。”
  “……”少年失神的看着他,依然沉默不语。
  “来到我身边吧。”他向少年所在的方向,摊开手掌。
  他语气慢吞吞的,带着韵律奇怪的停顿――
  “我的,可爱的,人类的小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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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唯一真实’
  特异点的一切对懒惰来说都不是真的,他可以是亚瑟王,却不是亚瑟·潘德拉贡
  这个时间里关于旧剑的人际关系都不是属于懒惰的,只有咕哒的的确确是为他(修复特异点)而来
  所以只有咕哒是唯一真实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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