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生(正文完结)
  才打开硬脑膜, 刘主任就喊暂停:“师妹,先停下,患者心律不稳。”
  李敏只能立即停手。
  周主任本来要离开了, 见状停住了脚步,他跟陈文强交换一下眼神,那眼神里的意思分明是——要遇到麻烦了。
  这麻烦的内在源头, 依目前医学的发展程度还只是猜测, 猜测患者的潜意识是抗拒手术, 但是病症的临床表现,逼得其又不得不来医院求医。这种心理状态可能会导致中枢神经系统出现异常反应。
  邓大夫呐呐道:“这个患者头疼了快一年, 恨不得在门诊就立即做手术了。他会抗拒手术?”
  刘主任在密切观察患者的心律变化, 等患者的心律在她用药物的调整下趋近正常了, 她笑着对邓大夫说:“你们是不是没开心理学那门课啊?”
  邓大夫点头说:“跟你和李主任的五年制本科比,我们少了十来门科呢。”
  陈文强就点名:“路凯文, 这情况你用心理学解释一下。”
  才和杨宇一起到手术间不久的路凯文, 愣了一下,才磕磕巴巴地回答:“我觉得用弗洛伊德的‘本我’、‘超我’、‘自我’应该能解释他这种情况。在他内心深处的‘本我’,是抗拒这个手术的。现实生活里的‘超我’, 又逼迫他在头疼症状前不得不屈服、不得不来医院做手术。‘本我’和“超我’之间的矛盾,令他的‘自我’压力很大。承担协调‘本我’和‘超我’作用的‘自我’, 就会以一个夸张的宣泄方式, 就是他在门诊还有住院后表现给我们看的, 带有急切的、想在门诊做手术的表现, 就是协调矛盾后的假象。”
  邓大夫被他的一串种种的“我”, 说得有些方。原来大专和本科, 还隔了“弗洛伊德”, 这好像、自己好像听说这个人, 是那个哲学家吗?
  “然后呢?”陈文强追问。
  “然后就是现在的这种情况。‘超我’抵挡不了病症的压力来医院,我们虽然给他做了麻醉,但脱离‘自我’协调的‘本我’占据了他的意识。我猜他是用这种心律不齐逼迫我们放弃给他做手术。”
  这个猜想听起来与麻醉后的患者失去意识相矛盾。但在手术间里,实习生和护士在手术遇到风险时,照例要闭紧嘴巴不吭声的;而邓大夫早被路凯文的一串“我”弄昏头了。且他的调动手续正在办理中,他目前是比实习生还“怂”、比器械护士还遵章守纪的模范。
  能说话、有资格说话的一个院长和三个主任,谁都没开口反对路凯文。
  见此情况,杨宇把自己往后缩了又缩。他决定回去就问明白本科生开过的所有科目。不管是考查课还是选修课,都要认真地当成考试课来对待。自己和本科生的差异,绝不是那个红本子上的几个字。(注:心理学是考查课。部分考查课与选修课是开卷考试。)
  路凯文回答了陈院长的提问后,他眼含疑虑地看了李敏、再看陈文强,然后眼睛落在陈文强身上,似乎在等陈文强吐出停止手术的命令。
  患者的手术能停吗?
  陈文强不动声色地跟器械护士要洗手水,杨丽赶紧把准备好不锈钢盆伸向巡台护士冯姐。半瓶生理盐水倒进小盆里。
  陈文强极其冷静地站在污物盆前冲洗手套。患者出现了这样的反应,自己想给邓大夫多一点儿操作机会的原计划,看来是行不通了。
  陈文强手心搓手背,让乳胶手套与自己的手更贴合。他在手术台患者心律恢复后,把实习生和邓大夫都赶了下去。自己上前接过助手的位置,然后吩咐李敏:“小李,你继续。记得动作要轻柔,要快!”
  “是。”
  李敏明白手术是要继续的,不然就这样关颅,跟患者、患者家属解释什么‘本我’、‘超我’、“自我”的,基本是没可能说通的。在西医这个需要实锤、实际数据的治疗领域,不是虚而又玄的中医,没人会接受他们这样停止手术的理由。
  ……
  手术断断续续。不仅是中间数次心律的问题,还出现了血压增高,而且收缩压一度还曾飙到180mmhg。这使得原本止血做得很好的头皮、硬脑膜等,也出现了小的渗血。至于异常的脑电波——高频高幅的棘波放电,那更是频繁发生了。
  李敏遵从陈文强的每一步指示,在患者允许她触碰的时间段,尽可能地轻柔且快速地接近病灶。然后在不得不停下来的时候,就坐在皮凳上歇气儿。
  这样的艰难手术过程,是李敏从没遇到过的。
  手术不得不进行下去。患者就医是头疼难忍,手术诱发的异常放电,是很明显的症状性癫痫。就这样关颅下台,对患者来说是极为残忍也不能接受的——头疼没有解决,又出现的癫痫。
  陈文强故作轻松地笑着和周主任聊天,说起某年某月,他在南方主刀一个脑膜瘤的时候,也是这样做做停停、停停再做的手术。
  “那本应三个小时内就完成的手术,最后用了六个小时还不止。”
  陈文强唏嘘的语气,令李敏皱眉,这个手术原计划就会在五个小时左右的,按老师的说法不是要十个小时出去了?
  ……
  但这台手术实际上没有持续了那么久的时间,但也花了八个小时以上了。等大部分的胶质瘤暴露出来,陈文强让李敏下台休息。李敏额头上的汗出得太多,那绝对不是手术难度高这一个因素引起的。
  刘主任把患者交给周主任看着,自己和巡台护士凤姐把李敏架出手术间。
  “师妹,你没事儿吧?”
  “没事儿。我先去洗手间。躺一会儿就好了。”李敏有气无力地硬撑。
  冯姐把李敏送到洗手间的门口就回去了。刘主任站在门口等李敏。她把李敏送到更衣间长凳那儿躺好,找了不上台的护士守着,才急匆匆地回去6号手术间。
  *
  李敏枕着值班大衣昏睡了一大觉,她是被不断进来更衣间的脚步声惊醒的。
  “小姑奶奶,你可醒了。有什么不舒服的没有?”李敏睁开眼睛就看到手术室护士长关切的眼神。
  李敏摸一下自己的肚子,穆彧好好的。她笑着回答护士长说:“嗯,没有。几点了?”
  “五点半了。”护士长见她说孩子没事儿,立即就换了一个表情。“没事儿就赶紧起来。回去多吃点儿。怀着孩子省中午饭,攒钱不是这么个攒法。”
  李敏呐呐。她慢慢从长凳上坐起来,把身上盖着的被罩折好,交给那个照顾她的护士,起身换衣服回11楼神经外科。
  11楼的走廊里,来来回回都是送饭的家属。她不时地朝与自己打招呼的人点头。打开主任办公室的门,首先映入眼帘的是桌面上的保温桶,那里放着她的午饭。
  李敏顾不得其它,站在办公桌前先把保温桶里的鸡汤喝了,然后又把里面的鸡肉挑吃了……肚子里有食了,烧心的感觉下去了。吃了大半后,她才觉得终于把自己找回来了。
  锁上门去护士办公室。
  已经接班的夜班护士温暖告诉她:“马大夫他们吃饭去了,陈院长去了icu。”
  “嗯。那我去趟icu。”李敏转身欲走。
  “李主任,你脸色不好看,你回家休息呗。今晚是陈院长的夜班,我看他刚才带着马大夫他们查过房了。”温暖很关切地劝李敏。
  李敏抬手摸脸,笑着对温暖说:“我刚才睡了一觉,没觉得自己有什么不好的。那个陈院长夜班,你赶紧让卫生员把值班室彻底消毒一下,床单被罩什么的都换了。等会儿陈院长回来,你告诉他都换过了,他会去值班室休息的。”
  “好。”温暖拿着盘钥匙陪着李敏往外走。“那个李主任,是不是今天的手术很难做啊?”
  “嗯。”李敏心不在焉地答应一声,又叮嘱温暖:“你让护理员把值班室的烟味弄干净了。陈院长戒烟了。”
  “好。”
  李敏虽吩咐了温暖,还是在心里记下了此事。自己要记得提醒马大夫、邓大夫,再不要在值班室里抽烟了。比起12楼的主任办公室,陈院长在11楼休息对科里更好。
  *
  李敏挪到icu,见陈文强、麻醉周主任、洪主任在办公室里说话。她悄悄换了衣服去看科里躺在icu的两个患者。
  昨天做手术的那个患者看起来不错,氧气面罩换成了鼻导管的低流量吸氧方式,手上的那路液体通道已经封了。他的特护在往鼻饲管里给他打营养素。
  他看到李敏就两眼放光,抬手朝李敏挥舞。背对着李敏的护士,见了他的动作回头。
  “李主任。”那护士跟李敏打招呼。
  “你夜班啊。打进去多少了?”
  “这点打完就200ml了。”护士一面回答李敏的问话,一面把注射器里剩余的营养素打进去。然后又抽了一管温水冲鼻饲管。
  “李主任,”患者等护士收拾好注射器,用小弯夹上鼻饲管后,问再看护理记录的李敏:“李主任,什么时候这个管子能拔了?我可以自己吃东西了。”
  “暂时还不能。有些药还得从鼻饲管给。你再坚持一下啊。”李敏想想又安慰他:“很快就能拔的。等这些都拔了,我就接你回11楼了。”
  患者两眼放光,使劲朝李敏夹夹眼。李敏继续看着一天的护理记录。特护等李敏看完护理记录、改动了临时医嘱后,立即按照医嘱用药。
  李敏朝患者点点头,对他说:“好好睡一觉,也许睡醒了就在11楼了。”
  然后她去看今天术后的那个患者。
  他只与这个烟雾病的这个隔了一个拉帘的位置,但李敏知道那位置离值班大夫更近了一些,也知道那拉帘即便是打开的、也意味着另一种不能言说的潜在风险。换言之,就是这个患者随时有死亡的可能。
  平躺在监护床上的患者,只露出了五官。包裹得严实的头部,身上覆盖了白色薄被,床边的心电监护仪,脑电监护仪,还有从手术室带回来的气管插管连接的呼吸机,这一切都给了李敏非常不好的感觉。
  她先翻开手术记录,果然陈院长已经把手术记录写好了。她禁不住涌起惭愧来,为自己的工作要老师帮忙完成感到惭愧。
  李敏看完病历去看护理记录。把护理记录交还给特护时,她发现陈院长站在患者的床位。不知道他何时过来的。
  “老师。他……”
  陈文强点点头,对李敏说:“走啦,回科里了。”
  李敏跟着陈文强把icu的袍子挂好,俩人离开icu。
  在电梯间,陈文强就说:“小李,神经外科就是会有一些患者,在手术后永远也不能苏醒过来了。你不用太难受。”
  李敏沉默地点点头,这个手术她做了大半,她相信自己心里难受,老师的心里也不会轻松。
  “老师,我们俩为做胶质瘤的手术,前年在实验室做了那么多次的练习,”李敏深呼一口气:“我都不知道是不是还要去实验室继续练习。”
  “但从稳定手术技巧来说,你保持每周这个手术量就够了。剩下的,你等孩子出生以后的吧。我之前告诉过你,你现在是特殊时期,实验室能少去就少去,能不去就不去。”
  “嗯嗯,我记得的。路凯文他们都是自己去实验室练习。”
  电梯到了,李敏跟在陈文强的身后进电梯。
  电梯工笑呵呵地跟他俩打招呼:“陈院长、李主任,才从icu出来啊。这都快7点半了。”
  李敏下意思地看下手表,可不是么,在icu耽搁的时间太久了。
  从16楼到11楼,这个时间没什么人用电梯,中间没有停顿,似乎就在陈文强对电梯工点头的一瞬间,就到了11楼。
  经过护士办公室,温暖看到陈文强和李敏进来洗手,立即提高声音说:“陈院长,值班室的被套床单都换过了,刚才开门开窗换气了,你可以去歇会儿。”
  陈文强对温暖笑笑,说:“那我去值班室躺会儿,有事儿你喊我。谢谢你啊。”
  温暖拿着盘钥匙走过来,对陈文强说:“陈院长,是李主任安排的。马大夫和邓大夫说他俩去那个值班室。”
  另一个值班室里安放有4张上下铺,马大夫和邓大夫都过去,即便再加上杨宇、路凯文,哪怕四个实习生今晚都留在科里睡觉,也有足够的休息床位。
  李敏等温暖说完话,对陈文强说:“老师,那我回家了。”
  “好。回去早点休息。明早8点过来就行。”陈文强温和地叮嘱李敏。
  “嗯。”
  *
  李敏背着书包、提了饭盒兜离开医院。
  天色已晚,几颗尚算明亮的星星,在遥远不可测的天空里,不为人注意地、悄悄暗示自己的存在。篮球场那边还是有年轻人的欢声笑语。
  夜风不仅是轻柔的,夜风也还有恰到好处的温度。
  在宿舍群散步的人群,已经没有拿着蒲扇摇动的了。甚至偶尔还能看到零星的、穿上了长袖衬衫怕冷的人。虽然她们把袖子卷到了前臂的中部,但也预示着92年的夏天过去了。
  “小李,怎么才回来啊。”说这话的是那些年龄大、资格老的人。如儿外科柳主任、内分泌的罗主任。
  “李主任刚下班啊。”这样说法的,是跟李敏不怎么熟悉的。比如普外周大夫。
  还有就是:“李敏,你还舍得回家啊。”
  敢说这样玩笑话的,是跟她一起分来的同年级同学,如小汪、小高他们。
  李敏一律用笑脸、点头应付这些话,她的疲惫全在脚步里昭示给沿途遇到的人了。至于这些人会怎么想,李敏没心力去关注。她把书包往肩上搂搂,提着饭盒袋,不紧不慢地往家挪。
  李敏打开自家的防盗门,第一眼见到穆杰的拖鞋放在自己的拖鞋旁边。这是穆杰给小芳打电话了,通知小芳他今晚回来。厨房里飘出香味,李敏抽抽鼻子,油炸什么呢?
  李敏把书包放到椅子上,提着饭盒袋进厨房,见小芳系着围裙正在灶前做菜。她一手提着鱼尾,一手用锅铲托着一条糊着面粉的鱼过油。边上的案板上摆着切好的葱段、姜丝、蒜末,醋瓶子、酱油瓶子、白糖罐依次排开,还有一个二大碗装了大半的清汤,一个用饭碗装着的湿淀粉。
  “你要做糖醋鲤鱼?”
  “嗯。回来啦,敏姨。”小芳用锅铲把鱼推向锅边,使鱼身呈弓形,将鱼背朝下。隔了一会儿,李敏看她又把鱼翻过来炸鱼腹。之后再把鱼放平了,用锅铲刀按着鱼头进油里炸。炸完了鱼头炸鱼尾,然后盛到准备好的鱼盘子里。
  “厉害啦,芳二厨师。”李敏跟小芳开玩笑,把饭盒、保温桶放到水池里。
  “敏姨,你几点下台的啊。我三点多打电话去你们护士办公室,她们说你还没回科里。”
  “我在手术室睡了一觉。这里的饭菜我差不多吃完了。剩下的倒掉吧。我去洗个澡。”
  “嗯。”
  ……
  穆杰到家时,李敏在卫生间吹头发。
  “回来啦。”李敏关了风筒,让出洗脸池的位置。
  穆杰飞快地洗手洗脸,抓过擦脸毛巾,在脸上胡搂了两把后,就要抢李敏手里的风筒。“我给你吹吧。”
  “差不多了。你去吃饭吧,这都八点多了。”李敏往后移了一步。“别弄得胃疼了。”
  穆杰不敢跟李敏硬抢,又见她头发果然已经半干了,就放弃了服务的打算,出去吃饭。
  小芳把饭菜给穆杰摆上桌,就进来洗手间收拾。却发现李敏换下来的衣物,罕见地随便扔在洗衣盆里。
  “敏姨,你今天是不是很累了?”
  “嗯。你帮我收拾一下,袜子和别的分开洗。明早7点再喊我。”
  “好。”
  李敏放下风筒,在脸上抹上一层玉兰油乳液。然后去厅里坐在大桌子那儿,靠着椅背,笑着看穆杰吃饭。
  “再吃点儿?”穆杰问李敏。
  “不啦。自己吃吧。”李敏摸了钢笔,把工作笔记打开,写上日期后,鬼使神差的,她在当天的日期后画上了一个墓碑。
  小芳端着洗衣盆出来,穆杰笑着鼓励她说:“这个糖醋鲤鱼做得不错。小芳,你可以去食堂掌勺了。”
  小芳抿嘴一笑,进了厨房那边的阳台,她要赶紧把李敏的衣物洗出来、收拾厨房……然后晚上才好去帮姐姐带潘嘉。
  李敏看着日期后面的墓碑发愣,丝毫没注意到穆杰看了自己几次,也没注意到穆杰吃完饭了。还是穆杰移动饭桌的声音惊动了她。
  “穆杰,你吃完了?是不是又没有细嚼慢咽啊。”
  穆杰笑笑,心说自己今天吃的真不快。只是李敏发愣的事情他没有提。其实他进门就发现李敏的情绪不怎么高,不像自己前几次回来时。
  穆杰把饭桌搬进厨房,然后问跟在自己后面进来的李敏:“敏敏,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儿了?”
  李敏在穆杰身后搂着他的腰部,将脸贴在穆杰的后背上。穆杰慢慢移动脚步,拖着李敏出了厨房。小芳洗了饭碗、收拾了厨房,也顾不得洗衣机还在转呢,就急匆匆地拿了钥匙,招呼也没打地就逃了。
  穆杰拖着李敏回到卧房,转过身搂着她又问了一遍:“敏敏,今天遇到什么不开心的事情了?”
  李敏咬着嘴唇,憋了一会儿,情绪很低落地说:“今天手术的那个患者,他可能醒不过来了。”
  “原因呢?”穆杰明白李敏现在需要的是一个能倾听她说话的人。懂不懂的没关系。
  “不知道。”李敏的情绪很不好。“有些开颅术后的患者,就是会找不到原因地再也不能苏醒了。”
  李敏说着话,难受得眼圈都红了。
  “不是我手术做的不好,也不是这个患者的基础条件太差,可他术中就出现了心律不稳,脑电监测也频繁出现异常的棘波。”
  穆杰坐到床上,他搂着自己的爱人,让李敏顺势坐在自己的腿上。俩人双手交叠,搁在李敏膨出的小腹。
  “手术做了多长时间啊?我给小芳打电话时,她说你还没回科里呢。”
  “我和陈院长一起做了有6个多小时吧。剩下的是陈院长做完的。”李敏的眼泪一滴滴掉到穆杰的手背上,烫得穆杰心口都疼。
  “术前检查明确定位了胶质瘤的位置和大小,这个手术的所有步骤,我跟我老师都是严格按照程序来的。”
  穆杰抬手抹去爱人的眼泪,在她鬓边亲了一口说:“敏敏,你和陈院长已经尽力了。你们是大夫,不是神仙。我记得你跟我说过感冒也会死人的,是不?”
  李敏点下头。
  “尽人力而后听天意。治得了病救不了命。是不是?你要再伤心,就是难为自己,让穆彧不舒服了。”穆杰搂着李敏,在她耳边轻声哄劝。一个个温柔的轻吻,接连落在她的眼角和眉梢。
  等李敏的情绪平稳一些了,穆杰就说:“敏敏,你今天太累了,再躺一会儿吧。”
  李敏揪着穆杰的衣扣没动。
  “乖,我去洗澡,把衣服晾了就过来陪你躺着。好不好?”
  “嗯。”李敏顺从地被穆杰放到床上。在穆杰给她盖上夹被、拉上床帘时,她眼睛还跟着穆杰移动。可穆杰没离开多一会儿呢,她就不甘不愿地阖上眼睛了。
  穆杰把一切都都收拾好、再回到卧房时,发现李敏的睡相非常不安稳。急促的呼吸、苍白的脸,还有快速转动的眼球,都提示他李敏处在惊惶不安中。
  他单膝跪到席梦思床垫上,弹簧令他的身体歪斜了一下,他很快平衡住身体,把爱人抱在怀里,急切地唤道:“敏敏,敏敏,你醒醒,醒醒。”
  李敏被穆杰叫醒了。她搂住穆杰的脖子,低声哭诉:“穆杰,我梦到李主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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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正文到这里就全部结束了。(或许有番外)
  以后还不会再写这个系列的后续,暂时还不知道。
  若写,可能会有李敏轮转去急诊室与icu刘红的很多合作;
  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有勇气面对肾移植、肝移植;
  至于非典时,呼吸内科和重症医学的英勇事迹,也都是需要勇气面对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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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前些日子决定结文时,发在碧水的感慨
  https://bbs.jjwxc.net/showmsg.php?board=17boardpagemsg=5id=1174595
  晋江论坛→网友交流区→碧水江汀
  主题:每一个神经外科医生的心底,都有一块墓志铭
  辛苦了一年多,向结文飞奔。333万字的现言,都不敢回想是怎么熬过来的。
  敲出来的每一个人名,都有一个栩栩如生的形象,性格鲜明地在眼前打转。
  敲出来的每一个病名,都有一个相应的痛苦身体,备受折磨的灵魂在伸手求救。
  那句:每一个神经外科医生的心底,都有一块墓志铭。那里安放着那些因为手术而永远未能苏醒的患者。我们终其一生,在实验室训练-理论学习-临床实践,不断重复、不断训练、不断努力的目的,就是为了让自己内心的墓地里面,这样的病人少一些,再少一些。
  ——《生命的抉择》亨利.马什
  案头放着rhoton的颅脑解剖与手术入路,raksin uolman的急症神经外科图谱,也翻得陈旧了。原来以为会把这些书拿到旧书店去卖的。但是要结文的这一刻,我突然舍不得这些留在手里永远没用的专业书了。这些偏重神经外科显微解剖的专业书,讲的都是哪一个开颅路径,最多能显示出什么解剖部位?什么情况下需要断颧弓、卸去眼眶?
  落荒而逃的时候,我以为自己再不会去看这些了。
  可我看了,并把这些有所选择地呈给我亲爱的读者。
  谢谢你们,谢谢你们陪我走过的这一年多。
  №0 ☆☆☆明月|b1163e3b★★★于2020-07-13 15:52:56留言☆☆☆ 举报
  ***
  前几天与寒少和婷婷(儿媳妇)闲聊,说起要写个小甜文(三、五十万字),写年轻人翻山跨海的恋爱,感兴趣的请收藏。请支持。谢谢。
  暂名《大手拉小手》
  文案
  甜甜的,甜甜的,甜到像喝蜜一样
  男主和女主一对一
  新冠期间的婚恋
  寒少:我翻过山
  婷婷:我跨过海
  寒少:妈,我决定结婚了
  懵圈的妈:我觉得自己还是宝宝呢!可对儿子的回答是:宝贝儿,我还没有准备好
  婷婷:妈,他必备的品质都有,就够啦
  暂时这样,9月份开写的时候会不会改,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