义庄浅谈,师伯师叔
  夜幕低垂,天际之上,黑云沉沉。
  陆雪琪默默地看着田不易,眼底一派深沉。
  田不易的面容之上除了憔悴之外,似乎还隐隐有一丝不该出现在他身上的黑气,若隐若现。
  看似被某种诡异妖法禁锢伤其了本体,气脉被封?陆雪琪有心问一问,迟疑了片刻,低声向田不易问道:“田师叔身上的伤……可是掌门师伯道玄所施?”
  田不易身子一震,见她问得如些直接,面上有错愕之色,但随之终于是缓和了下来,半晌之后,他长叹了一声,道:“你此次下山,可是为了找到他?”
  陆雪琪点点头,再问道:“不知田师叔为何要与掌门师伯交手?能否告知我实情?”
  田不易怔了一下,见她面容沉静如水,怕是早就知道道玄已然被心魔所困,此番向他问来,应该只是确认一番。
  田不易沉默了片刻,随即双目中突然射出慑人精光,寒声道:“若是你在山下先找到的是掌教真人,而且发现他行为异情,你会与他交手吗?”
  陆雪琪面无表情,目光低垂,淡淡地道:“若他神智不受控制,不肯与我回青云门,我会出手的,只是,田师叔……”她的目光忽然微微轻抬,目光转冷,寒意深深:“你可是想杀了他?”
  田不易深深看着陆雪琪,末了缓缓点头,却是发出了一声长叹:“我虽然不喜水月为人,但却不能不说,她当真教出了一个好弟子。”
  陆雪琪脸色苍白,深深地吸了一口气。
  田不易淡淡道:“你说的不错,就在前些日子,就在这里我与之交手斗法的正是你掌门师伯道玄,而他已泥足深陷,难以自拔了。”
  陆雪琪虽然早已隐约猜到,但亲耳听得田不易如此说来,双肩仍是忍不住微微一颤。
  田不易顿了一下,接着道:“这中间曲折,说来话长,不过你既然已经心中明了,我也没什么好瞒你的了。当日我先是发觉道玄师兄的确有些走火入魔的端倪,这才上了通天峰,结果在他从幻月洞出来见我,后来就在后山那里……我们争斗了起来,只是他虽然入魔,道行却未衰减多少,到了最后,一番争斗下来,我还是被他制住了。”
  陆雪琪默然无语。
  田不易面上露出了一丝苦笑,道:“我当日前去,本也是做好了准备,能唤醒道玄师兄那是最好不过,实在不行,也唯有尽力一拼。当年在我曾听一位你的万师伯说过,入魔之后的人道行会因为妖力入体,精气受损,而大幅衰败,我自然知道道玄师兄的道行比我深厚,当日想的,也不过是万一之下,拼他个同归于尽罢了。毕竟,此事是万万不可外传的。”
  陆雪琪心中一片寒意生起。
  田不易淡淡再道:“谁知我与道玄师兄动手之后,却发现他虽然入魔,但道行仍是一如往常的深厚,几番激斗之下,我还是不敌被擒。只是不知为何,他却未有杀我之意,反而是带着我偷偷下山,来到了这个鬼气森森的废弃义庄,将我禁锢在此了。”
  事情经过已听得明明白白,陆雪琪皱了皱眉,幽幽道:“田师叔你身上的伤似乎不太好……”
  田不易摇了摇头,微带自嘲道:“谁被人塞到那个棺材里,关了这么许多日,自然是不会有什么好气色了。”
  陆雪琪只得沉默不语。
  田不易看了她一眼,道:“这事大致你都知道了,如今你有什么打算?”
  陆雪琪眉头紧皱,道:“请问田师叔,……道玄师伯他如今在何处?”
  田不易摇了摇头,道:“他入魔之后,行事做法便完全无法猜度,时常是抛下我们不管,离开数日之后才回来。算来他是昨日刚刚离开这义庄的,只怕还要再过几日才能回来,但也说不准,偶尔他却也会是隔日便回来了。”
  陆雪琪默默道:“田师叔,你且先随我回山吧,此事不宜宣扬,而且你还有伤在身。”
  田不易默然片刻,却最终摇首道:“不妥,一来道玄师兄他如今入魔已深,心智大变,会做出什么事来,谁都无法预料;二来万一我们这一回山,却从此丢了他的行踪,那却如何是好?”
  他顿了一下,道:“这样吧,不如还是你先行回山,告知水月和你苏茹师叔事情经过,着她们快速前来。”
  陆雪琪没有答应,只是问道:“若是道玄师伯就在今晚回来,田师叔又该如何?”
  田不易淡淡一笑,没有立刻说话,却是缓缓站了起来。
  他个子矮胖,容貌亦不出色,但不知为何,他就那么随随便便的站着,却自有一股威势,凛然迎风,令人相敬。
  “一生修行,所为何来?”田不易低声地道:“男儿之躯,岂可临阵畏怯乎?”
  陆雪琪又是一阵沉默不语,只是静静地站在田不易身后。
  田不易没听见声音,片刻,回头看了陆雪琪一眼,道:“怎么了?”
  陆雪琪缓缓地摇了摇头,道:“看来田师叔想一个人视死如归罢,可是,我不能让你与掌门师伯同归于尽。”
  田不易注视陆雪琪良久,忽然笑道:“你是不想我去死,还是不想我杀了掌门人?”
  陆雪琪淡淡一笑,道:“青云弟子陆雪琪想说,我很贪心,我都不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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