咫尺却远在天边
  幻月洞最深处,空无一人,连上古神剑诛仙也失踪了。
  一抹白衣从最深的黑暗处缓缓走了出来,看向一直守在洞外的萧逸才,摇了摇头。
  “雪琪,你说师父是不是真的出事了?”一向心思沉稳冷静的萧逸才竟是心绪大乱,喊了雪琪的名字也未加师妹两字。
  陆雪琪默然许久,始终坚信般地摇了摇头,道:“萧师兄,既然掌门师伯不再幻月洞中便一定在别处,我这便去其他地方找寻。”
  “雪琪,你要去哪里找?”
  陆雪琪回头看向皱紧了眉头,神色忧虑地看着她的萧逸才,终是对他坦白道:“萧师兄,我先前在掌门师伯身上下过一道咒印,我能感应掌门师伯大概的方向,我要下山一趟,萧师兄,在未找到掌门师伯之前,这里便由你多担着些罢。”
  萧逸才身子微微一震,深深地看着那抹轻轻飞扬的白衣,终是点了点头。
  陆雪琪御剑离去,光芒直落山头。
  青云山下。
  天色渐暗,站在山脚之下仰首看去,只见得晚霞满天,徐徐山风吹来,微微冰凉地拂过过陆雪琪苍白清瘦的脸庞。
  “雪崽,你为何不告诉萧逸才那诛仙古剑反噬之事?难不成你还想自己担了去?万万不可哦,萧逸才作为长门首位弟子,那是他该背负的责任,你可不能因为他喊你一声雪琪,见他已然是心神大乱,就自己做主了啊,我可不同意!”
  天琊第一次有些不悦地道对他的雪崽指责道,蓝光锋芒,剑气旋转。
  陆雪琪默然,她确实还有一些话未曾与萧逸才坦白,那便是道玄掌门师伯十年前动用诛仙剑已然被伤了神识,十年后又因诛杀兽妖而开启了天机印而导致形神俱损,只怕已受诛仙古剑之魔灵反噬,但她终究相信道玄掌门必定是在想办法清除魔心,这也许便是他悄无声息离开青云门的原因。
  陆雪琪缓缓转过头眺望,背后那片巍峨山川,俊秀挺拔,远山起伏含黛,近看危岩突兀,处处都是风姿,在在皆为风景。
  高耸入云,凌绝天下。
  是为青云!
  是庇护她长大,教她道法的青云!
  这片山脉,有她尊敬的师长、亲密的师姐师妹、同门师兄弟,还有曾经拥有的……回忆。
  是她无法割舍的一片天地,而她一定能把道玄掌门师伯带回这片天地中,那位在青云门所有人心中被敬重被信赖的道玄掌门人。
  早已与她的心神融为一体的天琊安静了下来,陆雪琪迈步而去,天地如许之大,苍穹无限,纵然是绝世容颜,盖世英雄,也不抵她白衣如雪,一人一剑,信步走来。
  缓缓走到一条三岔路口,陆雪琪脚下步子微微迟疑了一下,踏上了那条野草丛中的小径山路。
  茂密生长的野草,年复一年的生长,却依稀可以看到草丛中隐现的残垣断壁,被青苔掩盖的石阶墙壁,一扇又一扇残破的门扉。
  那些生前曾有的笑语欢颜,曾经拥有的快乐,都早已消失在这片天地间。
  陆雪琪心口忽然有些隐隐刺痛,身后仿佛有一道深深地目光,悄悄地注视着她,她忽然就停了下来,捂着心口,竟有种喘不上气的感觉。
  “雪崽,你如今身子太差了,心绪不宜大起大落,走罢,别回头。”天琊沉声冷冷哼道。
  陆雪琪一动不动地站在那里,远处有风儿吹来,吹动她黑色的秀发,在鬓边轻轻飘动。
  她等了片刻,什么也没有等到,不知何时,她眼中竟有泪光闪动,可她却又悄悄的笑了笑,原地施法,化做一道微光,掠向黑暗笼罩的夜空。
  苍穹天际,白衣消纵即逝。
  忽地又掠出一条迅疾的微光,无声无息而快速地追随那抹白衣而去。
  河阳城。
  兽妖浩劫过后,河阳城里是元气大伤,死伤无数,但灾劫过后,日子总是要过的。从四面八方进城的人们,还有逃难回家的人,都让这座古城渐渐热闹了起来。
  在最热闹的那条大街上,全河阳城最好的酒楼,依然还是那座当年张小凡初次下山时曾经住过的山海苑,虽然因为灾劫的原因,看去生意比十年前冷清了不少,这一日,山海苑里却是来了一位奇异的客人。
  正是南疆大变之后,与鬼厉、陆雪琪失散,不知所踪的九尾天狐——小白。
  雅座上坐着小白一人,她抬手倒酒,自斟自饮。
  窗外街道之上,不知怎么,似乎喧哗之声突然大了一点,小白移到窗前,向街道上看了过去。
  只见楼下街道上,缓缓走来一位白衣女子,容貌清丽出尘,飘然若仙,却不是陆雪琪又是何人?
  周围百姓似乎被陆雪琪绝世容颜所吸引,却又为她冰寒气质所慑,不敢直接上前,远远相聚围观,议论纷纷,却是这个原因。
  “人生还真是无处不相逢啊……”小白似笑非笑的自语了一句,便站起了身子,看着是想要主动向陆雪琪打招呼了。
  只是她身子才站了起来,忽然间神情却是一怔,目光转眼离开了街道之下的陆雪琪,飘向了河阳城远处一个偏僻的角落。
  一个熟悉的黑色身影,极快的闪过,随即又没入另一个阴暗角落,而就在片刻之后,另一个对她而言也并不陌生的灰色人影,却是紧追而去。
  小白怔怔看着那个角落一会,随即嘴角露出了一丝讥讽笑意,“今日真是巧上加巧了,不去凑热闹的话,当真是对不起自己,更对不起那个上官老鬼了吧,嘿嘿,嘿嘿……”
  冷笑声中,她的身影突然间如鬼魅一般,赫然从山海苑楼上的雅座消失不见了。
  而在大街之上,陆雪琪的身影,不知何时,突然也从街道之上消失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