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节
  皇帝犹豫了一刹,也便留下了,原本他担心烛火会扰到林若秋休息,但看着眼前女子情意绵绵的模样,他觉得折子可以批快一点——反正他一笔字龙飞凤舞,光是气势就能将人吓住了,至于内容如何,其实无关紧要。
  第159章 得意的皇后
  魏安在门外悄悄窥视, 眼瞧着这副场面,不由得大感惊讶,咋舌道:“皇后娘娘可真厉害, 三言两语就令陛下改变主意了。”
  英雄难过美人关, 看来到了陛下这里也是一样。皇后娘娘怀着身孕不能侍寝, 陛下还愿意陪着她, 连奏章都能稍稍撇开, 不得不说, 皇后娘娘着实手段过人——也得陛下愿意上当。
  说也奇怪, 他在宫里待了这么久,少有看到有人这样出尽百宝争宠的,还是林皇后来了才让他大开眼界。偶尔魏安也会想,自家陛下容貌英伟,气质不凡, 按理很能俘获女子芳心, 照说该有不少浪货争着抢着往他身上扑才对。怎的除了林皇后, 却没人敢朝陛下多笑一笑——莫非个个都像贵妃娘娘那般, 有着非凡的上进心, 又以家世做依仗,因此无心情爱?
  他哪晓得皇帝在林若秋面前是一副脸孔, 在旁人面前又是一副脸孔, 旁人就算有融化冰山的念头, 也须有胆量尝试。
  但正是在这种循规蹈矩的氛围下, 林皇后的举动才格外感到新鲜, 魏安扭头朝红柳笑了笑,“你们娘娘的本事,不知你学到了几分。”
  红柳哼了一声,冷着脸不说话。她再年轻,也知道献媚邀宠不是什么好字眼,况且,娘娘承顺陛下那是生存之道,她何必跟个太监眉来眼去的——这死鬼妄想调戏她,没门!
  魏安上上下下打量了红柳好几眼,见她只是不肯搭理自己,不由得摸了摸鼻子:他好像又说错话了?
  女人心海底针哪!
  =
  林若秋往景福宫去了一趟之后,西苑那些人果然安分许多,再不嚷嚷尚宫局要害她们。看来出宫的诱惑还是很大的,为了能跟远在封地的至亲骨肉团聚,这些人少不得忍辱负重,装出些乖巧模样来。
  不过皇帝可不会这样轻易放她们离去,林若秋开的虽不是空头支票,可天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想要皇帝予以封赏,总得拿条件来换。至少,皇帝也得先考察一下那几个藩王的作为,若听话懂事的,就先放出去一拨,那蠢蠢欲动的,则免不了多忍受几年骨肉分离之苦——孝道归孝道,朝廷的稳固才是最要紧的。
  而林若秋在宫中的分量亦渐渐稳固起来,一举弹压了西苑那些太妃,不止谢婉玉感慨良多,宫中其余嫔妃亦对她心生敬畏——谁能想到林皇后看着温温柔柔、轻言细语的,却连西苑那些摸爬滚打的老油条都斗不过她呢?
  这令她们联想到林若秋柔顺的外皮之下藏着只张牙舞爪的猛兽,从前是没机会罢了,如今做了皇后,只怕得原形毕露、可着劲儿欺负她们呢。
  旁人也就算了,赵贤妃见多了林氏在皇帝面前花骨朵一般娇娇怯怯的模样,和眼前一对比,愈发不寒而栗,她不止自己小心,还嘱咐宫娥仆从们避着点琼华殿,“上梁不正下梁歪,皇后如此,底下人岂有好的,仔细上她们的当!”
  川儿边给她捶肩边笑道:“您今日才瞧出来?”
  真要是个一问三不知的,陛下怎么瞧得上她:愚蠢的女人或许可以得宠一时,却绝不会得宠一世,林皇后能在宫中多年屹立不倒,并一举坐上凤位,自然有她的过人之处。
  赵贤妃没好气道:“本宫哪晓得她直到今天才露出真容?”
  从此只以为女人的心计能瞒得过男人,却绝瞒不过身为同类的女人,这林氏却是旷古绝今第一遭,把她这双老眼都给骗过去了。想起自己曾与林氏争夺过公主,后来为着后位又屡生龃龉,赵贤妃心头难免有些不自在,倒不是怕林氏对自己不利——总归有将军府在,她不敢拿自己怎么样的。不过这女人羞辱人的方式可不止一种,未免她今后拿自己扎筏子立威,赵贤妃觉得自己还是放低些姿态为妙。
  她说到做到。从此以后,赵贤妃每每见了林若秋都绕道而走,逢上不得不打招呼的时候,那模样也比兔子还乖——她对家中姊妹都没这般亲切,林若秋着实受宠若惊。
  旁人先向她低了头,林若秋自然不会再找她麻烦。她这人信奉点到即止的原则,只要不是过分得罪她,她也不会太难为人,没必要。况且,赵采薇虽不及谢婉玉那样擅长治理宫务,她二人一文一武却能起到极好的制约作用,林若秋怎舍得抛弃这枚棋子呢?
  其实治理后宫跟治理前朝是一样的道理,秘诀就在于权力平衡,林若秋从楚镇身上学到的虽然不多,却已大致得其精髓,现在她可以放心睡大觉了。
  与此同时,另一场风暴却悄悄酝酿开来,皇帝几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查抄了魏家,以承恩公为首的几位掌家人都被收监,女眷则禁足于府内不得出行,听候发落,一时间,京中弥漫着一片愁云惨雾——谁知道皇帝此举因何而来,魏家得势之后,魏太后让娘家人与京中不少权贵结为姻亲,唇亡齿寒,这些人家害怕受到牵连,难免引起恐慌。
  林若秋还是在御花园中散步的时候听李蔷闲说起此事——她如今月份大了,黄松年叮嘱她有空一定要多出去走动,不可在屋内久坐,林若秋只好谨遵医嘱,结果除了红柳绿柳等人外,回回出行都能偶遇上安然和李蔷,结果走着走着,就成了三人一起散步。
  次数多了摸清规律,偶然就成了必然,林若秋不免啼笑皆非,她大致能体会这二人的用意,无非是为了保护她的安全,生怕宫中黑暗,谢婉玉和赵采薇等人会不利于她。其实照林若秋看来大可不必,谢赵两人好歹也是皇后之下最尊贵的妃嫔,背后又有家族坐镇,得有多大的勇气才敢朝皇嗣下手?除非她俩疯了。这些年林若秋一个接一个孩子落地,她俩不也没说什么么,怎见得突然就走火入魔?
  况且,安然就罢了,小孩子脾性,习惯了当跟屁虫黏着她不放,李蔷怎么也跟着胡闹起来?
  林若秋望着对面笑道:“还是她撺掇你来的?”
  只见远处安然带着侍女扑蝴蝶扑得起劲,浑然忘了自己前来的目的,反倒是李蔷亦步亦趋跟在她身后,不敢擅离分毫——林若秋固然亲近安然这个小妹妹多一些,可对李蔷,她却更多敬重。
  李蔷也笑了起来,脸色比刚进宫的时候鲜活不少,“她是个好姑娘,臣妾也很喜欢她。”
  李蔷没有姊妹,父母亦早早离世,世间所剩的唯有两个哥哥,可惜李清为了宋氏甘愿隐姓埋名,如今不知所踪;李海又势欲熏心,一门心思将李家发扬光大,李蔷于他而言,不过是留在宫中的摆设而已。
  人间处处冷漠,故而李蔷见了活泼讨喜的安然,难免移情于此。她二人如今也很要好了。
  李蔷折下枝头一朵浅紫色的报春花,叹声道:“月满则亏,盛极必衰,承恩公府辉煌了这么久,谁能想到会落到如今门庭冷落的下场,真是报应。”
  林若秋已听她简述了皇帝禀雷霆之威查抄魏家的消息,闻言只觉得心情复杂,倒没有多少欢喜之意。魏太后是与她不睦久已,从前那个魏昭仪更是曾下手害她,但偌大一个家族说垮就垮了,林若秋难免有些兔死狐悲之感。
  楚镇不告诉她,大约也是怕她物伤其类,林若秋只能从李蔷这里探听更多细节,“陛下是因为魏大人贪污的缘故才这样严惩么?”
  虽说楚镇治下清廉,亦最忌底下结党贿赂之举,但他也并非那种食古不化不知变通之人,只要不触及原则性的问题,皇帝多数情况下都能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或是从轻发落——不然光靠着那点俸禄银子,有几个官能在京中买下一栋宅子的?
  就算魏家行事略过分一些,贪污的数额略大一些,皇帝也不至于震怒至此,听说已经和刑部商议,要将承恩公魏徽斩首示众,这就有点匪夷所思了。
  李蔷摇了摇头,“光是贪墨自然不止于此。”她望了望四周,终是犹豫开口,“听说魏家还私造军械,卖给北狄那群蛮子,陛下怎么会不生气?”
  林若秋险些惊呼出声,继而忙堵上嘴,她觉得自己的三观都要震碎了。固然北狄冶铁业不发达,武器装备等自造有限,少不得得从周边小国购买,可她想不到大周朝有人敢做这种事,还是皇帝的舅舅家。
  承恩公府疯了?
  第160章 失意的太后
  李蔷望着她诧异神色, 十分冷静的道:“承恩公府自然没疯,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有什么做不出来的。”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 承恩公府别看这些年风光依旧,内里其实只剩下一个空架子,早就入不敷出——先帝驾崩那几年,因皇帝势力尚弱, 承恩公府着实风光过一阵,可随着皇帝登基之后地位日渐稳固, 承恩公府却成了一块甩之不去的狗皮膏药, 加之皇帝有意压制太后一方外戚,避免其坐大,承恩公府惶恐之余,自然只有另谋出路。或许他们也想不到此举对大周朝有多么大的危害, 但无论有心还是无意,危害已经铸成, 其罪定不可赦。
  而李蔷之所以能知道这么多的内幕消息,则是因此次奉旨查抄的是她的哥哥李海。李蔷自嘲的笑了笑,“这样得罪人的差事, 也只有妾身的哥哥才能应付裕如。”
  或许在她看来,皇帝是将一个烫手山芋扔给了李家, 可林若秋却由衷感到羡慕。有时候她多希望家世能稍稍强一点儿, 多出几个有用的人, 不至于像现在这样,一家子都是她的附庸,连同她都是依附着皇帝而存在的。
  独占恩宠固然好,可万一她也有未老恩先断的那天呢?站得越高,难免看得越远,也就意味着更多的忧患,魏太后就算晚景凄凉,好歹风光过好一阵子,只怕她将来还不如魏太后呢。
  林若秋小小的感伤了一会儿,便将思绪拉回眼前,安慰李蔷道:“你也无须担心,这表示陛下看重你哥哥呢,否则怎放心将这样大的差事交给他去做?李大人在京中待的日子最短,与各世家交情也最粗浅,未免有失偏颇,陛下也只能选他。”
  李蔷神色却仍有些哀伤,她短促的笑了一下,“我只怕李家会变成第二个魏家。”
  林若秋没法再劝她了,她能说李蔷杞人忧天太过悲观么?不,或许她是很有预见性的,日渐增长的权势,也就意味着李海日渐刚愎自用——终有一日膨胀过了头,他会将自己胀死。
  但就算抱有跟李蔷同样的念头,林若秋也不能火上添油,毕竟那可是人家亲哥哥,她只得勉力苦劝了一回,至于李蔷肯不肯听进去放宽心胸,总归她已经仁至义尽了——若非看在她跟李蔷交情份上,林若秋还不能帮那人说好话呢。
  两人正絮絮谈论着,进宝从远处小跑着过来了,脖子上都是汗,“娘娘,长乐宫来人了,您先回去瞧瞧吧。”
  莫非是魏太后来找她说情的?林若秋忖道,眉头不禁皱了起来。
  李蔷会意,知趣的道,“姐姐有事,臣妾就不多打扰了。”
  说罢便屈膝告退,临行还把安然也拉走了,省得她好奇心发作起来追问不休,也让林若秋这厢难办。
  林若秋的确有些为难,身为魏太后名正言顺的儿媳妇,按说她是有义务为婆婆尽一份力的,只是这件事……并非她记着私仇,但魏家私贩军械给北狄,已经犯了大忌,就算她来说情,皇帝也未必会饶恕吧?
  况且她身为一国之后,若连自身的立场都站不稳,皇帝只怕会恼了她,就算她仍能保有先前的恩宠,大约也须好一段时日才能哄得皇帝回心转意。
  如何取舍,林若秋一路上无比纠结。
  可当她走到琼华殿门首,见到一脸焦急等候着的崔媪时,她心头已如磐石落地。
  崔媪急急迎上前来,虽事发突然,仍不忘给她行礼——魏太后虽然略护短了些,身边的宫人却都是训练有素,也正因如此,魏太后在外头的名声并不十分难听,倘若她定要与承恩公划清界限,也是很容易做到的。
  就怕她自己不肯。
  林若秋耐心听完她一番颠三倒四的陈述,虽是半通不通,好在有李蔷先前的话帮忙理清头绪,林若秋便道:“姑姑,您的意思本宫明白了,请恕本宫无法帮忙。”
  崔媪急道:“怎么会呢?您一向最得陛下钟爱,且如今身怀龙裔,陛下怎么着也得赏您几分薄面,只要您能帮忙说情……”
  林若秋缓慢而坚定的摇了摇头,“就算如此,本宫也不会置喙半句。也请您转告太后娘娘,若真为了承恩公府着想,就请太后亲自出面揭发此事,破釜沉舟,或能求得一线生机。”
  崔媪脸上明明白白写着惊讶,似乎想不到她会拒绝得这样干脆,就算林皇后与太后娘娘之间素有嫌隙,好歹也须假装一番贤惠孝顺吧?
  崔媪尝试着尽最后一把力,声音艰难的道:“但,承恩公府总归是太后娘家,亦是陛下的外祖家,陛下总不能眼看着他亲舅舅……”
  “正因如此,太后娘娘才必须学着壮士断腕,否则,娘娘不止会失去一个好兄弟,亦将失去一个好儿子。”林若秋声音清晰的道。
  她绝不是在危言耸听,因着儿时缺失母爱的缘故,皇帝难免会对魏太后抱有期待,亦能多方容忍,可任何人的忍耐都是有限度的,尤其在涉及国土安全的问题上。魏太后若执迷不悟,为了一个不成才的兄弟胡搅蛮缠,那只能让皇帝儿子的心情变得更差。
  许是被她脸上的表情吓住了,崔媪竟不敢再提,转身就告辞离去。
  红柳望着那老妇气咻咻的模样,不禁担忧的道:“娘娘,您此举会不会得罪太后?”
  就算未必有用,至少装一装样子也好啊,有时候她觉得自家娘娘骨子里未免太刚直了一些,只怕免不了要吃亏呢。
  林若秋其实只是懒得骗人而已,她轻声道:“既然不打算帮忙,为何要给人希望?若这般欺瞒太后,本宫更得落得不孝之名。”
  其实她说的话句句都无愧于心,也句句都是真理,端看魏太后能否听得进去。但就算她听不进去,甚至因此记恨上林若秋,她今后也伤害不了她了。魏太后始终没认清一个道理,她所有的权利都来自于楚镇这个皇帝儿子,而非她那自以为亲切的娘家,一旦楚镇认真动了除去魏家之心,魏太后今后也只会是只没牙的老虎而已,不足为惧。
  长乐宫中,崔媪一五一十将适才与林若秋的对话告知魏太后,魏太后听了倒没多生气,只厌恶地撇起嘴角,“哀家早料到她不会帮忙。”
  那蹄子惯会在皇帝面前装模作样,真遇了事躲都躲不及,魏太后本就没对她抱多大指望,自然谈不上失望。
  崔媪愁容满面的道:“那咱们还能想什么办法?”
  几次求见皇帝都不得见,魏大人却在牢中朝不保夕,不日就将处斩了!崔媪陪伴魏太后多年,自然很能体会她此刻的心情,两人都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
  魏太后咬碎银牙,一拍桌案道:“皇帝好狠的心!哀家倒不信哀家要死了,他还能不见哀家!”
  听她的意思,似乎打算绝食相抗,崔媪大惊失色,“太后不可!”
  魏太后的神色却冷彻如冰,“事到如今,还能有什么办法。哀家唯有以性命相胁,才能令皇帝稍稍动容吧。”
  崔媪胸中一团乱麻,想起林若秋适才那番忠告,陡然一激灵,犹疑片刻还是道:“皇后娘娘的意思,您非但不该插手此事,最好是由您出面指证,如此才能遂陛下之意……”
  “皇帝的意?”魏太后冷笑道,“皇帝的意思就是让哀家不顾娘家,不要兄弟,若哀家真能狠心绝情到这地步,最不该要的就是这个好儿子!”
  崔媪见劝无可劝,只得紧紧的闭上嘴。
  魏太后主意已决,绝不愿多耽搁,当天送来的晚膳便未动过——承恩公府一大家子还有牢里的魏徽都等着她救命呢,每每思及此处,魏太后便觉胸中泣血。
  用不着多么费力,她便坚持饿了下来,人老了胃口本来也不大好,因着忧虑魏家之事,魏太后更是连粥都懒得喝了。
  如是粒米不进三日之后,长乐宫传来消息,魏太后终于晕倒了。
  彼时皇帝刚命人清点完魏家抄检出的府库,便马不停蹄赶来琼华殿中,眼里还带着些彻夜未眠的红血丝。
  林若秋见状心疼不已,忙命人盛了碗炖得浓浓的参汤来,至于余下的鸡汤之类补品,等他缓过劲再用。
  楚镇端着碗一饮而尽,脸上有了些许血色,便望着她颔首道:“你做得很好。”
  林若秋知道这不是夸汤,而是称赞她打发走崔媪的举动——在魏太后那里或许她会被视为不孝,可在皇帝看来,这分明是明事理的表现。
  林若秋赧然一笑,摸着肚子道:“怀着身孕的女人,只有躲着是非的,哪有去寻是非的,您说是不是这个理?”
  反正她的娘家扶不上墙,林若秋索性做个不问国政的皇后,或许这样于她更有益处。此次承恩公府的风波,在魏太后看来是家事,可在皇帝眼中分明是国事,那林若秋最好是两边都不管,只做不闻不问。
  楚镇拉着她的手,由衷感叹道:“若母后有你这番心胸,朕就省心多了。”
  林若秋觉得这个实在不能类比,若她处在魏太后的位置,未必不会替承恩公府求情——理智归理智,可有时候感情往往是会战胜理智的。
  也幸而她的娘家不够中用,不至于酿成魏家这样大的祸事。每到此时林若秋都不免庆幸,林耿虽然糊涂,可他这辈子注定了是个糊涂的小人物,酿不成惊天动地的恶行来,实乃不幸中之万幸。
  看着皇帝郁郁寡欢的神色,林若秋本待劝慰他几句,可巧魏安进来说了长乐宫中消息,林若秋便道:“母后有恙,陛下还是过去看看她老人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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