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节
  林明诚知道自己再争辩也没用,他太小了,大人根本不把他的话当一回事,也根本不会管他愿不愿意。
  林三郎是上窜下跳的,甚至撒泼打滚表示他想去的,但没人支持。
  五太公看着林明诚不开心的样子,把林明诚拉出了家门,林明诚现在有点不待见这老头子了。
  他没想在山村里待一辈子,但想过到时候考了秀才之后,便出门游学,在各地走走再回来考乡试,对考试,他也是有计划性的。
  可现在自己才四岁多,实岁不过是三岁多而已,这么早离家开,还不如留在家里读书。
  “四郎,太公知道你想读书,但你家有几个读书人,家里未必能供的起你读书。”五太公道。
  林四郎没理他,垂头踢着脚边的石子,现在心里发闷着呢。
  他不是没想过这问题,但他不是真小孩子,现在年纪小,他可以先跟着大郎二郎和三郎一起读书,待大点,他也可以自己赚钱交钱考试。
  再不济,他大点也能抄书挣钱,决不可能没钱读书考试的。
  “你去华山学艺,学成归来一样也可以考科举,华山这几十年倒是沉寂不少,但从前不止是出将军军师,还出过国师宰辅,不过华山轻易不收徒。”
  五太公话到这里,林明诚多少有些明白,华山就是个培养人才的地方,而且不要学费的,不过在华山一边学艺一边干活的。
  “五太公,在华山学艺以后真能参加科举考试吗?”
  他更关心这个,要是学几年武,他倒不怕,最怕的就是不能参加科举考试。五太公说华山从前出了多少能人,可那也是从前啊,五太公同样说华山沉寂几十年了呢。
  五太公点了点头,这自然可以的,前朝科举制度限制多,但大乾放宽了许多,除了商籍贱籍下九流那些不能考,其它都成。
  五太公还真有些喜爱林明诚的,这孩子太聪慧了,没准真是个读书的料,但读书人也要有一副好身体才行,所以五太公是非常支持林明诚去华山的。
  “若是能成为华山弟子,往后也有华山护着,不管以后你要读书考科举,还是经商做买卖,对你都大有益处的。”
  五太公这话倒给了林明诚定心丸,这么听来,华山还是不错的。
  但也知道,天下没有勉强的午餐吃,而且自己是去定华山了,所以林明诚朝着五太公道:“五太公,您和我多说华山吧。”
  五太公一见林明诚乐意了,当下滔滔不绝,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在华山是要干活的,这个干活,也是养猪养鸡养牛放羊,种田种菜,听的林明诚目瞪口呆。
  林明诚也发现了,这个五太公是华山的忠实铁粉啊,就算是离开了华山这么多年了,心还是系在华山的。
  当然,五太公也有一颗为族人着想的心,除了林明诚,愿意去华山学武艺的人可多了。
  甚至林明诚的爹林老三都还羡慕着呢,说他们以前没这个机会,让林明诚好好去学,学一身好武艺,到哪都不怕。
  第7章 徭役
  林三郎非常不开心,这一天都鼓着嘴,也没心读书了。
  比起读书林三郎更喜欢学武,所以现在就以这样的方式抗议。
  不过五太公这里要把虎娃送到华山也是不顺利的,虎娃的家人更希望虎娃读书读书考科举。
  要是林振锁和栓子家人都非常的支持,只是并不是每个孩子送过去华山的人都会收的,华山那里还得看孩子的资质根骨适不适合学武。
  天下确实没有免费的午餐,但华山却是例外,他们仿佛无所求,所以从华山出去的人,心里对华山是非常有归宿感的。
  但想进华山谈何容易,没有门路,没有资质,甚至没有缘份,可进不了华山。
  村里很多人希望把孩子送到华山养着,但首先要过了五叔公这一关,五叔公也是选合适学武的孩子,觉得优秀的才会送到华山去。
  这一来条件就很有限了,而且年龄太大的也不适合学武,也是林明诚和虎娃这个年纪之间。
  林家祖上耕读人家,可能如今考出功名的人寥寥无几,甚至别说是秀才,就是童生都很少人能考上。
  所以学武也确实是一条出路,会点手脚功夫总是好的。
  林明城看着林三郎这样为了学武以不读书抗议家里,说不担心是假的。
  所以林明城找林三郎谈心,“三哥你要好好读书,把我那一份也学了。”
  “可是四郎,我不想读书,我想学武想当大将军。”
  常听着五太公说一些侠义侠客的事情,还有走南闯北的那些事,林三郎对外面的世界是有一颗向往的心的。
  身为男儿郎,谁没有一颗英雄热血梦。
  “现在又不打仗,做将军哪是这么容易的事,而且奶奶和二伯二伯娘,爹还有娘也不会让你去打仗。”
  “就是不打仗,我也想学武,我想学很厉害很厉害的武艺,以后保护爹娘爷奶打跑坏人,这样就没有人敢欺负我们了。”林三郎握拳坚定道。
  “可是你读书考功名,以后当大官不是能更好的保护家人吗?”林明诚问道。
  士农工商,士排在第一位。
  商人再有钱也需要官护着,所以林明诚是很支持林三郎读书的,当然学武也是好的,只是能读书为什么不读书呢,学武的话,五太公在村里也可以跟五太公学。
  当然五太公这个水平并不高,比一些防身术好一些,林明诚上辈子学了跆拳道,现在学散打也是很有兴趣的。
  林三郎歪着头在思考,沉默了一会儿才道:“可是我喜欢学武,我不喜欢读书,那字太难认了,我背了好多遍都背不会,我记不住它,我最讨厌背书了。”
  “可是你要当大将军,也要会读书会认字才能看得懂兵书,才能学会兵法,才会打仗。”
  林明诚开导着林三郎,让他知道不会读书认字的只是武夫。
  在这个时代只会武不会读书的人会被人认为是粗鄙的,头脑简单四肢发达的武夫。
  只有读书人才会被尊敬的,林明诚也希望林三郎以后是一个受人尊敬的人,即使会武也要能识文断字。
  “你可以在家跟大哥二哥读书,一边跟五太公学武。”
  林三郎都着嘴不乐意,“大哥二哥才不管我呢。”
  这也是林明诚担心的事情,林大郎和林二郎现在年纪也小,自己都要学,哪里有耐心教人的,即便是林三郎到了学堂,林明诚也不保证林三郎能学好。
  林明诚天天带着林三郎读书,这段时间把百家姓都背完了,百家姓已经背的顺溜了,这让林大郎和林二郎还是有压力的。
  家里条件有件,读的好的肯定就能继续读,读不好的就不给读了。
  所以小王氏天天带着自己的两个儿子上进,就怕两个儿子其中一个读不好,就被要求不读书了。
  当然心里多少也不愿意两个儿子被三郎和四郎给比下去的。
  就在林明诚发愁的时候,有官差到村里来了,敲锣打鼓的,林明诚还以为是有什么好事呢,没有想到竟然是徭役。
  白虎城要挖河,要求每家每户成年男子都得去,不去的可以拿钱来抵。
  “十两银子一个人?”林明诚瞪大了眼睛,五两银子可以买一亩田地了,十两银子就能买两亩了,读书交束脩一年是一两,这可比读书还贵。
  “可不是,以前才五六两,哎,今年却要十两,真真是吃人啊,你爹上次去回来都不成人样了。”这会赵氏都犯愁了,这一家里从林老汉到林老大,林老二,林老三,林老四就有五个,一共就得交五十两。
  可家里不可能交这么多钱出去,家里几个读书的束脩费,还有五叔子的考试费,笔墨纸砚这些样样都花钱,有的一本书也要一两呢。
  林明诚沉默,古代这里规定十八岁到五十岁每人每年都服徭役一个两个月,是无偿劳动,可十两一个人,还真不少啊。
  他出生的时候,他爹就去服劳役,回来就病倒了。去年花了五两就没去,可今年是每个人头十两啊,他奶肯定不愿意花这么多钱的。
  果然,上房那里闹开了,林李氏不愿意花这么多钱。
  小王氏在闹着呢,自己的男人不是婆母生的,婆母竟然不想花十两,可小王氏哪里舍得,十两银子家里还是能哪的出来的。
  可林李氏确实不愿意,给老大十两了,那她的几个儿子呢,老头子呢,一个花十两,五人就五十两了。
  去年,五个,林李氏就花了二十五两,肉疼的很呢,今年是说什么也不愿意花五十两。
  当然林李氏也想省钱,让自己的其中两个儿子去,可凭什么她儿子去,老大不去,林李氏心里计较了一番,干脆除了老头子,大家都去。
  而林老五是童生,可以免自己的徭役,而且林老五年龄还小,所以这会是没他什么事的。
  且林老五在县学,也住在县学里,一个两才回来一两次。
  林李氏直接道:“一家五人就五十两,这大钱交出去了,大郎二郎的束脩也交不起了,一家人糟糠腌菜都吃不起了。老五还要交束脩呢,书本费,笔墨纸砚,考试费,这些钱呢?”
  林李氏一笔一笔跟小王氏算,反正是绝不可能帮林老大花钱,却不管自己几个儿子的。
  要她看来,除了老头子,下面的儿子要么一起去,没有谁不去的道理,她也不偏谁。
  小王氏没再吭声了,她两个儿子在学堂读书,真把钱都花了,到时候两个儿子没书读了。
  两个儿子是她的希望,虽说考功名难,但她心里也存着希望的,而且就算以后考不了功名,多读书总没有坏处,甚至可以当帐房,当掌柜,都差不到哪去。
  林李氏见小王氏闭嘴了,心里哼哼声,却不想很快她就要气炸了。
  林老太太那边送来了十两银子,帮林老大出了这次的徭役钱,林李氏看着送钱来的大嫂,额头突突跳,堵的一口气上不去下不来,整个人都不好了。
  林老太太姓周,嫁给林老太爷后生有两子,林族长和林老汉。而长媳也是现在的族长媳妇便是大周氏,林老太太的亲侄女。
  而林王氏是她妹妹的女儿,所以对林王氏所出的林老太,林老太太也照顾几分。
  至于林李氏所出的林老二,林老三,林老四这些,林老太太也没怎么瞧的上,倒是林老五考了童生,才入了林老太太的眼,奖励了五亩田。
  只是林李氏没有想到,林老太太偏心的没边了,竟然出十两银子给林老大免徭役,这简直就是打她的脸了。
  大周氏看着林李氏气郁难当的样子,嘴角微微一笑,妯娌俩的关系也并不好。
  当年大周氏生不出儿子,看着林李氏的儿子一个个蹦出来,心里说不嫉妒是假的。
  而且大周氏当年想过继林老大,所以私下里也没少挑拨着林老大和林李氏的关系,甚至打着与林王氏是表姐妹的关系,大周氏没少揽着林老大的事情和林李氏对着来,以至于林老大和林李氏的关系非常一般。
  继母继子之间的关系本来就很微妙的,而且林老大可以说是林老太太和大周氏养大的,他们都防着林李氏,就怕林李氏这个继母害了林老大了。
  林李氏以前也乐的轻松,后娘难当,她进了林家后肚子也争气,一个个孩子的生。
  从前林李氏就是被夫家以无子为由被迫和离的,所以心里也是憋着一股气的,想证明自己是能生的,而且能生儿子的。
  这些年来,林李氏和林老大这一房没有什么大的矛盾,但小矛盾是有的。
  林老大可以说是大周氏半个儿子了,虽然没有过继,但以前都是那边护着的。
  林李氏对林老大过不过继是无所谓的,甚至都当林老大早晚过继那边的,却没有想到大周氏却怀孕了,过继一事也就迟疑了。
  等大周氏生下了林老六,过继的事情更没影了。
  林李氏对大周氏是非常不屑的,甚至更恼着大周氏总以长嫂和族长媳妇的名头插手她家的事。
  要不是林老太太还活的好好的,林李氏肯定不会忍着了。
  值得一提的是,林老五和林老六都在县学里,不过林老六比林老五小一岁,还没有参加过县试,而林老五已经是童生了,为此林李氏没少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