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节
  恩禾隐约听到有女人的闷哼声,接着又安静了半晌。
  恩禾第一次遇到这样的突发状况,一时间脑子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怎么办。
  是抢劫?还是个人恩怨?
  恩禾紧咬着嘴唇,后脊背也渗出一片冷汗。
  这事跟她没关系,她只要悄悄地不被人发现,转身离开,就万事大吉。
  回去好好睡一觉,就当什么也没看见。
  恩禾咽了咽干涩的喉咙,自顾自地点点头,却在转身离开时,听到女人悲怮又凄厉的声音。
  “严钟,你打死我吧,警察不会放过你的!”
  “不就是死吗,你敢杀了我吗?”
  女人的气息微弱,似乎还在强撑,一句话说地断断续续。
  “臭婊子!真以为老子不敢?”
  紧跟着,一阵重物刮蹭地面发出的簌簌声,又连着“咚”的一声闷响,像是有什么东西撞击着墙面。
  一段对话混合着女人凄厉的惨叫。
  恩禾听得心惊肉跳,她大可以一走了之,但身后却是一条人命。
  挣扎了几秒,恩禾快速拨打了110,又转身返回。
  恩禾贴着墙角,甚至不敢用力呼吸,她小心翼翼地从墙角探出脑袋,看了一眼。
  昏黄阴沉的路灯下,一个大腹便便的男人,脚踩着一字拖,一只手粗暴地拽着地上女人的头发,发狠似的箍着她的脑袋往墙上磕。
  沉闷的撞击声伴随着女人呜咽痛苦的呼救,穿梭在夜幕中,诡异得让人害怕。
  恩禾睁大眼睛,心脏仿佛也跟着停跳,人生中第一次看到这样的画面。
  女人倚靠着墙壁,脸上布满鲜血,头发凌乱不堪,身上的衣物也裹满了泥泞污垢,此时被男人逼着跪在脚下,根本看不出真实面貌。
  女人发出的求救声越来越微弱,男人却还在骂骂咧咧,手上的动作未停,撕扯着头发,将女人的脑袋继续往墙上撞。
  似乎真的如他所言,要将人置于死地。
  再这样下去,那个女人一定会没命。
  恩禾鼓起勇气,想要冲上去制止,但这样冒然过去,说不定自己的下场跟那个女人一样。
  她努力深呼吸,告诫自己先别慌。
  恩禾胡乱抹掉额头上的细汗,忽然想到什么,扭头往回跑。
  跑回刚才那条施工的路。
  当她再次赶过来的时候,手上多了块砖头。
  作者有话要说:  修改了bug
  第22章
  借着半明半昧的光影, 恩禾依稀看出来,那个男人应该是喝醉了,动手的时候, 身体偶尔还会轻轻晃两下。
  “起来!别给老子装死!”
  “我他妈从来不吃这套!”
  见女人不再呼救嘴硬,男人忽然停下, 朝瘫倒在地上的人踹了一脚。
  他自言自语一般:“操,真死了?”
  男人一边说着,一边半蹲下来,弯腰伸手去探女人的鼻息。
  几乎是同一时间, 一道纤细瘦小的白色身影,忽然猛地从拐角蹿出来,拿着砖头对着男人的后脑勺, “哐当”一声直接砸了下去。
  即使刚才一直在暗处酝酿, 但实际操作起来,太考验一个人的心理素质。
  恩禾这一砖头下去,右手直哆嗦,冷汗又开始不受控制地冒出来。
  严钟被人从身后偷袭,脑袋一阵眩晕, 他面目狰狞地捂着后脑勺转身,刚要开口说话, 便见身后的女孩惊恐地睁大眼睛,几乎是条件反射,对着他的额头又是一下。
  动作快准狠,没有一秒犹豫。
  这一次, 面前的男人两眼一翻,坚实厚重的身体直直地向后倒下去。
  “砰”的一声响,像是一块巨石砸在了地面。
  看着男人倒地昏迷不醒, 恩禾脸色惨白,唇瓣都在打颤。
  她的手像是被什么东西烫到,惊慌失措地扔掉手里的板砖。
  恩禾迅速跑向倒在墙角的女人,看到眼前这张鲜血模糊的脸,她鼻子一酸,眼眶又开始生理性地红了一圈。
  “你、你还好吗?”
  没有得到回应,恩禾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随即去探女人的鼻息,还有心跳。
  确定女人还没死,恩禾丝毫不敢松懈,她一边紧盯着不远处那个昏迷中的男人,担心他醒过来反击,警察还没赶过来,恩禾又急忙拨打了120急救电话。
  等到110赶过来,男人和女人都被送上救护车,恩禾松口气的同时,身体像被人抽走了骨头,两条腿一软,差点一头栽在地上,幸好旁边有干警扶着。
  恩禾抿唇,还没从刚才的冲击中缓过神来,她对身旁的警察小声说了句“谢谢”。
  “小姑娘,那个中年男子是你打伤的吧?”
  恩禾点点头。
  面前的女孩看着白白净净,纤瘦又单薄,干警都有点不相信,那个男人就是被她打晕的。
  “麻烦你跟我们去一趟警局,详细说一下刚才的情况。”一个穿着警服的大叔拍拍恩禾的肩膀,眼神示意她别害怕。
  恩禾的确将人打晕过去,这点没什么好反驳的,只是想到自己第一次走夜路就碰上这事,恩禾不知怎的,越想越委屈。
  她不知道自己在委屈什么,可潮涌一般的难过沮丧,就快要将她整个人淹没。
  坐着警车去警察局的路上,恩禾望着窗外匆匆掠过的街景,酸酸胀胀的眼眶里水汽汇聚,眼角全红了。
  她偏着脑袋,哭得无声无息,安安静静地掉眼泪,委屈却抑制不住地宣泄而出。
  她只是一个过路的,怎么演变到最后,就被警察抓了呢?
  恩禾虽然脾气不太好,以前很骄纵,但她真的不会做那种触碰法律的坏事。
  她从没坐过警车,更没有被警察当做犯人,带回警察局审问。
  恩禾不后悔刚才自己出手救人,只后悔自己下手太重,那个男人要是被她打成重伤,她是不是就从好人变成坏人了?
  警车里的气氛严肃得不像话,恩禾哽咽的声音细细的,轻不可闻。
  她悄悄抹掉眼角沾着的泪痕,一直坐在她身边的老干警终于忍不住出声安慰。
  “小姑娘,你别太害怕啊。”
  “我们带你过去,就是简单问问当时的情况。”
  “你只要如实告诉我们就行。”
  身旁的小姑娘扎着一束乖乖的马尾辫,瓷白干净的脸颊布着泪痕,眼睛红彤彤的像只兔子,任谁看了都会心疼。
  恩禾眨了眨酸涩的眼眶,声音有点沙哑:“师傅,我会坐牢吗?”
  女孩睁大通红的双眼,问得认真又诚恳,似乎只要别人说“会”,下一秒,她的眼泪又会冒出来。
  老干警被恩禾的表情逗笑,温和地安慰:“不会,你是正当防卫,而且还是为了救人,怎么可能会坐牢呢。”
  “你啊就是年纪小,到时候回答几个问题,我们就让你回家。”
  老干警的语气一本正经,看起来不像是故意安慰她的。
  恩禾抿唇,点点头,悬着的一颗心终于悄悄落地。
  十五分钟后,恩禾终于到了警察局。
  审讯室里,恩禾才知道,今晚挨她一砖头的那个男人名叫严钟。
  在旧城区工作的干警,基本上都知道严钟这个人。
  一个出了名不学无术的混混,吃喝嫖赌一样都没落下,上半年还因为吸毒,被妻子举报,前阵子才从戒毒所里出来。
  今晚被打的那个女人正是严钟的妻子。
  审讯恩禾的老干警说道:“严钟这人有严重的家暴倾向,去年曾把他老婆打得脾脏破裂送去抢救室抢救。”
  说到严钟,老干警语气颇为感慨:“这人啊,对自己的老婆都这么狠。”
  “他从戒毒所出来那天,就找他老婆寻仇,当时要不是有人报警,估计赵莫春的命就搁那了。”
  得知那两人是夫妻,恩禾怔愣了一瞬,完全没想到居然有这样一层关系。
  严钟当时的架势,恨不得杀了赵莫春。
  想到刚才的画面,宛如恐怖电影里的慢镜头,恩禾的后脊背依旧泛着凉意。
  她愣愣道:“他们不是夫妻吗,为什么会...”
  为什么会反目成仇,恨不得亲手杀了自己的妻子。
  既然在一起才觉得不合适,为什么不离婚,让自己这么痛苦。
  老干警叹了口气,说:“小姑娘啊,这样的的事情很多,不是有句老话吗,‘清官难断家务事’。”
  “更何况我们这些做警察的,受害人不追责,我们也没办法。”
  原来这就是现实吗?
  真正踏入社会,恩禾忽然开始畏惧。
  在审讯室待了许久,恩禾一五一十地将自己看到的,听到的,全部告诉警察。
  很快,医院那边传来消息,严钟目前已经清醒,由于醉酒状态以及脑震荡,才会出现短暂性休克。
  而他的妻子赵莫春伤势比较严重,两根肋骨断裂,后脑勺缝了十几针。
  得知那个男人没死,恩禾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