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路途遥远入狼窝(三)
  戴天命押着程问晓又走了三天,一日经过县城,打听到前面是一段山路,崎岖难行。戴天命让程问晓下了囚车,换了脚镣手铐,以便行走。
  次日出发,行至中午时,头上大太阳毒辣辣的晒得人走不了,只得在一片林子中先歇下。戴天命往地下吐了一口痰,打发了两个官差去找些水来。
  官差们一个个累得气喘吁吁,坐在地上直喊天热。程问晓身上多了副手镣脚镣,加起来也得四、五十斤重,一路走来,脚皮也磨得烂了,更加受不了。
  两个官差去后不久便回来了,每人手上都打了五、六袋水,分了喝下。戴天命提着一袋水走到程问晓面前,道:“武当弟子。”
  程问晓闭目不理他。戴天命哈笑一声,道:“武当弟子,渴吗?”程问晓道:“渴,你再不给我水喝,不用到朝庭,我就得晒死了。”
  戴天命哈哈一笑,道:“说真的,我还真不舍得你死了。张口。”程问晓张口接水,戴天命给他灌了几口后,道:“够了吧。”
  程问晓啧啧嘴,半眯着眼看向头上树叶,道:“够了。这天够热的。”戴天命道:“是够热,嘿嘿,有我陪着你受罪,你可是该庆幸了。”程问晓道:“我很庆幸。”
  休息了一会,戴天命便让人开始行走。有官差道:“大人,你看天气这么热,弟兄们都受不了,要不再休息一会,等晚点再走吧?”
  戴天命尖着嗓子道:“不行!立刻走,今晚之前还要找到个歇脚的地方。”那些官差无奈,只得起来继续走。
  程问晓却摊坐在地上不起来,戴天命踢了他两脚,道:“快起来,上路!”程问晓道:“你看我身上这副手镣脚镣又重又沉,走路实在不方便。你们那么多人,也不怕我跑了吧?去掉我身上的镣铐吧?”
  戴天命冷嗤一声,嘿嘿笑道:“不行不行!武当弟子,你神通广大,若无这副东西,想铐住你可不易啊!”
  程问晓喘了口气,倚在一株树上,道:“我如今已经这样了,还能跑得了吗?要不这样,你把我脚上的镣铐去了,这东西拖得我实在走不动路。”
  戴天命仍在犹豫,程问晓又道:“算了算了,前面又是一处山路,我若是走不动了,请戴大人叫个官爷背我就行了。”
  戴天命冷哼一声,道:“你倒是好命?”令人给他下了脚镣。程问晓脚镣去掉,双脚轻松不少,站起来道:“多谢戴大人了。”戴天命道:“走罢!”
  一行人又开始上路,前面一段长路仿佛无穷无尽,接山带河,道路险峻。两边都是高入云尖的奇山,嶙峋瘦骨,怪模怪样。
  走到黄昏时,酷热渐消,只是还在山路上打转,没有找到人家。戴天命道:“我都说了快点走快点走,过了这山到前面入宿,你们一个个还拖拖拉拉,你们看你们看,天快黑了还没有个地方歇脚!”
  众官差听戴天命斥骂,低头不语。戴天命抬头望天,又看了四下,眉头紧皱,道:“还在这干什么?到前面看看有没有地方歇脚。”
  众官差应是,继续行去。走不到三里路,忽听一个官差喜道:“前面有个破庙!”戴天命道:“破庙……走,看看去。”便向破庙走去。
  破庙立在一处山角下,两边是两株垂天大树,里面供的是一身笑脸慈容的弥勒佛。只是年久无人来修,不但寺庙残破,连弥勒佛脸上也缺金掉渣。
  众官差在破庙中打扫了个地方给戴天命,分了些干粮吃着。戴天命捂着鼻子,道:“这破庙真臭,武当弟子,我可真是陪你受尽了罪。”
  程问晓拿着一块干粮啃着,听到他这句话,冷笑一声,道:“大人,你押了我到京城可就大发了,先受点罪又有什么干系呢!”戴天命道:“不错不错!”伸手在程问晓脸上轻轻拍了两下,道:“武当弟子,你说的不错。古往今来,成大事者都必先经历过艰难苦痛,唉,我的苦日子,可终于熬出头了。”
  日头渐渐坠落在西山,天上如泼了墨般黑了下来。几个官差点了火把照亮,各自找了个地方歇息。
  戴天命走过去一一踢起,尖声叫道:“现在睡干嘛?给我起来,两个去守夜!要是让什么强盗来了可怎么办?”
  官差无可奈何,只得起来,叫了两个守夜。程问晓道:“你们是官,还怕强盗?”
  戴天命走到他旁边坐下,道:“怎么不怕,我可怕强盗劫去了你。”又站起身来走远两步,皱眉道:“满身臭味,真是熏死人啦!”
  夜风渐起,酷热消尽,才感到困意。程问晓趴在佛像前睡下,他走了一天,已是疲惫至极,双眼刚合上便睡着了。
  睡到半夜时,忽听到有声音吵闹,睁开眼趴起来。见众官差都已睡着了,只有守夜那两个官差在外面不知争说着什么,越吵越大声,把不少官差也惊醒了。
  戴天命被吵醒过来,尖声怒道:“吵什么?吵够了没有!”他声音极尖,把那两名官差的声音也压了下去。
  两名官差急忙收口不语。戴天命坐起来,满脸恼怒,道:“你们吵什么?”
  左边那官差道:“报告大人,我刚才明明看见前面好像有什么东西走过,叫他一起去看看。他就偏偏说没有……”右边那官差道:“哪有什么东西走过,你明明是看花了眼!现在你看哪有什么东西?”
  左边那官差道:“明明是有的,像是一个人爬过了,眼睛还是绿的。”右边那官差笑道:“人眼是绿的?还爬过?你他妈的眼瘸了还是脑子坏了,以为是鬼啊!”
  左边那官差道:“你是有眼无珠,净一个睁眼瞎子,我看见了,一定有东西爬过。你看不到是你没眼睛,瞎了!”右边官差怒道:“你娘的才瞎了!”左边官差道:“我操你奶奶的,不信我们去看看。”两人说着说着又吵了起来。
  戴天命道:“够了!别吵了!”两名官差不敢再吵,眼巴巴的看着他。戴天命道:“再叫两个人,一起去看看,有人给我打死,有鬼给我抓来!”两名官差道:“是!”便再叫了两人一起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