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虚幻之境
  这一年的冬天,s市格外的冷。宋敏柔醒来已经是第三天,蓝色之星加疼痛让她的身体虚弱到透支,容旭尧是在她脚踝石膏复原的当晚,安排专机回的s市。刘子浩和魏淳回了各自的城市,蒋天带着魏可心回了蒋宅,豪门本就规矩多,过年是家族里最忙碌的时刻,夫妻二人看着敏柔安然无恙,他们也就放心了,各自去忙家里的事情。
  容旭尧安妥好白灵和家里后一直守在宋敏柔的身边,他希望,在她醒来后第一眼可以看到自己;但是,所有人都忽略了蓝色之星的后遗症,海泉没有见过自然也不知道。
  宋敏柔在苏醒的当天,不敢睁眼,她觉得眼前出现了一系列活动的图像,具有万花筒般的鲜艳色彩,那些在日常生活中被忽略了的物体突然变得生动起来,桌椅板凳都似乎有了生命,听到的每个声音都像是投在平静水面上的一颗石子,让眼前这些奇妙的色彩产生一圈圈涟漪。之后空间变的极度扭曲,她听外婆讲过纪家的药,知道这是药物过后的反应,没有解决的办法,只能等待症状自主消失。
  容旭尧和宋敏琪发现她不正常是苏醒的晚上了,宋敏柔坐在床上,双手死死的抓着围栏,脸部痛苦的抽搐着,还好脚踝骨折不能站立,否则她真的会从楼上飞下去。
  大家慌忙的叫来了霍斯教授,这是容旭尧从美国请回的专家,对致幻剂的研究非常深。
  “药物的后遗症,她应该是看到非常可怕的东西了”随后霍斯教授为她注射了一针,渐渐的宋敏柔眼前的扭曲开始归位,但是恶心感还是伴随着她。
  “这是小计量的镇定剂,致幻剂的后期,药物的副作用相对是可以控制的,你们看好她,我发现她体内的致幻剂不同其他,镇定剂只是暂缓症状,起不到决定性作用”霍斯教授抽取了敏柔的血液,他研究致幻剂30多年,从未见过这样的反应,对于一个学术工作者来说,这既是挑战又是刺激。
  “姐,怎么样?”宋敏琪拿着毛巾,一点点擦拭着敏柔额头的汗珠。她不知道用什么办法可以减轻姐姐的痛苦,更不知道,这种危险要持续多久。
  “小琪,你该回中心了,今天初八了吧”大家以为宋敏柔的意识不清醒,处于混沌状态,但是她比谁都明白,正是因为太明白才会感觉空间扭曲。他们谁都没有想到敏柔会说出这么一句话,时间空档了几秒。
  “旭尧”宋敏柔轻声的唤着男人的名字,感觉到他的靠近,准确无误的握住了他的手,那么暖,那么心安“送她回去吧,你也回去吧,在这里是浪费时间,没用的,你们去休息”
  “敏柔!”容旭尧不明白她的话。
  “没事,你们也累了。有妈妈在呢,我没事”
  “不,我不走。姐,我明天一早就回去,不耽误工作,你别让我走”宋敏琪红着眼睛,声音带着哭腔。
  “哭什么,我真的没事。听话”宋敏柔强忍着恶心感,装作一脸无事的抚摸中宋敏琪哭红的脸蛋,趴在她的肩头,用只有她们才能听到的声音说“傻瓜,回去吧。带容旭尧快离开。我不想一会的狼狈都被他看到,求你了”
  姐姐在隐忍,可是这个时候还在好强什么呢!宋敏琪想不通,当然想不通。她不知道,宋敏柔在离开s市时给容旭尧拨通的电话,被遭拒绝后心有多凉,在b市初遇绑架,她拼尽了力气,堵上命,趁着绑匪不注意的时候,她悄悄的给容旭尧拨通了求救电话,却听到的是他和白灵的欢声笑语,那时她是多么绝望,也是因为此,她才会被注射药物,如果这个电话是打给别人的呢?会不会发生这些事情?她不敢也不能往下想,无疑是把自己逼进死胡同。
  在黑风的口吻中,她明显的感到白灵的存在,在他们的威逼利诱下,她不知道珍贵的肋骨还能隐藏多久,她的世界可以崩塌,但是肋骨绝对不能断。而最终,谁又能护她周全?
  她不怨恨,也不责怪容旭尧,更不会自暴自弃。自己的身份,地位,两个人之间的差距、障碍她很清楚,只是,她不想以后太过狼狈,不想向魏可心说的那样,真的陷入沼泽,最后让自己窒息。她要保留一点尊严,自我,未来如何,谁说的好呢?
  宋敏琪和容旭尧谁也不愿意离开,都杵在屋子里不作声。
  “好了,你们两个很累了,不愿意走,就到隔壁休息去,这有我呢,有事情我叫你们就是了”唐婉不吃不喝在佛祖面前跪了二天二夜,终于等来了好消息。从打宋敏柔被送回来,她就守在一旁寸步不离,也不说什么,就是看着女儿,万幸,只要孩子回来了比什么都强。
  虽然没在身边长大,但是,这几日她看出来,也看明白了,自己身上掉下的肉自己最了解。此刻她的这种折中办法,不能不说是最佳的方案,大家感激的点头。
  终于,离开了。宋敏柔再也撑不住,起身趴在床边,对着地上的盆,开始狂吐,胃里本就没有食物,不过是一些水罢了。唐婉心疼的为她顺背,想去叫医生,被她阻拦。吐了好一会儿,她虚弱的靠在床头“妈妈,没事的,别担心。”
  “你这孩子,支走他们俩,还不让叫医生。再好的人也禁不住这么折腾啊”
  果然,妈妈是懂她的。这个善良的女人,不责怪自己曾经的无知,反而像亲女儿一样疼爱。宋敏柔一下子扑到了妈妈的怀里“妈妈,真的没事。这是纪家的药,服用后的反应,外婆说过挺过去就没事了”
  敏柔的声音软诺诺的,带有撒娇的意味,“谢谢您懂我。让我的不堪,狼狈不被他们知道,我......”
  “哪有当妈妈不懂女儿的,年后我们回家静养一段时间,有些事情啊,自己想开了决定了才是真的决定了。不要再为敏琪操心了,她长大了,有自己的判断力,你应该过自己的生活“唐婉真的很想告诉她,她是她的女儿,亲生的,可是她不敢,只能以这种方式道出这份感情。
  母女二人说着心里话,宋敏柔有多久没这么放松了?她记不得了,与容旭尧在一起她是女人的角色,与敏琪在一起是家长的角色,与魏可心在一起是妹妹的角色,只有和妈妈在一起她是孩子的角色,这个角色在她的身上丢失的太久了,那么熟悉又那么陌生,那么贪恋又那么害怕失去。
  “嗯,等事情安稳了我就和您回去。到时候敏琪成功了,我就安心的做一个米虫,妈妈,可不能嫌弃我啊”宋敏柔太累了,从失去爸爸开始她就没有自己的生活,每天都在逃,每天都在对抗。
  “好,做一个米虫,养的胖胖的”敏琪妈妈搂着敏柔,这孩子太瘦了,尤其是这几日发生的事情,从敏琪口中得知的当年的变故,纪东的所作所为,宋敏柔的隐忍,这孩子的性格太像她爸爸了。
  渐渐地,宋敏柔靠在妈妈的怀里睡着了,但是没多一会她又被噩梦鞭醒,她感到天旋地转,好像被一面面哈哈镜包围了,周围的景物完全变了形。自己的灵魂离开了肉体,悬浮在空中。房间里所有的物体都变成了狰狞可怕的怪物,墙壁也在对着她狞笑。她以为自己跑的飞快,其实她一直在床上挣扎,大汗淋漓。妈妈强力的按住躁动的她,安抚她的情绪,但是那些话语在宋敏柔的耳朵里都变成了痛斥。
  “爸爸,爸爸”宋敏柔大声的呼喊,双手向前勾着,似乎要抓住什么。身体要挣脱妈妈的禁锢,脚踝根本就感觉不到疼痛。
  宋敏琪和容旭尧在隔壁听到响动,迅速赶到敏柔的病房,推门开看到的是她在痛苦的呼喊,脸上挂着从眼中流出的两行血泪,红的如此诡异修罗。
  “怎么会这样啊”容旭尧抱住宋敏柔,伸手去擦拭她脸上的血痕,黏黏腻腻的蹭在指腹,好不痛心“敏柔,别怕,别怕,好好的,唐姨怎么会这样啊?”
  “姐姐的记忆应该重新上演了一遍”敏琪抓着敏柔的手,那么凉,脸蹭在上面,不停的亲吻着。
  “我们谁都不知道记忆的细节,谁都不能了解她有多疼”
  宋敏柔突然抽回敏琪攥住的手,疯狂的躲避所有人躲在床头的一角,大家,在她的眼里已经幻化成了阴险的恶魔,最疼爱的敏琪在她眼前开始扭曲变形……
  “啊……,救我,救救我……我真的好痛,好痛,啊……”破碎的声音从宋敏柔的口中说出,却像刀一般深深的划在容旭尧的身上,看着蜷缩成一团浑身发抖,口中一直喊着疼,表情痛苦的敏柔,原本精致的小脸因为病痛变得有些扭曲,双眼又流出血泪,覆盖了已经干涸的痕迹。
  顾不得许多,容旭尧一把拽过宋敏柔,把她圈在怀里,吻着她的脸颊,唇部,试图唤醒她。渐渐的,她舒缓下来,似乎得到了解脱一般,停止了发抖,停止了挣扎,整个人温顺的窝在容旭尧的怀里,睡了过去。
  唐婉抹着眼角的泪水,起身拿了一条热毛巾递给了容旭尧“给她擦擦吧。熬过这次就没事情了”
  “唉,是敏柔方才说的。她在纪家长大,这个药出于纪家,她很了解。”
  “为什么?她不早讲出来,这样我就可以一直陪在她的身边,不让她一个人受苦了”容旭尧渐抬头,看着怀里的人,眼底竟然起了一层薄雾“我该怎么办才能缓解你的痛苦?”,他搂着敏柔,反复的呢喃这句话,心底的痛无法言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