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节
  折二姑娘一愣,眼睛往下移,发现小沈先生的手一只揽着她的腰,一只拍着她的背——
  这怎么好意思哦!
  她立马不哭了,不委屈了,不矫情了,只踮起了脚尖,将小沈先生的脑袋往下压,惊慌道:“你弯下腰嘛。”
  小沈先生太高了,挡着了她的视线。她得看看前面有人没!
  造孽哦,这要是被人看见了,可怎么好。折二姑娘双手攀环在小沈先生的肩膀处四处张望,幸好秋湖在外面守着,这地方又是云王妃的地盘,安静得很,没奴才走动,她这才放心。
  可小沈先生听话的将头下移了一段距离之后——便碰撞到自己不该撞的东西。
  他鼻血都要流出来啦。
  小沈先生哪里敢动哦,待会也不敢以这幅不矜持的样子跟折二姑娘说话,便只好努力冷静又冷静,最后终于在折二姑娘醒悟出这个姿势着实是“有辱斯文”后,淡淡的抬起头,“晚姐儿,你快回去吧。”
  他都不细问折二姑娘为什么哭了。
  他大概得猜测,姑娘应该是第一次离家想家,这才见了他就哭。
  这种感觉沈汀是知道的。他第一次离家,也带着几丝忧愁,他大胆的推测,认为姑娘家的忧愁可以无限放大,哭的便也厉害。
  哎,这也是没法子的事情。
  折二姑娘当时的脸红的跟什么似的,见小沈先生没什么异样,大大的呼出一口气,道:“那,那我走了。”
  她逃也似的离开,独留小沈先生在那里一个人站着,细细回味了半响,这才怅然若失的离开,准备大力攻克齐婉君,最迟明年将姑娘嫁到沈家。
  ***
  折二姑娘回去的时候,颜舒几个已经译好了句子,就等她的了,折二姑娘刚刚惊慌失措,根本没顾得上书,于是暗道一声美色果然耽误人学习,便拿起笔就写,下笔如有神,竟然译的比刚刚还好。
  颜舒就啧啧道:“可以啊,这是沈汀译的?”
  折二姑娘便迟疑的点头,“是他。”
  颜舒就羡慕道:“他好厉害!”
  折二姑娘跟小沈先生的相处颜舒是看在眼里的,她觉得自己以后要是有晚姐儿一半的快活,便是求之不得了。
  邹晴晴却是个硬茬子,早就竖起了耳朵,闻言嗤然一笑:“如今笑,将来可别哭。”
  折二姑娘一点儿跟她争辩的心思都没有,她还沉浸在刚刚跟小沈先生的“怀抱”里,整个脑袋里都在想一件事情:他到底有没有感觉到刚刚那个姿势很不对啊!
  时间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于是,她犹豫着,迟疑着,朝颜舒道:“舒姐儿,你过来,我抱抱你。”
  她生的娇气,想到刚刚又觉得羞人,脸蛋红扑扑的,看起来就有些弱。
  再加上又哭过,即使补了粉,还特意在外面等了一会儿才回来,可眼睛里细看是有些微红,要哭不哭似的。
  颜舒跟她的座位本来离的有一些距离——云王妃特意让五个姑娘都离得远远的,就是为了让她们做功课的时候少说话。
  所以颜舒刚开始没看见折二姑娘眼睛里的红血丝,如今听话的走近了些,一见便不得了了,还给这些红血丝找了个仇家。
  她啪的一声站起来,吼道:“邹晴晴!你是不是皮又痒了!”
  邹晴晴虽说有些怕她,可众人都在,那便是被打事小,面子事大,她也站起来,冷笑道:“让你一回,你还以为我怕你。”
  折二姑娘:“…………”
  她又感动又好笑,将颜舒拉住,“你又想被发配到胥江去了?”
  颜舒怒火冲冲,“她说话忒气人。”
  邹晴晴眼睛一翻,白眼大大的,她拿着书,突然打开一页,阴阳怪气的道:“咱们今日译的这篇,其他的都不可信,可是书里有一件事情却说的挺对。”
  “这无家世的糟糠之妻,到底比不得人家的宰相女儿。”,她嘲讽道:“你一个商户之女,沈家公子越是有才华,你便越配不上他,到时候才有你哭的。”
  折二姑娘:“………”怎么就抓住她不放了呢?
  今天她们译的是一个民间的巾帼故事。
  大概是农家女嫁给了穷秀才,结果秀才考中了状元,却娶了宰相的女儿。
  于是农家女便自请下堂,当垆卖酒做营生,后来敌国入侵,一个将军藏在她的酒馆里,她临危不乱,忽悠敌军,救了将军,最后还嫁给了将军,跟他上了战场。
  在将军被敌军包围的时候,她还带领了三百人马频出奇招,把将军救了回来。
  这是折二姑娘最喜欢的巾帼故事了!也是云王妃给她们的第一个故事。
  她就站起来,刚刚那些心思全都不见了,只想跟邹晴晴说一件事情。
  “云州青州的姑娘那么多,可王妃偏偏只挑了我们五个,我还以为咱们最起码在这些巾帼英雄的看法上是一样的。”
  她冷着脸,道:“可这样一个巾帼,她有那么多的优点你看不见,只看见人家被负心汉休弃,真是让人寒心。”
  邹晴晴只是想讽刺下折晚的身世,哪里想过这么多,如今被她将一军,恼羞成怒:“你乱说什么!”
  折二姑娘昂头,“我来编书,是因为书里有我想学的,我也知道自己想学的。我看这个故事,第一佩服的便是被负心汉抛弃之后的农家女,一没有吊死在负心汉身上,哭哭啼啼,怨天尤人,二没有一蹶不振,好似世间女人离了丈夫便活不下去,她有勇有谋,卖酒救人,从来靠的都是自己。”
  她也嗤然一声,“若是我将来真跟沈汀和离,便学的是她身上的一股气,我是商户,那便饿不死,我还会奴仆成群,照样活的潇洒快活。”
  然后大声质问,“可拿着她被休弃的理由去讽刺人的你,想用这理由让我羞愧的你,将来若是被休弃,又将如何自处,又能活的下去吗?”
  邹晴晴:“…………”
  她,她也没想这么多啊!
  折二这嘴巴也忒能叭叭了!
  作者有话要说:  第三天打卡了哈哈哈,晚安
  第79章 提前
  折二姑娘这番话不仅让邹晴晴哑口无言, 还让骆雁和罗雨终于明白了为什么云王妃会让她来编书。
  至于颜舒,她一直都是折二姑娘的崇拜者。
  所以,当折二姑娘平静的坐下, 正准备继续编书的时候,就先听见了颜舒的一句彩虹屁:“晚姐儿, 你真是太厉害了。”
  然后再得了骆雁真心实意的一句,“听君一席话, 胜读十年书,晚姐儿,你刚刚的话说的很对。”
  无形之中, 她已经站到了折晚的一方, 作为她的跟屁虫,罗雨自然也是要表示一番的,“王妃真是苦心了。”
  邹晴晴还委屈的眼泪都要掉下来了, 一方面, 她觉得折晚说的很对, 可又拉不下面子说话,便蹭的一声也坐下,僵着脖子给自己挽尊,道:“我告诉你, 我这辈子也不会沦落到被休弃的地步, 我跟那农妇可不一样。颜舒, 你瞪什么瞪——”
  她忍不住也回瞪了一眼颜舒,大声道:“那农妇就是太惯着秀才了,这才惹出这些事情来,看书里面形容,说是成婚之时恩爱的很——可想想也知道, 秀才整日读书,家里又穷,没个仆妇,洗衣做饭赚钱都是农妇在做,早起一顿饭,晚间一顿宵夜,温柔小意,这才让人小瞧了她,觉得她的牙齿不利,即使被休,也闹不出什么事情来,胆子便大了。”
  这也有几分道理。
  骆雁顺着道:“还有一种可能——那秀才知道农妇颇为理智,知道他跟宰相家女儿成婚便会自己离去,所以有恃无恐,若是农妇平时里泼辣点,蛮横点,他便不敢这么干脆的将事情做了。”
  这下子,就连颜舒也有自己的看法了,她忙道:“还有还有,农妇竟然就那般离开,看似潇洒,却一点儿也不解恨,她走之前,难道不该狠狠的抽秀才几鞭子吗?”
  罗雨却比较实际,“我觉得抽他没用,得告他,要银子!”
  折二姑娘:“.......”
  果然是云王妃找到的姑娘。
  她呆愣的瞬间,却被一直都在注意她的邹晴晴看见了,立马便吼她,“折二,你在想什么,难道觉得我们说的不对吗?”
  她就像个随时想来打架的母狮子一般。
  折二姑娘却看她顺眼多了,她摇头,“我知道在想另外一件事情。”
  颜舒最爱接她的话茬了,“什么事情啊?”
  另外三个也看过来,折二姑娘便道:“咱们只注意到了农妇,可书里的宰相女儿,却没人在意,书里甚至没提起她——身为宰相的女儿,一定是千娇百宠长大的,可被父亲指给这样一个人,她愿意吗?”
  这个就不知道了。
  颜舒摇头,“就只提了一句成婚,别的一概没写。不过要是我的话,我肯定不会愿意的。”
  折二姑娘便道:“且宰相女儿是千金大小姐,秀才却是个穷小子,上京赶考的银子都是农妇卖绣品换的,两人门不当户不对,即使成了婚,也是个悲剧,日后定然不会幸福的。”
  骆雁想的深一点,思考了良久,摇头道:“她没有选择,婚姻大事,自来都是父母之命,她父亲不疼爱她,要她嫁,她便只能嫁。”
  这个话题太沉重了。
  几个性子张扬的姑娘脸色都阴沉了下来,半响,邹晴晴第一个说话,“你们都定亲了,也都是好亲,可我还没着落呢。”
  她的婚事也一直不顺,好在是云州的姑娘,还没人说闲话。
  一时间,话题便转向了夫婿。
  作为五人里唯一一个见过夫婿的人,折二姑娘便被问了很多问题。
  墨轩早就被丫鬟们围起来了,五个人围拢在折二姑娘的桌子前,轮番发问。
  “我听说他抛费千金给你买了一个猪蹄?”,这是邹晴晴问的——她早就想问了!
  折二姑娘有些不好意思,她也不知道为什么,刚刚还针锋相对呢,如今却在八卦她跟小沈先生的事情,真是让人不适应。
  可明显几个人还是要在一起过很久的,关系不能太僵,否则让齐婉君知道了,她的皮都能被剥下来之后重新长几次。
  于是点头:“倒也没那么夸张,只是贵了点。”
  颜舒忙问:“好吃吗?”
  折二姑娘回味的啧了一声,“挺好吃的。”
  除了名声不好听之外,她其实还是比较满意的。
  骆雁比较矜持,可她跟罗雨算得上是心有灵犀,她想问的,罗雨早就憋不住问了:“你跟沈公子,平日里是怎么相处的?”
  这个问题问的也太广泛了。折二姑娘想了想,这般回答:“我要什么,他给什么。”
  几人便羡慕的看了她一眼。
  等到采露让人来传话要去堂厅用饭时,五个人已经没有什么隔阂了。
  如果有,那就再加几个八卦!
  没错,刚刚折二姑娘不仅说自己的事情,她还要听一听其他四个人说别人家的一大堆东西。
  什么这家别看外面光鲜亮丽,可已经是强弩之末了,又说那家瞧不起人,但下一辈才干平平,怕是富不过两代。
  折二姑娘便由得回想起了上辈子自己一个人坐在角落里写作业,而其他的人围成好几个圈子。
  如今,她也成了小圈子的人了。
  折二姑娘觉得这种感觉真不坏,她甚至提出了一个要求:“舒姐儿,咱们去如厕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