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 心动情动,夜风也暖
  被那一抹有别于暖风却更胜暖风的笑意击中心脏,孟星河不声不响地遮了遮微微发颤的左手,言笑间满是宠溺:“遵命,大厨阁下。”
  肉酱意面的做法,说简单也简单,是意面的初级料理水准,说经典也经典,是最考验厨师功底的基本款,就像中餐里的西红柿炒蛋,人人都会,却不是人人都能做出美味。
  舒窈版本的肉酱意面属于绝大多数,仅仅填饱肚子的水平,也是她多年在外应付独居生活的利器,牛肉不够入味,口蘑切的不够碎,番茄也煮的不够烂,糊糊的一团倒扣在盘子里,看上去实在谈不上色香味。
  将两只盘子小心翼翼地放在餐桌,推过其中一只到对面,眼神闪烁着小小的羞赧与期待:“尝尝看?”
  在医院吃了许多天无甚滋味的营养餐,昨日回来之后为了图方便皆是一碗白粥裹腹,此刻肉酱的香气潜入鼻中,浓郁的香味居然让他胃腑抵转,有了进食的欲望。
  看他有些犹豫,舒窈耐不住尴尬,拉住盘子的手开始回撤:“啊忘记了你刚出院,这个应该还不能吃吧。”
  修长苍白的手指微微抬起,轻轻按住了回撤的盘沿,孟星河取过餐叉卷起裹着浓郁酱料的面条,温温笑道:“可以的,我想尝尝阿窈的手艺。”
  “嗯嗯!”舒窈难掩雀跃,一双杏眸晶晶发亮地盯着他,看他慢条斯理地卷好面,温文尔雅地送进口中,红艳的酱汁不可避免地沾及浅粉唇瓣,色泽对比过于鲜明,又被他微微咬唇舔了进去,樱色唇瓣因噬咬而更显曼丽,水泽微凉,一直荡漾到舒窈心湖里。
  她情不自禁地向前探了探身子,像是着了魔一般探出手去,手指微曲,拇指的指腹轻轻扫过他唇线,在他略显诧异的目光中惊醒,才发觉自己早已口干舌燥,面染红霞。
  “阿窈……?”
  “咳!我这是!…”舒窈炮弹一样腾地弹回对座,一张小脸涨成了猪肝色,急头掰脸地辩解道:“我就帮你擦一下,不用谢!”
  模样潇洒,人却窘得根本抬不起头来,话音未落便埋头扒起了面,一刻也不敢停,狼吞虎也咽,以至于一盘意面被她吃下去大半,都没尝出味道来。
  修长隽丽的手伸到眼前,递过一张纸巾,舒窈不敢抬眼,余光瞥见那苍白细腻的手指,修剪适宜的浅粉色指甲盖里有小小的月牙,干净又好看,手指弯折处骨节圆润,指骨修长匀称,被它握在手里一定很有安全感——
  醒醒!她到底在想什么啊!
  “谢谢。”舒窈胡乱接过纸巾抹了一把嘴,脸红的更加彻底,纤细的脖颈低的太深,导致下咽时候险些噎住,幸好对座的人适时递过来一杯水,舒大小姐才免于被自己做的意面噎进医院。
  要死,孟星河什么时候长成了这么要命的一个男人?!
  挫败感与时俱增,舒窈如坐针毡,一盘意面不消片刻便被她消灭,她慌忙抹了抹嘴,作势要去洗碗。
  “交给我吧,”孟星河笑道,不知她为何突然羞赧至此:“阿窈不舒服的话先去休息?”
  “害,也没有不舒服,也就是……”舒窈红着脸想要解释,可一偏头目光直直撞进他琥珀色的眼瞳里,那其中的温柔足以将她溺毙:“对!我不舒服!我先回房哈!”
  话音未落,人已逃也似的窜上了楼。
  餐桌边坐着的人目送她的身影上窜下跳地消失在走廊转角,笑着摇了摇头,亦是长长地舒了口气,按在胃腑的右手微微紧了紧,藏在桌下的左手掌心也汗湿一片,果然意面这样难消化的食物他还是有些无福消受。
  可那有什么关系,这是第一次,他与阿窈两个人单独的晚餐,是第一次,阿窈亲自为他做的晚餐,也是第一次…她对他的触碰。
  倘若说今晚的一切都是他的臆想,他也会相信的,不,这已经超出了他的想象,每一秒都是惊喜。
  家居服也未换下,舒窈在被子里滚成了一支甜筒,房里没有开灯,她亮晶晶的眼睛直愣愣盯着天花板,思绪不听使唤,总也收不回来,索性放任自流。
  右手的拇指和食指像蘸了滑石粉,触碰在一起时就柔滑的不行,她轻轻搓了搓,只觉得把自己的心脏都搓得起颤儿了。
  唔,她不正常了,她的脑子一定进水了,她居然对这个讨厌的跟屁虫有非分之想了。
  她完了。
  个杀千刀的孟星河,居然敢对我释放魅力,太可恶了。
  舒窈呜咽一声将脸埋进了被子里,嘴角拼了命地往上扯,怎么也克制不住,她咬牙皱了皱鼻子,干脆放任自己像个傻子一样咯咯笑了起来。
  隔温窗外是呼啸的寒风,中央空调开足的室内温度适宜,舒窈本身的体质畏热不畏寒,冬夏都贪凉,室内她觉得适宜的温度也许在孟星河感受来已经是有些冷了,怪不得见他已经换上了厚实的衣服。
  笑意戛然而止,舒窈猛地一拍脑门坐起来,今日冷空气突然降临,南方的冬天又总是湿冷,陈风的腿都疼成那样,孟星河的手呢?也会疼吗?
  晚饭时他好像总有意无意地将左手放在餐桌下看不到的位置,这么想着,舒窈愈发觉得可疑,也愈发对自己的粗心大意懊恼不已。
  夜色已深,一楼客厅熄了灯,那人已经回房,可舒窈像钉板上躺着的一条鱼,在床上翻来覆去,纠结几刻,终于鬼使神差地爬起来,扭扭捏捏地走过长廊,去敲响那扇紧闭的房门。
  质地细密的门板在指节的叩击下发出清越的声响,在寂静的走廊里格外清晰,舒窈耐心地等了等,门内却无人应答。
  这个点即便他已经睡下,也应当不会太熟吧,会没有听到吗?
  贴耳在门侧,听到门内隐约传来的水声,大约还隔了层门板的缘故,听得十分不真切。她心下忐忑,手指按在门把上迟迟未动,孟星河的房门从不上锁,但她贸然闯进去似乎多少鲁莽了些。
  “沙沙沙~”
  犹豫之际,一门之隔的内侧,传来一阵清晰而锋利的抓挠声,舒窈一惊,飞快地拧动把手推开了门。
  “咻——”一道橘黄色的身影伴随着卧室暖色的灯光窜出脚下,飞也似的跨越镂空的楼梯扶手,身形一转不见了踪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