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10 章
  来剧组的第一晚,时楼楼睡了一个好觉,等孟米开门过来叫她,见自家艺人拿着手机打字。
  她拿出化妆刷,一边问,“发微博呢?等会编辑好给我看看,怕你发什么不对的。”
  时楼楼摇摇头,“不是的,是小号,没发微博。”
  她眼神移到昨晚回来发的那条,显然发这条的状态是晕的,她什么也没顾及,就发了。
  12月21日23:44
  山头斜照却相迎:今天与她相距0.8cm。
  底下的评论有三千多条,显然是她太久没发。
  ——博主终于回来了,半年没发微博,差点以为是被盗号。
  ——恭喜,希望你与x总有个好结局,斜照让我相信一句话,念念不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这是博主和念念不忘的前任要复合的节奏吗?
  ——感觉博主爱的很深刻,两年多,终于。
  ——0.8cm,也就是差点亲上咯?
  她看到最后一条评论,有些不敢相信自己居然发这个上来,果然晚上做的一切事情,白天醒来,都会觉得愚蠢之极。
  她这么久没发微博,一发又是这么暧昧缱绻的一条微博,粉丝纷纷出来评论。
  这个微博是她感觉和洛今要分手的那段时间创立的。
  那段时间两人被原本的矛盾弄得都是疲惫不堪,洛今依旧对她很好,两人早晨分开,在家门口出亲一下再出门,晚上洛今却回来的越发晚,她有很多事情要做,洛成不给她投资,她就自己找,小众的cult片,投资的人寥寥无几,她每天出门,回来心情并不好。
  爱的多的那方,在爱情不是生活的全部时候,就会松懈,当她不再说以后要和她怎样怎样时,时楼楼就察觉了,难言的苦衷从来不是恋人走不下去的理由,是面对这种早就不在新鲜的关系的疲倦懈怠,至于后来发生的那件事,早就不在重要。
  即使如此,洛今从没对她不好过,也正因为如此,分开才让她身心俱疲,以至于需要一个地方来发泄释放,但她也没想到,那些微博会被人发现,还被评价‘文笔内秀,感人至深’。
  那些文字她从没往前翻过,一是不想看过去狼狈的自己,而是其中矫情让她头皮发麻,她可是一个严肃认真地理科生。
  正当她一脸懵逼,脑子里一团浆糊的在思考要不要删掉这条微博的时候,孟米进来了,她怕被发现,收了手机,心想这个号这么多年也没被发现,以后也不可能,她放了心,乖乖进去刷牙洗脸。
  在剧组不用自己化妆,时楼楼洗了把脸,又涂了些护肤品。戴上口罩和帽子就跟着孟米下了楼。
  她早上没有戏,其实整个早上大家没有戏,但是今天还有定妆照要拍,全员都得去。
  洛今体谅演员,让他们晚点来,反正定妆照拍一整天。开始的那场戏也只是在晚上而已,没有他的戏份。
  剧组的早上有早饭供应。今天是简单的小米南瓜粥,时楼楼也不挑食,喝了一小杯就饱了。
  童鸢进来就跟她打了招呼,她比她来的晚些,见到时楼楼旁边的孟米,笑意更大了。
  她直接问孟米,“这段时间你都要陪在你家艺人身边吗?”
  孟米奇怪地点点头说是。
  童鸢笑了笑,眼睛黑亮,没在搭话,转身去化妆。
  洛今来的并不早。等他们全体化好妆后,她才姗姗来迟。
  里面就穿了简单的t恤牛仔裤,外面套了一件黑色的长羽绒服,极随意的模样,加上那满头黑发,确实美的别有风情。
  时楼楼被她这模样晃了晃眼,许是很多年没有见她,再见一时也习惯不过来。
  洛今睡的并不好,眼底下有浅浅青黑色,紧绷的下颌带出了一丝冷气。眉目冷然锋利,嘴角平平,什么情绪也没看不出来。
  大家都听说小洛导的脾气,自然不可能和她多说笑,化好了妆就老老实实地站到该站的位置,等着她拍。
  时楼楼正被化妆师拉着补涂口红,只在窗户外远远的看到了她。
  她是最后一个拍的,所以出去的也晚。等到主角们都拍好,小角色才出来。
  她有两套定妆照。
  电影中的魏入云,前期是大家闺秀,后期为未婚夫奔赴边关。
  一身裙裾,一身骑装。
  柔美和豪气的两副姿态,先拍前者。
  古代女子的衣服很繁复。头上的配饰不少,还好魏入云并不是传统的大家闺秀,头饰也只是简简单单,贵气秀丽。
  她拉拉裙摆,有些紧张地走了出去。
  那边的洛今还不知道下个是谁,昨晚没睡好,又让她心里有些烦躁。
  她往那边看去,之前嘴上还催着副导。让他们去催催化妆师动作快一点。
  可是时楼楼出来的那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脏猛然都慢了一拍。
  她和她在一起的时候,时楼楼大多数时间都是一张小脸,素颜朝天。就算化妆也只是淡妆而已。
  明眸皓齿,容貌昳丽。
  她好看,她心里是一直知道的,只是娱乐圈中好看的女星很多,这么多年,若说她忠贞也不是,只是心中明白,时楼楼让她喜欢的远不止外表而已。
  洛今眼神暗了一秒。转过头去,语气依旧是不耐烦的,只是多了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她没看她,又转头说了一句。
  “好了就快开始吧。”
  时楼楼站在镜头前,还有些不自在。说实话,她拍戏经验很少。除了那部网剧,她是她是女主角之外。其余演的基本是类似的小角色。
  第一次在电影院第一次拍电影,她有点吃不准该拿出什么样的状态。
  洛今的嗓音冷冽,“时楼楼,想一下你剧本中的角色台词,不要发呆。”
  时楼楼乖顺的点了点头。
  洛今过了会儿又问她准备好了吗,时楼楼又点头。
  她平静道:“那就赶快开始吧。”
  魏入云之前,是一个正而八经,纯良端正的大家闺秀,她父亲是文官,出身书香世家。
  她天性善良,饱读诗书,知民生疾苦,也懂风花雪月,弄琴写诗。
  但此时朝廷风雨飘摇,便是一个小小女子,心中也知道了很多事情,加上自己的未婚夫前往边陲御敌,战况不明。虽然对心上人有着无比的自信,但更多还是忧虑,她明亮的一双眼里隐隐有担忧担愁绪。
  洛今没想过她会有怎样出色的表现。但不可否认,她的情绪却还可以。
  虽然这股情感并不深切,但深闺女子。本身的天真浪漫,就不能让这份担忧表现得太过。时楼楼反而歪打正着。挑刺如洛今,也没有什么反对意见。
  她在看镜头,而洛今在镜头里看她。
  看到她明亮的眼眸,看向她的眼神纯真柔软,就跟当年在操场上,两人牵着手说笑的模样。
  她的目光还是一样,这么多年都没有变过。
  她突然心一酸,如果小时真的对她没感觉了,她似乎是毫无办法。最天真可爱的人往往也最绝情,时楼楼就是这么毫不留情地离开她,此时也是毫不知情的靠近她。
  喜欢过的人,再看一眼还是会心动。
  拍好了定妆照。就到了正式拍戏的时间。
  晚上的这场戏,没有她的戏份。其实童鸢的戏份也没有,但是童鸢在微信上和她说,第一天要给导演留个好印象,总得要去看看,学习学习。
  再说这是叶淮的戏,还有这么多老戏骨撑着场子,多看看总是对对自己有好处,顺便看看洛今的脾气是不是真的那么差。
  夜幕降临,片场的大灯却把这一处照得锃亮。
  这是一场夜宴戏,在乐舞升平的背后,暗流涌动。
  众人言笑晏晏。实则内心各有算计。
  时楼楼同童鸢站在一块,就远远的看着那处。
  童渊在看着叶淮演戏,时楼楼也是。
  但是慢慢的,慢慢的。她的眼神就往洛今身上移去。
  她穿了件卫衣,帽子搭在后面跟主人一样的懒散。下面是同色系的运动裤。看起来到不像是导演,倒像是这边的年轻演员。
  只是她脸绷着,神情严肃,一下子气场就不一样了。
  这个地方叶淮出了错,情绪不到位,洛今喊了咯卡,让他自己再体会体会。
  这下片场的气氛都有些凝滞了,这句话可见洛今是有些不满意。
  在先前这一段已经拍过三遍了,虽说严格的导演拍个十几遍都是有可能的,但是洛今的脾气。
  她可以容忍你演技不好,但是不能容忍一个演员很笨,没有悟性。
  圈里盛传一句话。说是洛今最看不得笨,拍她的戏之前得去先测测智商,没有一百三以上,是拍不了她的戏的。
  不过显然叶淮之前有些走神,这个大家都看得出来。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是两人的身份摆在那儿,也不敢都说什么。
  片场安静极了,叶淮低着头思考着什么,过了会,又抬起头来。望向淡淡道:我准备好了。开始吧。
  洛今也没什么高兴的表情。就点点头让工作人员准备。
  “卡。”。伴随这这冷淡的声音,在场的众人都松了一口气。
  叶淮不愧是影帝,也不愧是洛今的御用男主角,智商显然是过得去的。
  这场戏后,叶淮的专注力就提高了很多,一路畅通无阻,作为导演的洛今脸色也好了不少。
  等拍完戏后,看在是第一天,导演点了夜宵,款待大家。
  因为上次被吴越说体重超标,时楼楼连中饭也只能吃一小口,所以夜宵这种东西,她是不可能会碰的。
  洛今看她带着助理先走了,她叫人送的夜宵看都没看一眼,脸有些黑,但也没说什么。
  回了酒店,时楼楼洗好澡,趴在床上看剧本,额前的细小绒毛还是湿漉漉的,湿的头发也就这么随意的散在身后。
  外面传来敲门的声音,她以为是孟米找她有什么事儿,又奇怪她之前说她今天要早点睡。
  她穿上拖鞋。走到房门前开门。
  门打开,一个人站在外面,精致的眉眼,还有些疲倦。
  她有点懵,“小洛导,你怎么来了?”
  洛今扯了扯嘴角,淡淡道:“我不能来吗?”
  时楼楼:“……”
  她解释道,“我不是这个意思。”
  洛今淡淡嗯了一声,很自然的说:“不能有别的意思。”
  时楼楼:“……”
  她内心腹诽道:这个恶霸。
  洛今一眼就看穿她在想什么,冷笑了声,说:“不要把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
  时楼楼奇怪,她怎么就把私人情绪带入到工作中了。
  她平静道:“不管你讨厌我,还是怎样,都先必须拍好这部戏。”
  话虽这么说,她一侧的手却是紧紧攥着的。
  时楼楼瞧了她一眼,闷闷的,“我怎么就讨厌你了。”
  洛今呵呵一笑,“不讨厌我的话。怎么连我的夜宵也不吃,难道是我还在你的那份里下了毒不成。”
  时楼楼更委屈了,抬眼看着她,指控道:“我减肥呀。”
  洛今闻言,看着她这副小身板,皱了皱眉,有点嫌弃。
  她又看了一会,凉凉的说:“还减肥,真的没了。”
  “没了?什么没了?”时楼楼疑惑。
  洛今神色划过一丝不自然,淡淡说没什么。
  到了现在这会儿,时楼楼还不知道她到底是要来干嘛,半夜三更敲她的房门,就为了和她说这个,那她也太小气了。
  洛今半天见她也不说话,有些不爽,忍了会儿道:“我改了之前的剧本,把新的剧本给你。
  “改剧本?是什么意思?”
  洛今无奈道:“就是我觉得有些不好的台词改了一遍,你重背一遍,p大的高材生总不会连台词也背不好吧。”
  时楼楼习惯了她这么刺儿的语气,乖乖点头,说:“好。”
  “那你还有事吗?”她睁着大大的眼睛看着他。
  洛今静默了两秒,只能说没事了。
  她又说,“那我要睡觉了,您也早睡吧。”
  她这听到这个‘您’,心中又是一阵不舒服,两个人何至这么疏远。
  还没等时楼楼关上门,看到洛今转过的身子又转了回来。
  她眼神定定地看向她,语气很严肃,“不要减肥。你忘了你有低血糖吗?时楼楼。”
  时楼楼又乖乖点头说好。
  洛今憋了会儿,突然憋了一句,“我是怕我电影被耽误,你减不减肥,也不关我的事。
  时楼楼:“……”
  四秒后,洛今还没来得及听那句洛导再见,就看到眼前的门被关上,砰的一声,似乎和主人一样,还带着自己的小情绪。
  她眉又皱了起来,半秒后松开,低下头神色难言,只勾唇笑了笑。心情无端地好了起来。
  时楼楼上床,就翻开了剧本。
  其实洛今的改动并没有很大。只有一两个字的区别,她对于洛今认真导戏的事情还是很赞同的。不管是做什么都应该有严肃认真的态度。洛今学习不怎么样,但是戏确实导非常的好。
  她想着想着,思绪也朦胧起来,脑中回想刚刚洛今说的。
  没有了,没有什么呢?
  房间里开着空调,窗台是吊兰,衣服洗过在阳台晃荡,被风吹过显得可怖,被窝中却有人紧紧抱着她,她柔软的手从时楼楼的腰间一处往上,碰到那处,掐捏了几把,她被弄得些许痒,扭着身子想笑,却被人用唇堵住。
  她出了一身的汗,被窝中黏黏腻腻,她推了她一把,脱口而出,“洛今,别弄了。”
  旋即,时楼楼睁开眼睛,看见空调还在发着亮,梦和现实交错,她整个人都懵了。
  其实她潜意识,知道是什么没了的,不然怎么会做这么荒唐的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