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节
  “你不想我管家,私底下跟我说了,我难道还会死赖着不放手吗?你偏偏要当着那么多人的面这样说,现在还打着关心我的旗号,我如何能信?我哪里做错了,你说出来。”冯贞娘此时觉得自己是个怨妇,她很讨厌自己这个模样,但也实在想不明白,为什么邵瑜会这么对自己。
  邵瑜有些不自在的摸了摸鼻子,他没想到这也是个打直球的妹子,从原身的记忆里看,这妹子从前一直沉默寡言,对着丈夫都不会有太多言语,今天一下子蹦出这么多话,显然是觉得被欺负得太狠了。
  兔子急了还知道咬人。
  冯贞娘此时就死死的盯着丈夫,非要邵瑜给出一个解释来。
  第108章 杠精继子(三)
  邵瑜知道剧情,可是冯贞娘不知道,他无法和妻子解释未来要发生的事情。
  苏夫人交出管家权本就是不情不愿之举,她一惯心胸狭窄,为了报夺权之仇,她已经让人埋好了雷,只等着明早让冯贞娘去踩,偏偏此时冯贞娘一无所知。
  原身的这副身子,今夜就会发起高烧,明天恐怕也不能及时去帮她解围。
  且管家权是个烫手山芋,侯府自太夫人去世之后,上下人员变动很大,如今重要位置上,全都是苏夫人的亲信。
  相较于苏夫人手底下的精兵强将,冯贞娘手底下那些虾兵蟹将就显得很不中用,冯贞娘未来管家,将会遇到极大的阻碍,且因为苏夫人从中作梗之故,给她添了很多麻烦,甚至还让她面临巨大的管家亏空。
  这样的亏空,是冯贞娘将所有嫁妆搭进去,都填不起来的。
  除此之外,日日待在管家不顺的环境中,本就体弱的冯贞娘,身子越发虚弱下去,甚至因为太过劳心的缘故,不小心失去了负重三个月大的胎儿。
  如今的冯贞娘,无论是心机手腕,全都比不过苏夫人这个婆母,如果因为一点可有可无的管家权,就和苏夫人对上,哪怕有邵瑜在一旁护着,冯贞娘就算不受到伤害,委屈肯定是少不了的。
  “你是为了母亲,对不对?”冯贞娘哭着问道。
  邵瑜沉默许久,最终还是没有选择误导妻子:“不是为了她,我是为了你。”
  “骗人,你骗人!为了我好,就要这样下我的面子嘛?我也是人啊,你不能这样欺负我。”冯贞娘委屈巴巴的说道。
  邵瑜看着妹子此时这幅质问的样子,虽然哭得很丑,但莫名的还觉得有点可爱。
  剧情里的冯贞娘是个干巴巴的纸片人,日常就是寡言少事、沉默顺从,明天要发生的那个雷,会将她身上最后一丝鲜活榨干净。
  邵瑜倒不希望又一个鲜活的生命,凋零在侯府的后宅,因而才会拼着明知会让她不高兴,也要卸掉她手里还没焐热的管家权。
  “不会有人再欺负你,你信我。”邵瑜说道。
  冯贞娘撇开脸。
  邵瑜叹了口气,在屋内一阵翻找,拿出一个木匣子递给她。
  “这是什么?”冯贞娘问道。
  “我的私房。”邵瑜掀开木匣子,只见那里面摆放得整整齐齐的一堆银票。
  粗粗望去,似乎有近万两之多。
  “你怎么藏了这么多钱?”冯贞娘十分诧异。
  邵瑜解释道:“逢年过节家里长辈给了不少钱,我都攒了下来,平常我需要用银子全都是从账房上支取,因而一直没用上这笔钱。”
  原身倒不是没用上这笔钱,而是他压根就忘了这笔钱的存在,苏夫人允许邵瑜在账房上随意取用,因而原身手头一直十分阔绰,自然想不起来还藏了这么一笔私房钱。
  冯贞娘听了心下羡慕,她虽然也是出身官宦之家,但这么多年下来,逢年过节的打赏,加起来也不过数百两罢了,完全不像侯府这样大手笔。
  “我的私房都交给你了,我还会骗你吗?”邵瑜说道。
  冯贞娘不说话了,心下有些犹豫,不知道该不该相信邵瑜。
  经过这么一闹,她尚且没有发现自己和丈夫的关系,似乎变得亲近了不少。
  “侯府的家不好当,你这三天当家,难道真的觉得开心吗?”邵瑜问道。
  冯贞娘心底微微一惊,她这三天确实过得很不如意,但凡她想做什么,手底下总有人推三阻四,找出千万个理由来,甚至那些下人们说话也很不好听,为了这些事,她都已经气了好几个来回。
  “母亲看似放权,实际上她如今年富力强,哪里就到了不能管家的地步,你且仔细想想,若是真的放权,会让自己的亲信,把持着所有重要的位置吗?”邵瑜说道,女人家心思细腻,这些话不方便对着邵侯爷说,但对着冯贞娘说,却是无碍的。
  冯贞娘此时听得心下一突,不敢置信的看着自己的丈夫,只见这人此时面上带着笑,却全无半点的纨绔模样。
  她之前便觉得苏夫人这个继母,并不是看起来那么好,一直能感受到苏夫人对自己隐隐的针对,她作为一个旁观者,围观者苏夫人对待两个儿子的态度,心里始终不能停止瞎猜。
  苏夫人对待邵瑜看似亲近宠溺,但却将邵瑜宠成了一个纨绔,而对着自己的儿子,看似严苛刻薄,但实际上,就连每日里亲儿子少吃了一口饭她都要过问。
  只是这一切都只是冯贞娘的猜测,且她并没有证据证明苏夫人对继子怀着坏心,且邵瑜以前和苏夫人实在是太亲近了。
  原身虽然纨绔,但对待苏夫人这个继母却是一片赤诚之心,但凡得了什么好东西,第一个便想着往苏夫人跟前送,两人的日常相处,任谁看了都要说和亲生母子一般。
  冯贞娘深知疏不间亲的道理,她在这家中已然过得十分简单,若是再在这种事情上贸然开口,只怕所有人都会容不得她,因而她才一直忍了下来。
  此时看着丈夫的神色,冯贞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相公是不是知道了什么?”
  邵瑜轻轻点头,目光落在院子里,说道:“惯子如杀子。”
  冯贞娘闻言心猛地跳动起来,她没想到自己这个看起来纨绔的丈夫,也是个心中颇多成算之人。
  “只是管家权而已,她想要便给她吧,我们还有更重要的事情。”邵瑜说道。
  冯贞娘此时心下委屈全消,只觉得眼前的夫君看起来十分陌生,就像是藏在暗处的宝珠,被抹去了其上的灰尘,散发出熠熠光辉来。
  她也不再觉得邵瑜先前的说法在骗人,反倒觉得丈夫夺了她管家权,是另有深意。
  “既然我如今要洗心革面了,索性也做个全套,你帮我将外面那些女人全都请走吧。”邵瑜说道。
  “可是有些是母亲赠送的,如果她们不愿意离开呢……”冯贞娘低声说道。
  邵瑜也没有为难她的心思,便道:“愿意走的都放了,另外准备一份嫁妆,不愿意走的,就留下来,给她们派一些粗话,当个粗使丫头吧。”
  “这样真的可以吗?”冯贞娘有些不确定的问道,不过她虽然对丈夫没有多少爱意,但将丈夫的侍妾送走这样的事情,她还是十分乐意的。
  “你也别怕担名声,大度的名声有什么用,不过是得到别人几句无聊的奉承罢了。”邵瑜说道。
  冯贞娘立马像是被踩到了尾巴一样,说道:“我不是怕名声,我只是……我只是……”
  她口是心非的说了半天,也没能将谎编好。
  邵瑜见她这般,轻笑一声,说道:“你只是好面子。”
  被邵瑜这么一说,冯贞娘立时满脸通红,想到自己之前关于夺权之事口口声声的质问,就是“好面子”的表现,她觉得邵瑜这样打趣,真的是太坏了,当场也不想和丈夫继续分辨,打了个招呼就急急忙忙的往屋外走。
  她刚走到门口,就有一个穿着桃红色衣服的年轻姑娘走了过来。
  “世子夫人,世子病了,奴家想进屋侍奉,还请夫人应允。”芳菲娇声说道,一边说着,一边双眼往屋内瞧。
  眼波流转,似是带着无尽媚态。
  “屋里不需要你侍奉,你回去将你们姐妹几个全都唤过来,我有事情要交代。”冯贞娘冷着一脸说道。
  芳菲一愣,但却也不敢完全不把冯贞娘当一回事。
  半刻钟后,七个女人一齐进了屋。
  “世子交代了,如今他病着,不耐烦见太多人,命我将你们全都遣了,念在你们往日尽心侍奉的份上,世子免了你们的赎身银子,又另赏了一份嫁妆。”
  这话一出来,屋子里瞬间炸了。
  芳菲更是第一个开口质问道:“奴婢斗胆问夫人一句,遣散我们姐妹,到底是世子的意思,还是夫人的意思?”
  冯贞娘微微挑眉,十分肯定的说道:“是世子的意思。”
  一旁的柳意立马说道:“世子素日宠爱我等,如何会做如此决定,夫人莫不是仗着世子病着,想要行蛮横之举?”
  又有两个女子出声质问。
  冯贞娘放眼望去,只见七人里,有四人十分激动的在质问,有两人此时眉心纠结,似是不知道该作何抉择。
  另有一人,似是却有些呆愣,面上带着些许不敢置信的惊喜。
  冯贞娘望着那个有些惊喜的姑娘,心下暗叹一声,这姑娘生了一张花容月貌的脸,天然带了一股子媚态,但因为日常行事低调的缘故,这丫头在侯府内本来并不拔尖,但却被婆母一双慧眼挖掘,然后送到了继子的院子里。
  她是昨日才被送到这里的,来的时候,面上便不像其他人那样高兴,反而整个人是一副心灰意冷的模样,若不是丈夫此次受伤,只怕今夜就是这姑娘大喜的日子。
  冯贞娘猜测着这丫头来这里,多半是不愿意的,因而神色便和缓了两分,柔声说道:“你若是想嫁人,便拿了嫁妆就走,世子已经交代了,不会为难你们。”
  那姑娘跪了下来,重重的磕了三个响头,方才脆声说道:“世子夫人大恩大德,奴婢没齿难忘。”
  眼见着有人打了头阵,拿回了卖身契,又得了一笔丰厚的嫁妆,其他几个姑娘,全都安静了下来。
  见着冯贞娘是来真的,芳菲不免着急了起来,便喊道:“我要见世子,我要见世子,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
  冯贞娘顿时冷了神色,说道:“世子如今正在养伤,没空见你。”
  这丫头也是婆母送过来的,只不过和地上跪着的那个丫头不一样,这丫头是个心高气傲之人,往常在院子里也一直掐尖要强恨不得样样都拔个头筹,甚至连她这个世子夫人,都因为这丫头受了不少气。
  见着冯贞娘是来真的,芳菲不免着急了起来,便喊道:“我要见世子,我要见世子,我不信他会这样对我。”
  芳菲一边说着,一边就往邵瑜养伤的屋子里冲,正好被门口的人给拦住了。
  听着屋外的动静,邵瑜倒也干脆,直接将手边的一个茶盏,用力的往地上摔去。
  “滚!”邵瑜骂道。
  听着屋内的声音,芳菲终于白了脸色。
  “这是怎么了?哎哟,我的小祖宗,伤都没好,怎么又闹起来了,是不是你媳妇惹到你了?”苏夫人急切的问道。
  冯贞娘倒没想到,这个婆母居然去而复返。
  第109章 杠精继子(四)
  苏夫人并不是单独来的,她身后还跟着不少下人,这些下人手里全都端着东西。
  那些东西,有的贵重,有的新奇,但无一例外,全都是供人玩乐之物。
  冯贞娘见此情形,微微一凛。
  她不禁想到先前丈夫说的话,此时脊背微寒,越发认定苏夫人不安好心。
  若丈夫真是那种纨绔子弟,恐怕在下定决心改邪归正之后,见了这么多玩乐之物,只怕又要故态复萌。
  邵瑜躺在床上并未起身,懒洋洋的喊道:“母亲。”
  苏夫人装惯了慈母,自然不会和邵瑜计较这一点失礼之处,此时她小心翼翼的绕过屋内散落的碎瓷片,见着邵立马满脸关切的问道:“我的儿,你这又是闹什么?你还病着,怎么能受气?”
  邵瑜看了她一眼,说道:“满屋子闹腾的,让我头疼,气得都睡不着觉。”
  苏夫人微微一愣,看向一旁的冯贞娘,微微沉下脸,说道:“这院子里的事情,都是你在管着,如今丈夫病着,你还让这些人闹在跟前,你到底是怎么做人娘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