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3章 锲合!(1)
  权少皇惊了下。
  凭着他对占子书这个人的了解,是绝对傲骨铮铮的男人,那风骨堪比魏晋名士,如果不是逼到了万不得己,他恐怕宁愿去死,也不会做出对人下跪的事情来。
  同时,在这一刻,他也终于理解了。
  为什么占色不肯原谅唐心柔的抛弃,却会轻易地为了占子书的欺骗而欢欣。
  狠狠咬了下唇才松开,占色在脸上抹了一把,才继续。
  “我住了院,得到了治疗。可是,在这一个月里,我一次也没有见到过我爸。都是我妈守在边儿上照顾我,我问她什么她也不说,只是哭。等我爸回来的那天,风雪更大了,积得家家户户都不敢出门,我躺在暖烘烘的坑上,看着我爸进来……他说,‘闺女,走两步给爸看看’,我开心地跳下坑,他的泪水也跟着往下掉,那是我第一次看见我爸哭……”
  “那天我家的饭菜很丰富,因为我爸带回来了很多钱,是我从来都没有见过的那么多的钱,他交给了我妈……我很开心,以为我们家终于可以过上好日子了,可是……我爸第二天出门儿了再也没有回来,直到有人通知我妈去领骨灰盒……而我爸留下来的那些钱,也被姓鲁的给败光了……”
  权四爷心揪揪地痛,索性夺过她的锅铲,关上了火,将她的身体掰过来面前自个儿,掌心轻轻地拍着她的后背。
  “乖,不要难过了……”
  吸了一口长气儿,占色的眼窝儿里已经有了泪意。她抬起头来,定定地看着权少皇,声音不无哽咽。
  “四哥,我爸说过我命运多舛,得遇贵人……你说,你是我的贵人吗?”
  摸了摸她冰冰的小脸,权四爷笑着逗她开心,“不管贵不贵,总之你往后就是爷罩着的女人,不会再命运多舛了!”
  吸着鼻子笑了下,占色将头靠在男人的肩膀上,眯上眼睛,声音幽幽地说:“四哥,这就是我印象里的爸爸,他应该就是这个样子的。你说,我现在该怎么去面对一个身披袈裟,口里念着阿弥陀的爸爸呢?”
  权四爷正准备开口,厨房的门口,突然传来一个苍老而哽咽的声音。
  “小幺,闺女……”
  心脏骤停,占色的视线越过权少皇的肩膀,愣住了。
  在这些天儿里,她已经无数地模拟过与爸爸重逢的场面,内容包括她该用什么样的表情,什么样的态度来面对他。可是,不管试想的哪一种场面,她都应该是面带微笑的。
  她要微笑着告诉他,没有你在的这些年,我活得很好。
  可她千想万想也没有想到,会让他看见一个泪流满脸的女儿。
  “小幺……”
  见她还挂着眼泪儿愣在那里,占子书又叫了一声。
  今儿来锦山墅见女儿,他并没有着惯常的僧侣装,而是像在束河古镇时单独见权少皇一样,穿了一套寻常的灰色夹克和休闲裤子,除了他光生生的脑袋提醒人他现在的真实身份之外,他的样子就像一个最平常的父亲。
  占色抽泣着,还抱着权四爷,动了动嘴皮。
  在厨房的灯光下,她看得出来,老头子比在束河的时候明显瘦了些。大概这段日子以来,他过得也不太安宁,脸颊深陷消瘦,一眼看去,脸上的笑容也有点恍惚。
  一直放在心里思念的那个人,突然出现在了面前,那感觉复杂而旁徨。她不知道如何说,却知道,世界上的男人,除了爱人、便只有父亲最爱自己了。
  而且,这样的父女亲情,不管跨越过多少时间、岁月、沧桑……它永远那么微妙,不会褪色。
  “爸……”
  没有迟疑多久,她就喊了出来,声音有些哑。
  占子书恍惚了下,轻应了一声儿。
  “闺女……”
  占色吸着鼻子,从权四爷的怀里直起身儿来,缓缓地走到了他面前,顿了顿,突然冲了过去抱住了他的腰,嘶哑着嗓子‘哇哇哇’地大哭。
  “爸!这些年……你都到哪里去了……”
  她哭得很肆意、很张扬、很不管不顾、很歇斯底里……
  好像她还是那个会拉着他的衣角叫爸爸的小姑娘似的,占子书单手伸过来放在她的后背上,轻轻拍着,脸上带着笑意,只语气略有凝滞。
  “我的女儿都长这么大了,还会哭鼻子呢?”
  “爸……”呜呜呜的哭着,占色喉咙噎着,其实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并不知道自己想要表达什么,只是有一种情绪藏在心底,需要发泄,特别需要发泄。她哭得很没有形象,可以说比在权四爷面前的哭相更加惨绝人寰。眼泪,鼻泣地在她爸身上蹭着,哭得占子书一阵心酸,也唬得权四爷一愣一愣的。
  这个世上,能让她这样没脸没皮去身上拭鼻泣的男人,大概只有他爸了吧?
  心里突地酸了下,下意识又一叹,权四爷瞧着他们父女俩的目色更柔了许多。
  走近过去,他拍拍她的后背,冲她笑。
  “我说傻媳妇儿,外面还有一大帮子人等着吃饭呢?你再哭下去,爱心晚餐可就没有了?要不,你陪咱爸去,我让厨子进来!”
  “不用……”
  抽泣着长长的吸了一下鼻子,在占子书的面前,占小幺同学明显比平时多了几分孩子气。大概每一个有父亲撑腰的姑娘,都会变得娇气一点吧,她拭了下眼睛,又哭又笑地瞪他。
  “我做饭了,你把爸带到外面花园里逛逛,顺便让他看看你养的那几头鳄鱼!”
  咳!
  权四爷是养了几头鳄鱼。
  不过,他很怀疑念‘阿弥陀’的老丈人,会不会待见它们。
  笑着刮下她的鼻子,权四爷故意的亲昵里,明显有与人老公争宠的成分。
  “咱爸要让我放生咋办?”
  占色嗤之,“那你就放呗!”
  权四爷冲她做个鬼脸,‘嗯’了一声,笑说,“行,听媳妇儿的话去。”
  站在旁边的占子书,眉头稍稍一扬,看着他俩小儿女的恩爱,唇角挂着笑意,明显是老丈人看女婿越看越爱的欣慰。同时,权四爷已经没在好意思缠着老婆了。放开占色,他走到了老丈人的面前,黑眸噙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