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节
  莫俊卿凝着她,清冷的面容带着不可一世的自信,他沉声道:“没有万一!”
  看着他不容质疑的自信,顾安然突然明白了,他们是两个世界的人。
  他自信,张扬,高调。
  而她,内敛,安静,低调。
  她太过感性,而他太过理智,处处利益至上。
  这样两个三观不同的人勉强在一起,实在太累了。
  她低敛着眼眸,秀丽的面容有些苍白,细碎的声音清浅,“就到这里吧,我们之间的婚姻原本就是个错误,而现在我已经没有了延续下去的勇气了。我只想带着小七过上正常平静的生活。”
  莫俊卿的脸色变得越来越难看,他冷眼凝着她,淡漠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危险的气息,“你的意思是,想离婚?”
  离婚这个词,她已经很久没有提起了,自从三年前他动用手段让她屈服之后,她再也没有提过这件事。
  顾安然脸色有一种病态的白,缓慢抬头看向他,语气比先前更轻了些,“你过的下去么?你不觉得我很懦弱?在我看来,如果小七有什么三长两短,我的心就好像被人生生挖走了一样,我没有你的冷静,更没有你的运筹帷幄,我们根本不适合生活在一起!”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似乎在隐忍着什么,“我曾经也期待过,并不是让你跟我一样的慌乱……我,我只是想,有没有那么一天,哪怕是一秒,你可以抛弃一切,为了孩子豁出所有?”
  但她其实明明白白的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
  他的心可以在公司上,在曾经的夏依依身上,却从来不会在她或者是小七身上。
  “我认输了,真的,我们好聚好散吧。”
  顾安然的声音在医院走廊中散落弥散,带着最原始的悲戚与屈服,跟自己认命。
  “认什么输?”莫俊卿朝她压了过去,深邃的眸子里怒火渐升,“谁准你认输了?”
  他捏着她的下巴,神色凝重,“你不是说最爱小七么?他才三岁,你就那么狠心让他在一个离异的家庭里成长?”
  顾安然被迫面对着他,眼中噙了泪。
  莫俊卿目光紧紧锁住她的,沉声道:“正是因为你弱,所以我强,有什么不对的?”
  “没什么不对,只是……”
  她从来没觉得他有哪里不对,只是各自的出发点不同,他太理智了,而她有过于感性,所以在很多方面两人容易出现极大的分歧。
  以前因为爱他,也因为没有孩子所以她可以忍,可以深爱,但现在……
  她实在不想在这个问题上继续纠缠下去,话到一半便住了口,甩开他捏在下巴上的手,她闭了闭眼睛,忍着脑袋中的阵阵晕眩,勉强道:“算了,多说无益,我要回去照顾小七。”
  说完,她托着疲惫的身体转身想要离开。
  莫俊卿满脸阴沉,幽黑的眸中怒火闪烁,他握紧拳头,沉声喊道:“顾安然!”
  他话音刚落,顾安然身体忽然一软,没有任何前兆地倒了下来。
  第412章 相信爸爸
  突如其来的状况让莫俊卿所有的怒火瞬间消失,他条件反射一般,迅速将她扯入怀中,牢牢抱住,看着已经晕过去的顾安然,他忽然觉得无比心慌。
  “顾安然!顾安然?”
  一番检查后,医生拉下口罩,对莫俊卿说:“病人是思虑过多,一根弦绷久了,容易出问题,平时还是让她放宽心,凡事往好的方面想,不然什么都压在心里,容易患抑郁症。”
  思虑过多?
  莫俊卿心头微震,目光却盯向病床上那张苍白的脸,“那她什么时候能退烧?”
  “39度高烧,已经打过退烧针了,正常来说一两个小时就退了。”
  医生嘱咐几句注意事项,便离开病房了。
  莫俊卿坐在床边,有些出神地看着仍陷入沉睡的顾安然。
  他凝眸看了她很久,情不自禁地拉起她的手贴在脸上,心中有异样的情感缓慢流淌着。
  妻子和儿子都躺在病床上,莫俊卿自然没有心思去公司,因此让萧何将资料文件都送了过来,他在病房内办公。
  为了方便照顾他们母子,莫俊卿特意将他们放到同一个病房内。
  过了大概一个小时,小七迷迷糊糊地从睡梦中醒来,嘤嘤两声,带着哭嗓喊了一声,“妈妈。”
  听到动静,莫俊卿随即放下手中的文件,快步走了过去。
  他来到小七床边,脸上带着少有的柔和的笑,轻声道:“小七,醒了?”
  醒来看见的不是母亲,而是他一直以来都有些恐惧的父亲,小七不由自主地缩了下肩膀,不敢说话,也不敢看莫俊卿。
  莫俊卿眸光微闪,轻轻抚了抚他的头顶,柔声道,“饿了么?”
  小七小手攥着被子,怯生生地摇了摇头,又点了点头。
  莫俊卿努力笑的‘慈祥’,“那我让人帮小七准备好吃的,好不好?”
  小七正在考虑是要点头还是摇头,目光不经意间触及房间内的另一个病床,上面正躺着他心心念念的母亲。
  但母亲还在熟睡中,他很乖巧,并没想平时那样哭着喊妈妈。
  看见母亲也和自己一样躺在床上,吊着点滴,小七小声问:“妈妈,睡觉?”
  莫俊卿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声音放得更柔了些,“嗯,妈妈累了,要好好休息。今天由爸爸照顾小七,嗯?”
  小七看着母亲,长长的睫毛微微颤动,他若有似无地点了点头。
  “我……”小七转了一下眼珠子,有些迟疑地说:“我想,想,尿尿。”
  莫俊卿怔了一下,而后伸出双手,“爸爸抱你去。”
  小七眨巴下眼睛,怯生生地看着他,良久才慢慢对他举起手。
  莫俊卿眼中闪过笑意,轻轻把小七抱了起来,一手拿过挂在支架上的吊瓶,人肉支撑着,然后进了卫生间。
  带他去方便完,莫俊卿将他抱回床上,看了眼时间,又道:“晚饭很快就来了,先坐一会。”
  小七低着头,闷声“嗯”了一下。
  莫俊卿没跟小孩单独待过那么久,不知道小孩需要什么,他定定的看了小七一会,而后给他倒了一杯温水,送到他嘴边,“渴了吧,喝点水。”
  小七惊讶地看向自己的父亲,下意识舔了一下有些发干的嘴唇。
  莫俊卿很耐心地将水杯举在离他嘴唇不到几厘米的地方,等待他张口喝水。
  小七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张开了嘴,先是轻轻抿了一口,接着是双手捧着水杯,狠狠喝了一大口,含在嘴里,腮帮子都鼓了起来。
  莫俊卿不自觉柔软了心,低声提醒,“慢点喝,小心呛着了。”
  慢慢将口中的水咽下,小七睁着一双清澈透亮的眼睛,眼巴巴地仰望着莫俊卿。
  以为他还没喝够,莫俊卿又将水杯往前递了点,“还要?”
  小七没有动,只默默地凝着他。
  莫俊卿看他一脸发呆的模样,放下水杯,下意识伸手去摸他的额头,“怎么了?哪里不舒服?”
  小七感受着额头上传来的温热,轻轻蹭了下,迟疑地开口叫了声,“爸爸。”
  莫俊卿愣了一下,一向从容俊逸的脸上难得出现了另一种情绪,带着一丝惊喜。
  三天来,他从来没有开口喊除了“妈妈”以外的人,现在,他突然开口喊“爸爸”,莫俊卿多少有些激动。
  莫俊卿坐到床沿上,温柔地抚了抚他的脑袋,笑道:“嗯,爸爸在。”
  小七眨巴着眼睛,似乎在思考着什么,好一会,他怯弱又迟疑地伸出手,又缩回去,几番纠结后,还是尝试着把手勾到父亲脖子上,把脸埋进父亲的胸膛,蹭了蹭,脆声道:“爸爸。”
  心底最柔软的某个地方突然被狠狠地戳了一下,莫俊卿含笑抚着小七的后背,一下又一下。
  他好像慢慢开始明白顾安然话里的意思。
  万一呢,这么好的孩子,不应该有那个万一。
  现在想到这个,他忽然有些后怕。
  最后一滴药水滴尽,莫俊卿按了铃,让护士过来给小七拔了针。
  拔针的时候,小七明明很害怕,却侧开脸,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莫俊卿有些欣慰,但也没说什么,男子汉大丈夫,没必要因为这点小事哭哭啼啼。
  拔完针后,没多久,林叔敲门走了进来,手中带着两个好几层的保温盒。
  “先生,小少爷,吃饭了。”
  小七从莫俊卿怀里伸出小脑袋,“谢谢林爷爷。”
  莫俊卿扶他坐好,接过林叔的两个保温盒,放下其中一个在桌面上,正要打开另一个的时候,小七突然问:“妈妈不起来吃饭么?”
  莫俊卿动作顿了一下,柔声回他,“妈妈这几天照顾你太辛苦,所有生病了,所以现在要多睡觉才能把身体养好。”
  听到母亲是因为自己才生的病,小七很自责,他睁着大眼,水汪汪地看着病床上的顾安然,懊恼道:“都是我不好,一直做梦,梦里有个坏叔叔一直追着我,我很害怕,就忍不住哭了……让妈妈担心我……”
  莫俊卿面色忽地发白,看着自己儿子一脸自责的模样,他眸色颇深,拍了拍他的小脑袋,温和道:“没关系的,也不用害怕,有爸爸在,爸爸帮你赶走坏人,好不好?”
  小七仰起脸,纯真的脸上仍带着一丝恐惧,“真的能赶跑坏叔叔么?”
  莫俊卿刮了一下他的鼻子,含笑道:“当然,你不相信爸爸?”
  小七垂眸想了好一会,才重重地点了点头,“我相信爸爸。”
  林叔在一旁看到他们父子两比之前亲密自然了许多的相处,心中不免有些欣慰。
  小七这孩子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莫俊卿揉揉他的头发,又侧头对林叔说:“林叔,你先回去吧。”
  “是。”
  林叔离开后,莫俊卿摆开其中一个饭盒的饭菜,准备喂小七吃。
  “妈妈。”小七看着对床已经睁开眼睛的母亲,兴奋地说:“爸爸,妈妈醒了!”
  莫俊卿转身朝顾安然看去,墨般幽深的目光直直锁定她的脸。
  “妈妈……”小七做出一个求抱的动作,话还没说完,又缩了回去,“妈妈病好了么?”
  莫俊卿笑了笑,放下饭盒,直接将小七抱到顾安然床上。
  待顾安然坐起,小七才小心翼翼地抱着她,小声道:“妈妈,吃饭了。”
  顾安然刚退烧,脑子有点糊,她抱着紧紧的小七,“小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