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10章 下辈子不做兄妹(三)
  “警察~~~~~”两人像他们出示证件。“我们接到报警,月物广场发生凶杀案,我们想了解一下当时的情况,你们当时在现场吗?我们需要做一份笔录,你们和受害人是什么关系?”
  阿烈将小可扶起来在椅子上坐下,“现在南哥正在做手术,你他妈的现在来做笔录,是不是太过份了。”
  “当时我正坐在月物广场的对面酒吧里等哥哥,他给我打电话说马上就到,挂了电话没多久就听说外面出了事,酒吧里的人就跑出去了,我还在酒吧里等哥哥,后来阿烈来找我,我才知道哥哥出事了。”小可眼神迷离一直盯着那个红色的指示灯,嘴里柔柔的道出当时的情况。她要知道是谁刺伤哥哥的,现在哥哥已经退出了黑帮,不需要再害怕警察的追问。
  阿烈似乎也明白了小可的意思。没错,他们已经不是黑道份子,南哥说过好不容易退出了就不愿再走回头路。这件事不能再以之前的方式来解决,他应该和警方合作早日找出想要致南哥死地的人是谁。
  “我想你们对南哥以前的事也应该不陌生,不过他现在已经退出了黑帮,黑帮的事南哥在这一个月就解决了,这次的事应该不会是黑帮寻仇。”
  原来在洛惠的黑道有一个很奇怪的规定,成立了帮派就不要想轻易的解散,这一点是针对帮派老大的。如果是帮派中的小角色想要退出,只需要得到他加入的帮派老大同意即可,可是如果老大想退出,想要解散帮派就必须得到洛惠所有有记录的帮派老大的考验。本来很少有老大自己会解散帮派,再加上这个考验不是一般人能承受得住的,总之是非死即伤。所以这种事一般十年也未必会发生一次。
  “南哥其实早在半个月前就已经获得了所有老大们的同意。”阿烈发现小可正用不解的眼神看着他,于是马上解释道,“这半个月他一直在家里疗伤,没有告诉你是不想让你看到他受伤时痛苦的样子。南哥的个性你应该懂,什么事都喜欢自己一个人来默默的扛下。”
  “今天晚上你为什么会出现在月物广场?”穿紫色t恤的女警察拿着录音笔问道。
  “本来我今天应该是待在魅惑酒吧,今晚轮到我守班。不过在南哥离开没多久我就接到一个消息,说有人要对付南哥,打算要杀他。于是我马上就赶过去,可是还是晚了,我刚一到就看到一群人围在一起,走近一看南哥已经全身是血的躺在那里。”那个时候他本来是要马上送南哥去医院,可是南哥坚持要等小可,他知道南哥的情况一定很严重。因为以前这种情况南哥是不会想让小可知道的,这次他让他将小可找来,他就知道南哥可能撑不下去了。
  小可又重新转过头去,凝视着那抹红光,为什么每一次哥哥都这样,从来不让她为他担心,有什么苦都不会让她知道,只会一味的宠她疼她。其实自己是很坚强的,等哥哥好了以后一定要告诉他,其实她也是可以成为他的肩膀的。
  红色的灯突然熄灭。
  一直注视着指示灯的小可在红色光熄灭的那一刹那站了起来,阿烈和那两名警察也都转过身等待着手术医生的出现。
  手术门哗的一声打开,雷涛走了出来,没有恭喜的声音,没有开心的表情。只是呆滞地走到小可身边看着她。
  “不会的,不会的……他说过会陪我一辈子,哥哥一定会遵守承诺。”小可拼命的摇着头,不愿相信,也不敢再看雷涛。
  雷涛连忙扶着她,“丫头,我们都尽力了,那把刀……刺中心脏,阿南……”雷涛的声音微微颤抖,“阿南想见你,丫头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不信,我不信……”挣脱掉雷涛的手,奔进手术室,阿烈也跟着进去,而那两名警察被雷涛阻挡在外,这个时候不应该有人去打扰他们。
  他心里也很难受,他说过只要有他在,就一定能救阿南,可是这一次自己救不了,他不知道如何面对自己,如何面对小可,更不知道如何面对阿南。于是他没有进去,只是守在手术室外,不让任何人去打扰他们。看着染了血的猪猪玩偶,老泪纵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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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手术室内医生和护士还在收拾东西,见他们进来后很平静的离开了手术室。当医生,特别是手术室的医生,早就已经习惯了人生的生离死别。
  “哥哥,我来了。”小可声音很轻很柔,就像是怕她声音只要大一点就会惊到他。她强迫自己微笑,可是泪却夺眶而出。
  耿南诺吃力的睁开眼睛,手微微向上抬起,小可马上接收到他发出的信号,将脸凑上去,拉着他的手抚她的脸。
  “小可……不要……哭……我以为这辈子……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可是……没想到我的一辈子却这么短。我走了以后你……要好好活下去,如果你不爱惜生命,我会……永远恨你……下辈子也不原谅你。”耿南诺惨无血色的双唇艰难的轻轻扯动。
  “我……”
  耿南诺无力的打断小可的话,“听我说……我时间……已经不多了……阿烈……”
  阿烈站在手术台的另一边,听到耿南诺的呼唤连忙倾身附耳聆听。
  “帮我……照顾她。”他知道自己的承诺已经不能兑现,这个世界上他最不舍的人就是小可,阿烈是他最信任的人,他知道他一定会替他照顾她。
  耿南诺的气息越来越弱,眼前的视线也逐渐变得模糊,多想再看看她,多想再陪她去看星星,多想再为她做风筝……他不能闭上眼,这一次闭上眼他就永远不能再见到她。他怎么舍得离开,她是他今生的唯一,唯一爱过的人。
  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小可的头拉近自己,薄唇附上她的。在撕心裂肺的绝望中,付诸着最椎心的不舍。交织的泪雨中,已分不清跌落他脸庞的水珠,究竟是他的还是她的。
  如此甜蜜的味道,下辈子他会寻着这种味道认出她。在这一瞬间很多画面浮现在耿南诺的脑海中……
  小可一边咀嚼着甜甜的奶糖,一边又嘟着嘴,“哥哥,小可疼,你呼呼。”
  ……
  “哥哥~~~~~~”小可一边喊着,一边四处环视,越来越着急,结果干脆边哭边找,“哥哥,你出来,你不要小可了吗?”
  ……
  江可心手挽住他的手臂,头靠在他肩上,“哥哥,你对我真好,你是这个世界上最疼我的人,你会永远这么疼我吗?”
  “会的,哥哥永远都像小时候一样疼你。”他揉了揉她柔顺的直发。
  小可嘴角弧线上扬,露出可爱的小虎牙,“放风筝咯!出发!”
  ……
  江可心站到吧台的前方,开始跳起了俏皮的猪仔舞。她用左手按着鼻尖,嘟着嘴,身体摇摇晃晃缓慢地向前移动,走到他的面前,“生日快乐,送你一个猪小姐的香吻。”说着倾身在他的脸颊上印了一吻。
  ……
  江可心倔强地擦干眼角不自觉流下的泪,“耿南诺,我会记得这耳光,你会后悔的。”然后头也不回地离开了包厢。
  ……
  奔上去从后面抱着他,“哥哥,不要走。我错了,对不起,哥哥你不要走。你说过会永远疼我的,你怎么可以不要我。”眼泪也跟着滴落下来。
  ……
  “哥哥,我好怕,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你了。”直到感觉到了他的体温,小可才稍稍放心。离开他的怀抱,围着他转了一个圈,“还好,昨晚出事的不是你。”
  “小可,我说过永远都不会离开你的,为了你我也会保护好自己,一定不让自己出事,不要太担心。”
  ……
  “天,怎么会这样。”小可的手握得很紧,她想去抚摸那被血染红的身体却又怕弄疼他,“怎么办?怎么办?好多血……为什么?为什么不告诉我?哥哥我要怎么办?”小可一边流泪一边急得跺脚,“我不要,我不要,怎么会这么多血,我不要!”
  ……
  “冷吗?我们下去吧!”
  “不要,我还想再待会。哥哥你看天上的星星好多,在洛惠我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星星,好美呀!”小可指着上空的繁星,感性地说着。
  ……
  “哥哥,我今天晚上可不可以和你一起睡?”
  “啊?你说?”
  “好不好嘛?我睡觉都要抱着那个猪猪,不然会睡不着。哥哥,拜托了,你让我抱着吧!”
  …………
  这些都是他今生最美好最珍贵的记忆,思绪在迷离中。最后有如空灵般的声音,低惚却清晰的响起,“小可……我爱你……下辈子……我们不再做兄……妹。”就在这一刻心电监护仪上的呈现出一条直线。
  来不及掉落的泪漾在眸中,小可瞪大眼,好半晌忘记了呼吸、遗落了心跳,死白如蜡的容颜没有半分表情,连痛的滋味也感觉不到,只是目不转睛的盯着悄然合上眼眸的他。直到耳畔传来阿烈悲戚的叫唤,她才疯狂的尖喊失声……
  听到手术室内那嘶声力竭的哭喊,这是阿南第一次进医院,却再也出不去了。雷涛将脸深深的埋在手掌间,那个唯一一个会叫他臭老头的小子走了,再也听不到了,他多想能再听他喊一次臭老头。泪从指尖滑落……
  “不——”小可用力摇晃着已无知觉的耿南诺,又捶又打,“哥哥,你给我起来,你怎么能就这么丢下我,你不讲信用。你说过的要一辈子照顾我,你说永远不会欺骗我,你说会在每一年的生日给我做风筝,你说会再陪我回乡下看星星……你怎么可以违背诺言,难道这就是我的生日礼物吗?你好残忍。”
  “小可~~~”阿烈连忙上前去阻止她,“你不要这样,你知道南哥最割舍不下的人是你,最爱的人也是你,你的痛苦他会感觉到,也会走得不安心。”
  “我不要你走,你给我起来。耿南诺,你起来呀!我还有话对你说,你快点睁开眼睛看着我,看着我呀!我都还没有告诉你,我爱你。你怎么就可以这样死掉,你起来呀!我爱你,我爱你,你听到了吗?我说我爱你,从很久以前就爱上你了,我真的好—爱—你……”说到最后只剩下哽咽声,趴在耿南诺依然还有温度的怀里。
  她现在的痛苦没有人能体会,她曾经居然会以为哥哥不爱她,老天对他们太残忍了,“为什么?为什么连说句我爱你的机会都不给我呢!为什么我那个时候不说,为什么刚刚我不说。现在哥哥不会知道了,永远都不会知道。他走了,他走了。阿烈,哥哥走了,我要怎么活下去。你知道的,我爱他,好爱好爱他。”
  “我知道,南哥也知道的。”
  小可激动的反驳,“不——哥哥永远都不会知道了,他不知道。是我的错,我让哥哥带着遗憾离开,全都是我的错。我……”
  极度的悲伤让她身体再也承受不住,缓缓地逐渐闭上了眼睛。如果她也死了,是不是就能见到哥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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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灵堂前,耿南诺的照片悬于最中央,江可心跪在左前方,她是耿南诺生前唯一的家人。
  虽然他已经退出了黑社会,可是这些年来他在洛惠的黑帮一直很有势力,因此灵堂上也有很多黑社会的大人物。
  阿烈一边帮着来客递香蜡,一边很担忧的看着小可,从在手术室晕倒醒来后,小可就没有再掉过一滴眼泪。她不再激动的哭喊,平静得仿佛一潭死水一样,了无生机。就像现在她只是毫无表情地僵坐在那里,像是一尊冰冷的塑像。
  回头看着耿南诺的遗照,心里默默念道:“南哥,我真的很怕小可的生命就会这样流逝了,到你离开之后我才发现小可多爱你,我真的不知道她能不能撑下去……”
  “有客到!”随着门口传来的声音,楚天笙一身黑色西装走了进来。“来宾请留步,一鞠躬,再鞠躬,三鞠躬,家属答礼。”
  楚天笙走到小可身边蹲下去,“小可,请节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