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9节
  “你就当我没说,有什么可好奇的。”安华锦将脸又扭回来,埋进他怀里,不让他再看到她脸上的神色。
  顾轻衍无奈地一笑,只能由着她了。
  怀里的小姑娘,如冰块一般,就脸埋在他怀里的小脸,都冷冰冰的透着凉,这还是夏天,若是冬天,他都不能想象,她该是何等的难熬,这些年,又是怎么熬过来的。
  陈太医来的很快,孙伯将人请到枫红苑,对立面禀告,“小郡主,顾大人,陈太医请来了。”
  顾轻衍不好让陈太医看到他躺在床上抱着安华锦,松开了她,缓缓下床,整理了一下衣袍,温声说,“请陈太医进来。”
  陈太医提着药箱,进了内室。
  他来的路上,不知道安小郡主发生了何事儿,进了府门,由孙伯低声解释了几句,他才明白了,心里“哎呦”了一声,还以为安小郡主遇到了刺杀了呢,若知道是因为葵水,他就不跑的一身汗了。
  室内灯烛明亮,安华锦的躺在床上,脸白的如冰雪一般,让人见了,就觉得透着冷气,因为她,这么暑热的夏日,屋中都不用摆放冰盆了,清凉的很。
  陈太医跨进门口,就觉得一阵舒爽的凉,出的一身汗都没那么黏腻了,他先给顾轻衍见了一礼,然后来到床前,放下药箱,给安华锦把脉。
  顾轻衍站在一旁,“上次你给开的药方子,她一直吃着,并未间断,可是我看,她此次,比上次,似乎一般无二,一样的难受,药效并没有起什么大作用。”
  陈太医把了一会儿脉,叹了口气,收回手,对顾轻衍说,“小郡主的身体,在南阳也请了许多大夫,既然都说没法子,搁在老夫这里,开的药方子,也自然不会多有成效。不过老夫的药方子,也不是一点儿用都没管,小郡主往常一年来几次月事儿?有时候是不是几个月不来一次?如今这不足两个月,已是在渐渐的调整了。”
  顾轻衍点头,“可是她还是这般难受。”
  陈太医捋着胡须说,“这是母胎时落成的病,难受也是没法子,老夫再给小郡主换个药方子,吃个一年半载的,慢慢养着看吧。”
  顾轻衍抿唇。
  安华锦疼过一阵,匀了一口气白着脸笑,“顾轻衍,你那是什么表情?别难为陈太医呀?我的身体我知道,就这么个德行,忍几日就过去了。”
  顾轻衍不语。
  安华锦又气又笑,“不就是一年半载的药吗?我能吃的。”
  顾轻衍无奈,对陈太医说,“既然如此,开药方子吧。”
  陈太医也难得稀罕地看着顾轻衍这般模样,生起了调笑之意,“顾大人,若是不想小郡主这般难受,你们的年纪也到了,就该赶紧大婚。只要大婚,入了洞房,小郡主这毛病,兴许就不用吃药,不治而愈了。阴阳调和治这个,素来比苦药汤子更是个好法子。”
  顾轻衍一时噎住。
  安华锦脸有些红,瞪了陈太医一眼,她早先就是想要与顾轻衍说这个,不过不是说大婚的事儿,而是想着要不然就私下里偷偷的将顾轻衍拖上她的床,这样那样了,不过觉得羞耻,才打消了念头,如今就这么被陈太医当着面说了出来。
  上次他还说的隐晦些,如今这次,这老头一把年纪了,大约是看她和顾轻衍这般同处一室已足够出格?所以,打趣起人来,连隐晦也不隐晦了?
  陈太医说完这句话,笑着去开药方子了。
  顾轻衍抬步跟了出去,亲眼看着陈太医开药方子,温声问,“只要我们大婚,她就不用吃药,不治而愈了吗?”
  “倒也不是,也许还需要吃药,但总比如今会好些,应该不会疼的死去活来了。”陈太医摇头。
  顾轻衍不再说话。
  陈太医开完了药方子,放下笔,吹了吹墨迹,递给孙伯,嘱咐,“其中有一味药,要先放进水里熬一刻钟,然后再放其他的药一起熬,我已标出来了。”
  孙伯连连点头,“老奴记下了。”
  顾轻衍亲自送陈太医出府,走在路上,顾轻衍又问,“这世间,就没什么好药,能吃上一株,治小郡主的宫寒之症?”
  陈太医摇头,“有极热的热药,但不能用,极热对极寒,虽是以毒攻毒,但也容易损伤小郡主。所以,最好的法子,就是我刚刚与你说的了,虽有开你和小郡主的玩笑之嫌,但也是事实。”
  顾轻衍点头。
  陈太医见他又不言语了,很是奇怪不解,“你与小郡主,为何不早些大婚?已订婚八载,年纪到了,两府合该定日子了啊?”
  顾轻衍知道陈太医是个嘴巴严的,否则也不会在太医院待了这么多年,也不隐瞒,“南阳离不开小郡主,顾家离不开我,陛下虽以前一力促成,如今有反悔之意。”
  陈太医懂了,跟着叹了口气,“哎,真是难呐。”
  “再难也有请你喝上喜酒的一日,这个你倒是放心。”顾轻衍笑了笑。
  陈太医也跟着笑了,“那老夫就等着喝你和安小郡主的喜酒了,你们要快些,否则,老夫用不了二年,也要告老了。”
  送走了陈太医,顾轻衍转回枫红苑。
  路上遇到了顾轻期,他见到顾轻衍,立即问,“七哥,怎么回事儿?我听闻小郡主请了太医?可是出了什么事儿吗?”
  与他一同来的,还有听到了消息的楚希芸和楚思妍,都以为安华锦出事儿了。
  “没事,就是肚子突然不舒服。”顾轻衍看了三人一眼,摆手赶人,“你们回去吧。”
  楚思妍小声说,“我想去看看小安儿。”
  “不用看。”
  楚思妍:“……”
  这也太霸道了吧!
  顾轻衍不再理会三人,进了枫红苑,将三人关在了门外。
  楚思妍小声嘟囔了一句忿忿的话,看向楚希芸,“走吧,我们明日再来?看来没什么大事儿。”
  否则顾轻衍还不得急死,怎么会慢悠悠地送走太医慢悠悠地走回来呢。
  楚希芸点头,“表姐近日来,怎么总是肚子疼,太医来了,是怎么说的?”
  楚思妍立即说,“苏含上门那日,她肚子疼是假的。如今大约是撒谎遭报应了,来真的了。”
  楚希芸:“……”
  顾轻期:“……”
  顾轻衍回到内室,安华锦抱着被子躺在床上,整个人缩卷成了一团,隔着被子,似乎都丝丝冒凉气,身子都是颤的,他脱了鞋,重新躺上床,钻进被子里,将她抱紧怀里,饶是他浑身有热度,还是被她冷的一颤。
  安华锦嘴唇都是白的,没什么血色,见他回来,立马将他八抓鱼一般地抱住,软软地吸着气说,“顾轻衍,我怕是这辈子都离不开你了,刚刚明明你抱着我时还好些,你离开这么一会儿,我就快冻死了疼死了不行了。”
  顾轻衍想笑,却是有点儿笑不出来了,揉揉她的头,低声问,“刚刚你说了一半的话,是不是陈太医说的意思?”
  安华锦眨眨眼睛,立即否认,“不是。”
  “否认的太快。”顾轻衍不客气地点出她,“看来是了。”
  安华锦:“……”
  她是动了歪心思,想为了以后每次来这个不疼就想要把人家不大婚拖上床要了人家,但这个她坚决不能承认,否则她还是人吗?
  她咳嗽一声,“不是,你别瞎猜冤枉我。”
  顾轻衍低头看着她,“我应该没冤枉你,你的表情都写在脸上。”
  安华锦:“……”
  如今她的脸如今不是白的跟鬼一样吗?还能写什么表情!
  她一时无言。
  第二十二章 反省(二更)
  安华锦决定装死,反正她如今也难受的要死,于是,将脸干脆埋进顾轻衍怀里,不再让他看见,人也死死地抱住他,不再吭声。
  顾轻衍失笑,“你是因为被我点破了,不好意思了,还是觉得心里愧疚了,才躲起来?”
  安华锦:“……”
  这人还不放过她了。
  安华锦有时候是有点儿怂,但那都是她没理的时候,如今她虽然没理,但谁叫她难受的要死呢?就不兴心底的小阴暗悄悄露头了?就不兴露头后又被她羞耻地掐回去了?她都掐回去了,他还取笑她!也太不招人稀罕了。
  于是,安华锦恶狠狠地说,“你说是就是,是又怎样?没大婚前,你让我把你拖上床吗?”
  面子是个好东西,可是她有时候也说丢就丢的,更何况这时候。
  顾轻衍见安华锦如炸了毛的毛,似乎羞怒了,微笑,“你这不已经将我拖上床了吗?”
  “怎么能一样?”安华锦抬起头,瞪着他,“如今是你自己上来的。”
  她可没邀请,与被她拖上床的意思,可不同。
  “哦,不一样,那你打算怎么拖我上床?”顾轻衍故意地问。
  安华锦盯着他,床帐内,月光灯光透进来,身边的年轻男子眉目如画,她第一次见他,就动了心思,后来查他是谁,查了两年,知道是她未婚夫后,她咬牙忍了几个月,赏花宴来京后到现在,日渐相处,天知道她忍的有多辛苦。怕太近了,到时候她害人害己,又不想太远了放弃,自己心里有多舍不得她最知道。
  她腮帮子抵着牙床,牙疼了一阵,忽然恶狠狠地捏他的脸,放出警告,“顾轻衍,你敢再说一句话逗弄我,我就……”
  “就如何?”顾轻衍似乎偏不怕,攥住了她的手。
  安华锦放出狠话,“待我好了,就要了你。”
  顾轻衍眸光如水,轻轻地问,“那大婚呢?”
  安华锦又涌起羞耻,咬着牙说,“没有。”
  顾轻衍抿着嘴角,“也就是说,你想欺负我,却不想负责?”
  安华锦:“……”
  她差点儿背过气去,但也得承认他这直白的剖析没错,她冷哼了一声,“那你让不让我要?”
  顾轻衍沉默着。
  安华锦随着他的沉默气势见消,最后消了个没影,又缩回脑袋,总之有这种想法,最不应该,她不能动歪心思,不能走邪门歪道,不能将顾家自小受礼教教导的七公子拐带坏,是她不对,她心里太坏了,于是,她自我批评了一番后,赶紧哄他,“好了好了,我知道我混账,别生气啊,我不会做那不叫人干的的事儿的。”
  哪怕疼死,也不能不大婚就想着利用人啊!
  若是她爷爷知道她这么不着调,怕是用军棍打死她个尸骨无存。
  顾轻衍见怀里的小姑娘刚刚还如炸毛的毛,理直气壮咬牙切齿气势高昂,如今缩头缩脑认真反省认真认错,他一时不知道该好气还是好笑,贴着她耳边低声说,“你怎知我不是想趁人之危甘之如饴地被你拖到床上?”
  安华锦:“……”
  啊?
  她正反省着,听了这话,顿时有点儿懵,反应了好一会儿,才不敢置信地抬起头,看着顾轻衍,白的没啥血色的手爪子在他眼前晃了晃,“顾轻衍,你没傻了吧?”
  清风明月般的人儿,是让她这么不诚心的糟蹋的吗?她是不是该给自己一耳刮子煽醒她心里的龌龊心思?
  她立即打住乱七八糟的可行的想法,伸手捂住他的眼睛,爹啊娘啊的心里叫了一通,才找回被他这眼神和一句话弄丢了的魂儿,小声说,“呸呸呸,顾轻衍,我可以心思龌龊,有乱七八糟不着调的想法,你可不能被我拐带坏啊。”
  明媒正娶,洞房花烛,是多好的一个梦,她还是不忍破坏的。
  有朝一日,顾轻衍真娶不了她,她……那一定是到了她真嫁不了他的地步,哪怕她心里多不舍得,多想要他,但若是无可奈何,她还是想他忘记她。
  她长在南阳军,见多了生死白骨,生离死别,这一颗心能为他心动,便想一直从头到尾,保持最干净的心动,不被歪心思缠绕,哪怕有小阴暗,也要被她扼杀的死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