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8节
  安华锦本来觉得当今圣上这皇子做的,吃粮不管酸呢,没想到,他倒是心里明白的比她以为的还多些,她垂下头,“因为什么大起来,陛下您不如问问王六公子。”
  “六郎,你说。”皇帝转向王岸知,一脸的好奇心,“你以前可见过小安儿?”
  “前几日,见过两面。”王岸知笑如春风,“小郡主风姿飒爽,臣一见如故,仰慕的很,难免说话有差错,唐突了小郡主,才惹得小郡主不快了。我在这里给小郡主赔礼了。请小郡主大人不记小人过。”
  “嗯,原来是这样。”皇帝大笑,“小安儿,既然六郎道歉了,你就大人不记小人过吧。”
  安华锦抬起头,看着王岸知,忽然弯了一下嘴角,语气毫不客气,“王六公子的确很有才,不必陛下说,我前些日子就知道了。至于知道王六公子有大才的原因,可不是因为与王六公子短暂的两面,而是王六公子懂天文地理,博通古今,且精演推算星云图,将大雨的时辰推算的分毫不差后,暗中告知顺嫔娘娘,参与对我的入京劫杀案,王六公子说仰慕我,就是这般仰慕的?仰慕的恨不得杀我后快?”
  王岸知大约没料到安华锦就这般不管不顾地在皇帝面前揭开了顾轻衍都帮着他瞒下的此事,一时间,脸上的笑容缓缓收起。
  皇帝脸上的笑也没了,似乎有些震惊和不敢置信,他看着王岸知,语气也沉了些,“六郎,小安儿说的可是真的?”
  “陛下,我可不敢在您面前糊弄人,诬陷人?尤其诬陷的是王家人。”安华锦语气漫不经心,“王六公子若是不承认,我有人证。”
  至于人证是谁,王岸知心里明白。
  王岸知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小郡主说有人证?可有证据?”
  “普天之下,会推算星云图的人,一个是顾大人,一个是王六公子。”安华锦一字一句,“王六公子觉得我现在拿不出证据,这件事情你就没做过吗?”
  王岸知笑看着她,“小郡主只凭推测,就给人定罪?幸好小郡主不是刑部和大理寺的主审大人,否则,在你手里,得有多少冤假错案。”
  安华锦冷哼一声,转身对皇帝说,“陛下,您若是在乎我这条小命,此事就作罢,谁知道四年来王六公子在外游历,是不是游历到南梁去了?如今回了京城,就搅合进了张承泽和顺嫔劫杀我的案子里。不是有一句话说的好吗?宁可错杀,不可放过。无论如何,哪怕没证据,王六公子也是洗脱不了嫌疑。”
  皇帝脸上的笑彻底消失了个干净,对王岸知的满意和亲近之色顿时消失殆尽,“王岸知,你怎么说?”
  王岸知心想安华锦果然是安华锦,不愧是南阳王自小带在身边教导的孙子,也不愧是被顾轻衍喜欢人,果然厉害。三言两语,只凭她一面之词,就扭转了陛下对他的好印象。
  若是今日他不在陛下面前扭转过来,那他的谋划可就完了。
  于是,王岸知脑子转的也快,恭敬地面向皇帝,“陛下,安小郡主污蔑人靠一张嘴,她这般给臣定罪,臣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了。臣这四年来,踪迹不是无迹可寻,臣不怕陛下和安小郡主查。”
  “那你与顺嫔联手之事,你怎么说?”皇帝问。
  王岸知摇头,“此事臣没做过,臣也冤枉,顺嫔可指认是臣所为?臣的确会推算星云图没错,但是臣无论是在外游历期间,还是回京后,都不曾见过顺嫔。此事臣也不怕陛下查。”
  王岸知面色无惧,语气坦荡,一时间让皇帝倒是不再阴沉着脸了,“朕自然会派人查。”
  王岸知不再说话。
  皇帝转向安华锦,“既然如此,王家六郎入南阳军之事,暂且作罢,待查清楚后再议。你回去吧。”
  安华锦打了一场胜仗,点头,但没立即走,而是扬眉,“王六公子,一起走?”
  “我还有事情与陛下单独说,安小郡主先请吧。”王岸知被安华锦这么坑了一回,自然不能就此离开,得扭转回来。
  安华锦别有深意地说,“陛下,王六公子与我可是打架打的不可开交,您可别再听他胡言乱语针对我,否则,我也是不干的。
  皇帝早先的好心情自然一扫而空,恨不得也打发了王岸知,但看着王岸知不卑不亢地站在那里,还是打算再听听他要单独说什么话,遂对安华锦摆摆手。
  安华锦转身出了南书房。
  王岸知在安华锦离开后,又看向南书房唯一侍候的张公公。
  皇帝摆手,“张德,你去送送小安儿。”
  张公公应是,低眉顺眼地走了出去。
  王岸知见南书房没人了,这才对皇帝拱手,“王家对陛下忠心耿耿,安小郡主不喜臣,所以才有此言论,臣只待陛下查清楚,还臣一个清白。至于,臣留下来,是想与陛下说另一件事情。”
  “嗯,什么事情?”皇帝疑心消散了大半。
  王岸知压低声音说,“陛下是想否取消安顾联姻?让七殿下取安小郡主?臣有一策,可为陛下解决难题。”
  第五章 献策(一更)
  皇帝闻言坐直了身子,盯紧了王岸知。
  他想取消安顾联姻的心思,自从有此想法后,便未曾刻意隐瞒,关心此事的人,该知道的应该都知道了,不过没人直接问到他面前,王岸知还是第一个。
  不管王岸知是从哪里得到的消息,他还是觉得这个王岸知,太大胆了些。
  大概真正有才华的人,胆子大,且恃才傲物?哪怕在他这个一国之君面前,也有底气敢言旁人不敢说之语?
  “你说。”皇帝为此事已烦心了几个月,一直没找到有效的法子,今日既然王岸知送到了他面前,说有一策,那么,他且听听看。
  王岸知压低声音说,“我四堂妹喜欢表弟,他们二人自小熟识,也算是青梅竹马。陛下何不借个机会,用一用?若是我四堂妹达成所愿,王家与顾家亲上加亲,无论是顾家,还是我表弟,都不好撇开王家追究其责,只能默默吞下此事,主动退婚。”
  皇帝眼睛一亮,“你四堂妹?是哪个?”
  王家的姑娘一大堆,他还真不记得是哪个姑娘了。
  “我四堂妹,王兰馨,自小喜欢表弟顾轻衍。”王岸知笑着说,“这在王家,不是什么秘密,因表弟八年前就有婚约,否则,家里只能另外为表妹相看亲事儿,只不过表妹一心记挂表弟,这亲事儿难选,一拖再拖,到如今,她还念着表弟,未曾放弃。毕竟,表弟与安小郡主,还只是有婚约在身,未曾过六礼大婚,她还有机会不是?”
  皇帝心情激动了些,“这么说,你觉得朕该如何给他们一个机会?”
  王岸知说的明白,皇帝自然也不傻,机会,无非就是生米煮成熟饭的机会。一旦顾轻衍与王兰馨发生了点儿什么,那么,一边是王家的姑娘,一边是南阳王的孙女,无论这二人那个,自然都不能受委屈,不能让顾轻衍一起娶了,这样一来,这桩婚事儿,自然就不成了。
  “还有一个月,便是中秋节,中秋节时,依照往年惯例,陛下都会在宫中设宴,朝中四品以上的官员,都会赴宴。陛下是皇上,宫中是您的地盘,你若是想找个机会出手,自然简单的很。表弟是臣子,陛下想让他如何,他能不听话吗?”
  皇帝觉得有理,但还是道,“虽是如此说,但顾轻衍聪明,哪怕是在宫中,朕怕是也不好安排。”
  王岸知微笑,“臣帮陛下。”
  皇帝没立即答应,“六郎,你为何要破坏他们的婚约?别说为朕尽心的话。”
  王岸知笑,叹了口气,“一是为陛下尽心,二是我与表弟自小不合,互有争斗,不想他娶安小郡主,三是我堂妹毕竟是自家人,我对妹妹爱护,不忍她时常以泪洗面。”
  皇帝终于笑了,“好,今日朕还有许多事情要处理,便不与你细说了,改日你再进宫,朕与你细说安排此事。”
  “是!”
  王岸知告退出了南书房,南书房外依旧候着顾轻衍、楚砚等人。
  见他出来,顾轻衍掀了一下眼皮,楚砚打量了王岸知两眼,二人都没说话。
  王岸知倒是对二人笑了,“七殿下,表弟,陛下喊你们进去。”
  顾轻衍脸色难看地看了王岸知一眼,楚砚点点头,“王六公子慢走。”
  “好说。”王岸知不再多言,向宫外走去。
  顾轻衍与楚砚各自理了理衣摆,一起进了南书房。
  安华锦想着反正进宫一趟,就去看看她姑姑,于是,没立即出宫,而是去了凤栖宫。
  皇后早就听闻安华锦被陛下召见进宫了,掐着时辰,正打算派人去请,安华锦倒是提前来了。
  皇后很高兴,拉着她的手嗔怪说,“陛下不召见,你就不进宫来看我,你这孩子,心里就没姑姑。”
  安华锦好冤枉地说,“姑姑,我可不是不来,谁叫您是皇后呢?若您不是在宫里,我怕是都住在您家里不出去了。”
  皇后失笑,“也是。”
  安华锦不乐意进宫,这她自然是知道的,谁叫宫里不比宫外呢,这就是个牢笼,也许无数人想锦衣玉食进这牢笼,但不包括安家人,哦,还有顾家人。
  姑侄二人开玩笑似地说了一会儿话,皇后打发掉身边侍候的人,压低声音说,“冷宫那个女人还病着,服用了陈太医给开的药方子,过了几日,却没管用。陛下很是着急,几日里,就召见了陈太医质问了两三回。”
  安华锦点点头,“陈太医哪怕医术高明,怎么看起来,也是伤寒之症。用治伤寒之症的药,自然不管用的,尤其是,她有孕在身,陈太医也不敢下重药,都是极其温和的药物,就更没效了。”
  皇后心里解气地说,“最好她身体受不住,孩子小产,也不必她再拿着这个护身符以后爬起来出来为虎作伥了。”
  安华锦笑,“花似玉这个女人,坚韧的很,她明白自己要什么,哪怕病着,折腾的不行,怕是也会好好保着肚子里的孩子。”
  皇后眼底一沉,“若是如此,更不能让她这一胎安稳地生下来,如今还有九个月,总有机会。”
  “姑姑稳坐中宫,这么多年,既然没做出残害陛下子嗣之事,如今到了这个关头,七表兄还未被立太子,最好还是别脏了手。”安华锦想了想说,“只要你做了,就有痕迹,以陛下对花似玉的看中,一定会彻查到底。”
  她对花似玉下秘药也是如此,若非那秘药从没显现过人前,她也不敢明目张胆对花似玉下这个,她手中毒药虽多,但也不能轻易下毒要了花似玉的命。除非这世界上还没有出现过的东西,否则没有查不到的痕迹。
  皇后深吸一口气,“这后宫中,总有忍不住出手的人,我倒是不必脏了手。不过陛下对她实在爱重,都进了冷宫了,还好意思来让我照拂她,我给推拒了,推给了良妃。良妃也是个厉害的,这样一来,他定然不敢让那个女人在她手底下出事儿,要想不声不响要了那个女人的命,的确有些难。若是陛下不在意她,倒是简单了。”
  “不是要选秀吗?操持选秀,需要用多久?秀女分几批入宫?若是时间上赶不及,姑姑不如让秀女先进宫一批。”安华锦给出建议,“这普天之下,就不信之一个花似玉能宠络住陛下了。陛下那样的性子,十分有爱美之心,还真能一把年纪了,专情一人不成?”
  如今陛下被花似玉迷住,那是正新鲜的时候,自然受不住,但这个时候,谁说就没有人能让他尝到更新鲜的呢!
  皇后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但选秀,多是大家闺秀,哪有花似玉那般不要脸的,能在床第间伺候的好陛下放得开?”
  安华锦一时无言。
  皇后说完,也立马后悔了,她真是糊涂了,怎么能在侄女面前说这个?她还是一个小姑娘。她立即改口,“罢了,你说的也对,不过是一个被打进了冷宫的女人,还用不着我过分操神,最重要的,还是砚儿的储君之位。”
  安华锦点点头。
  皇后又转移话题,“听说今日在南书房,你与王家六公子打起来了?为何动了手呢!”
  “他欠揍!”安华锦冷哼了一声。
  可惜,她没能揍得了他。
  皇后疑惑,“他怎么欠揍了?对你做了什么不成?王家这位六公子,少年时,与顾轻衍齐名,若非四年前不声不响地离京外出游历,如今官职怕是与顾轻衍也是不相上下的。”
  安华锦哼了一声。
  王岸知外出游历,应该是输给了顾轻衍,一气之下远离京城的。
  她懒得说王岸知让皇后操神,只能说,“他与顾轻衍不对付,自然也看我不顺眼,谁让我是顾轻衍的未婚妻呢。”
  皇后笑起来,“原来是这样,果然是个少年人。”
  第六章 推断(二更)
  姑侄二人说了大半个时辰的话,安华锦出了凤栖宫。
  走出凤栖宫不远,迎面楚砚缓缓走来。
  安华锦想起那日就来气,虽然当时没彻底撕破,他打发管家派车送她,她给了他疗伤的药膏,但不代表这件事儿就这么过去了,她记着呢,不打算理他,也不想与他照面,掉头就走,拐向别的道。
  楚砚见了,快步上前走了几步,出手拦住她,“看到我,躲什么躲?”
  “你说呢!”安华锦语气很冲。
  楚砚咳嗽一声,“气量这么小?都过了几日了,还生气?”
  安华锦翻了个白眼,嘲笑他,“七表兄气量大,我可比不了,我第一次去你的七皇子府做客,就气的肚子都饱了,你好有待客之道啊。”
  楚砚默了默,似乎没与谁道歉过,一时间有点儿下不来台,“是我不对,请表妹原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