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0节
  陆二老爷忽然笑了,“你都快二十岁的人了,难道要一辈子打光棍?”
  陆铭摸了摸头,有些不好意思,又喊了一声“爹。”
  陆二老爷叹了口气,“你娘临终前一直不放心,让我一定要给你找个好媳妇。你老实告诉我,你是不是看上诚王府家的三郡主了?”
  陆铭这次整个脸都红了,“爹!”
  陆二老爷骂他,“喊爹有什么用。你说实话,你要是有想头,我就去给你提亲。不过不知道人家看不得看的你呢。”
  陆铭顿时萎靡了,“爹,我听说郡主她发誓不成亲的。”
  陆二老爷顿时哈哈笑了起来,“她不愿意成亲,那是没遇到看上眼的,你娘当年也不愿意成亲呢。你不能光傻乎乎的去捐东西,你得明白人家姑娘的意思。”
  陆铭又摸了摸头,“爹,您教教我呗。”
  陆二老爷见儿子那个呆样子有些看不下去,“你光晓得关系孩子们有什么用,也关心关心人家姑娘。”
  陆铭双眼亮亮的,“我晓得了,多谢爹。”
  陆二老爷笑骂他,“快滚,好生习武,没个正经的身份,老子怎么去求亲。”
  下回陆铭再去,忽然鼓起勇气,“郡主,我们家在边关生活了许久,我嫂子就是当地人,指导家里厨娘做了些边关的点心。我给孩子们带了一些,这盒子里这些,郡主要是不嫌弃,拿回去尝尝吧。”
  刘悦蓁连忙道,“些许小事,还劳烦陆大人亲自跑了一趟。”
  陆铭有些不好意思,“我只是个从七品翊麾副尉,当不得郡主一声大人。”
  刘悦蓁客气道,“应该的,军中都是保家卫国的英雄,不论品级,都值得人敬佩。”
  陆铭抬眼看她,和她的眼神对上了,他停留了片刻,然后低眸道,“郡主,这点心?”
  这时候他专门给她准备的,单独用一个盒子装起来的。
  刘悦蓁忙接过了盒子,“多谢陆大人,我带回家给父王母妃也尝尝。”
  陆铭笑了,又抬头看了她一眼,“郡主是真性情之人,陆某佩服。”
  刘悦蓁摆摆手,“嗐,什么真性情,就是没规矩罢了。”
  陆铭却正色道,“郡主此言差矣,人的品行,岂能只以规矩来论之。当然,许多大儒们都是谦和有礼的。但天下有几个大儒呢,似咱们普通人,还是要看做了什么事情。郡主心慈,值得人敬佩,万勿因为旁人的话而失了自己的本心。”
  刘悦蓁忽然笑了,“陆大人真是个大好人。”
  她这一笑,陆铭忽然有些挪不开眼。十五岁的少女,花一样的年纪。身为王府郡主,她的穿戴自然是最好的,最近不往郊外跑了,又养白了些。本来刘悦蓁长相就不差,这样笑的如花一样,十九岁的陆二郎感觉自己的心跳忽然比平常快了一些。
  见他呆呆地看着自己,刘悦蓁忽而也有些不自在,“陆大人?”
  陆铭反应过来,立刻道,“当不得郡主一声夸赞,在下还有事情,就先走了。”
  刘悦蓁有些奇怪,这人怎么呆头呆脑的。
  等出了慈恩堂的大门,陆铭感觉自己的心跳还没恢复正常。
  第103章 扎脚跟姐妹相争
  到镐京几个月之后, 郑颂贤摸清了所有的事情,开始闲不住了。
  地里的庄稼收成他一时半会儿想不出什么好办法,只能按照常例, 督促各县做好耕种工作。
  镐京在西北算是比较繁华的大城市了,除了汉人, 还经常有北边胡人往来。胡人和汉人因为文化信仰不一样,总是难免会起冲突,镐京知府衙门每年都要处理汉胡相争几十起。
  朝廷对待胡人的态度是你来了我不赶你,但惹事了我不会包庇你。
  西北地广人稀, 胡人愿意来定居, 只要查明无间谍行为, 不在衙门做事,朝廷也不会反对。但汉胡之间,还只是百姓之间略有走动, 上层之间并无太多往来。
  郑颂贤到西北, 最主要的目的是要开边境贸易,那么, 胡人就是不可或缺的一部分。然而成百上千年来, 胡人扰边是常有的事情,朝廷不会轻易答应和胡人做贸易, 他还有许多准备工作要做。首要的,就是秦西省新政推行的事情。
  根据他几个月来的观察, 秦西省的新政推行并不彻底。还有很多世家大族家里的田地亩数含糊不清,税收上面也并不是太清楚。
  郑颂贤不知道是边巡抚不想做,还是阻力太大。不管秦西省如何, 他要先把镐京府的新政彻底推行下去, 秦西省泰半的豪族都在镐京城里。边巡抚只要不阻挠, 他就能把今年的税收往上提一提,也给这些西北的豪族们敲个警钟,不是说山高皇帝远,就可以肆意妄为。
  刘悦薇并不插手衙门里的事情,她根据边太太的建议,把沛哥儿送到了张秀才的学堂里去了。
  小孩子舌头灵活,没上几天学,沛哥儿都能说几句镐京话了。刘悦薇怕他走了音儿,在家里一概和他说京城话,有时候也会说青州话。
  这天,沛哥儿从学堂里回来后,缠着刘悦薇要出去,“娘,咱们去吃烤羊肉好不好?”
  刘悦薇摸摸他的头,“怎么总想吃这个?”
  沛哥儿道,“学堂里大家都吃过,就我没吃过。”
  刘悦薇想了想,“等会子你爹回来了,咱们问问你爹好不好?要是你爹答应,咱们一起去。”
  沛哥儿点头如小鸡啄米,“要是爹答应了,娘不许反悔。”
  刘悦薇笑,“好。”
  好巧,今日郑颂贤居然回来的早一些。
  刘悦薇奇怪,“三哥今日怎么回来这么早?”
  郑颂贤挽起袖子,抱起了儿子,“明日要做一桩大事,今日回来早一些,吃饱睡饱养足精神。”
  刘悦薇看着他,“三哥要做什么?肯定是得罪人的事情。”
  郑颂贤眯着眼睛,“得罪人肯定是跑不了的,但不得罪他们,百姓的日子就要难过了。这天下的钱财都是有数的,豪族手里多了,百姓和朝廷手里就少了。豪族一家哭,总强于一路百姓哭。”
  刘悦薇有些担心,“三哥你以后出门多带些人吧。”
  郑颂贤点头,“娘子放心。”
  沛哥儿插嘴,“爹,咱们去吃烤羊肉好不好?”
  郑颂贤在儿子脸上亲一口,“好,走,咱们去吃烤羊肉。”
  沛哥儿顿时高兴起来,“走,走!”
  郑颂贤换下了官服,夫妻两个带着儿子和几个下人,找了镐京城最大的一家烤羊肉馆,点了半只烤全羊。
  面对半只烤全羊,一家三口都有些不知所措。
  店家心细,听说知府大人带着妻小来了,特意把家里内掌柜留下来服侍。
  掌柜太太给知府夫妻一家三口一人一把小刀,教他们从烤全羊身上切肉吃。
  那羊肉烤的外焦里嫩,粘上点酱料,可以直接吃,也可以配上些脆嫩的小菜一起吃。
  刘悦薇不敢用沛哥儿用刀子,怕他伤着自己。
  郑颂贤笑道,“无妨,我听说这边的孩子,从小都会用刀。切羊肉,切饼子。”
  旁边掌柜太太道,“大人,夫人,光吃这羊肉,若不是土生土长的镐京人,怕是有些受不住。本店还有清汤,可需要上一些?”
  刘悦薇点头,“上一些吧,把你们的招牌菜也上几个,味道不要太重。”
  掌柜太太见一家三口晓得怎么吃了,出去准备其他菜了。
  烤全羊还热腾腾的,刘悦薇用大叶青菜抹了点酱,包裹一小块羊肉放在里面,嚼一口,香喷喷的。
  郑颂贤从羊身上切了肥瘦相间的肉喂给儿子吃,沛哥儿自己也用小刀切了些肉,自己吃不完就给爹娘吃。
  刘悦薇问他,“好不好吃?”
  沛哥儿点头,“好吃。”
  刘悦薇笑,“往常炖羊肉也没见你吃的这么香,这烤肉吃起来确实香,就怕火大,明儿你嘴角要是起泡了,可别跟我哭。”
  很快,店家又上了几样招牌菜。
  刘悦薇怕沛哥儿吃的上火,赶紧先给他喝了些清汤,又把那小青菜强行让他吃了几口。
  烤全羊外面凉了后,还可以吃里面的,一家三口肯定吃不下半只羊,最后吃完了,还剩下一半。
  郑颂贤叫人把养带回去。
  刘悦薇笑看他,“会不会有损知府大人的威名?吃半只烤羊,剩下的还带回去。”
  郑颂贤摆手,“无妨,我见这镐京城里的有钱人惯常喜欢铺张浪费,从本府开始,以后都要勤俭节约。要是觉得自己钱多花不完,粮食多了吃不完,那就捐给穷苦百姓吧。”
  店家听见知府大人要把吃不完的烤羊肉带回去,也有些吃惊,但知府大人有命,他不敢含糊,立刻用油纸包把羊肉包好,连剩下的几样菜也挑好的另外装了起来,一起交给了郑家随从。
  夫妻两个牵着儿子一起下楼,西北这边民风开放一些,刘悦薇并未戴帷帽。二人的气质在人群中本就比较显眼,从楼上到门口这一段距离,吸引了许多人偷偷观看。
  知府大人真年轻俊俏,哟,夫人也很好看。刚想到这里,就见知府大人的眼光往这边看来,那些偷看夫人的人立刻缩了缩脖子。
  一天的工夫,新来的镐京知府吃半只烤羊还要带回家的事情就传遍了整个省府。
  按照往常的惯例,当地豪族们总要请新来的知府大人吃顿饭,论一论感情。众人第一轮请客,郑颂贤都拒绝了,说是要下乡查看。
  郑大人状元出身,又是皇帝侄女婿,众人也不敢勉强。现在听说郑大人吃个羊肉都舍不得,啧啧啧,这些豪族们心里有数了。
  第二天,请知府大人吃饭的帖子如雪花一样送到了镐京知府衙门。
  这回郑大人不客气了,来者不拒。
  后面一二十天,郑颂贤天天在外面吃饭。每天都要喝得醉醺醺的回来,而且每次回来都带着大量的礼物。
  大部分人送的都是金银,还有送古董的,有想送女人的,想到郑夫人是太后娘娘喜爱的孙女,没那个胆子。
  大半个月的工夫,郑颂贤收到了三四万银子的贿赂。
  刘悦薇拿着那一叠银票发笑,“三哥,你也太奸诈了,吃个羊肉还有这么多门道。”
  郑颂贤喝了口茶,“我就是觉得好好的羊肉,没吃完丢了可惜,带回来还能再吃一顿。谁知道这些富豪们会错了意思,以为我是个爱财的,就拼命给我送钱。”
  刘悦薇道,“你收了人家的钱,难道要给他们谋好处?”
  郑颂贤挤挤眼,“自然要给他们谋好处的。”
  过了两天,那些富豪们就知道郑大人给他们谋了什么好处了。
  郑颂贤把镐京府所有官员们都叫了过来,清点所有的礼物和银票,古董折价卖了,然后效仿皇帝当年的行为,在府衙门口张贴红榜,众人捐的钱款全部写的清清楚楚。
  郑大人说了,这些钱留着买粮,发放给镐京府下面几个县的所有孤寡老人,还有家中有男儿从军牺牲的人家,剩下的把各县通往镐京城的路修一修。
  哎呦,这些人顿时都在背地里骂了起来。
  你要做好事你自己出钱就是,凭啥骗我们的钱!我们不稀罕那个好名声!
  上一任知府也吃,对这些豪族们隐匿部分田产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见郑大人来了就四处查看田亩,以为他也想吃拿卡要,这才乖觉地送上了银子,可你收了钱,怎么能这么玩!
  边巡抚听到后,笑了两声,什么都没说。年轻人啊,不知道轻重,功劳岂是那么好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