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节
  这样美丽的女人楚楚可怜的请求,谁能忍得下心拒绝?李霁还是心一横:
  “他是谋逆,若你不是皇后,他便是十条命也是不够杀的。”
  嘉让被吓到,拉住李霁龙袍的袖口,“别杀我哥哥,你有什么条件我都答应,你别杀他。”
  “是吗?我有任何条件?”
  嘉让点头:“我不知我还有什么能够给你,我有的,我全都给,可以吗?”
  那双湿漉漉的,无辜的,明净的眼神,总能打动李霁内心最柔软的地方,她却总是引诱而不自知。
  “我要你一心一意待在我身边,眼里只看着我一个人。”我该怎么用我压抑而又炽热的爱意,去换你贫瘠的回应?
  “好,我会永远待在你身边。”试着说服自己,去接纳他。
  李霁神情复杂的看着应嘉让,伸手便将她揽进怀中,紧紧地抱着,这句话虽不是她出自真心,但也足够了。
  “你真的会杀了世子吗?”
  “你可要为他求情?”
  “你会答应吗?”
  “我可以放过他,但你以后再也不能见他。”
  应嘉让乖乖靠在李霁的颈项处。垂下眼眸,“好!”
  李霁知道自己做不到,贺兰集必死无疑,可也不想在此时打破这静谧柔和的氛围。
  ……
  李霁没有去见贺兰集最后一面,就这样死了或许更好吧,他那样骄傲的人,又有谁能折辱他呢?
  十七拿出贺兰集死前递给他的东西——一支稳笛,交给了李霁。
  李霁接过稳笛,听着十七的回禀,闭上了酸涩的眼睛,让其退下。
  脑海中回忆起那年的京郊马场,长身玉立的少年郎吹着稳笛,模样肆意潇洒,问他要不要学骑马。
  还有肃玠生前不苟言笑,却伸出手为他大杀四方而又默默守护的情谊。
  那时三人竹斋密会,饮着梨花酒侃侃而谈,筹谋天下,好不快活。而又是什么让他们不走生门,偏入了死地?
  是贪欲,是心魔。
  每个自以为能打败恶龙的勇士最后都成了恶龙。
  而皇位上的人,被寄予兄友弟恭,最终还不是都一样,兄弟阋墙,煮豆燃萁。
  这亘古不变的理,谁都没能免俗。
  李霁摩挲着稳笛,轻轻吹着《兰藏谣》,送他最后一程。
  欲买桂花同载酒,终不似,少年游......
  李霁召来暗卫斑影,“将皇后身边的神秘人杀了。”
  斑影领命,退出御书房便没入凤渠宫,伺机而动。
  李霁念着今日应嘉让的服软,一刻也等不及了,现在就想见到她。便摆驾去了凤渠宫。
  “娘娘服下药便睡下了,身子瞧着也要大好了。”芳絮姑姑恭声答道。
  “嗯,退下吧。”
  嘉让身子侧向外间,呼吸浅浅,如同一只小奶猫。李霁闻着她周身的气味,方才应是用了茉莉花入浴。但还是盖不住她身子里的那股奶香味儿,熟睡时香味更是浓郁,同床共枕的这几个月,李霁就是以此来判断她到底有没有睡好。
  李霁清洗了一番,没有惊动到她,上了榻就安安静静的搂着她,萦绕在鼻尖的女子香实在过于撩人,滑腻的肌肤隔着轻薄的中衣传来那磨人的温热,脑中恰合时宜的描绘出她身子细致妩媚的线条,当真如白腻清幽的茉莉花一般。
  天赋仙姿,玉骨冰肌。向炎威,独逞芳菲。轻盈雅淡,初出香闺。
  是水宫仙,月宫子,汉宫妃。清夸苫卜,韵胜酴糜。
  笑江梅,雪里开迟。香风轻度,翠叶柔枝。
  与檀郎摘,仙姝戴,总相宜。
  虽然脑中想着做那事儿,可到底是怜惜她,昨日自己下手没个轻重,生起气来力道也重,后来也不知怎的会失控成那般。
  看着她颈肩上斑驳的青紫指痕,隔了一日更是触目惊心。李霁不忍再伤害她了。只那样抱着,渐渐也入了眠......
  时光匆匆如白驹过隙,李霁继位两载,政绩比起先皇更是青出于蓝。他推行的改革变法,将大齐送上了又一个巅峰,不失为一代明君,为百姓所津津乐道。
  嘉让这大半年来鲜少出去,见得最多的人便是李霁和凤渠宫的侍女内监。神秘人再也没出现过,她也再没听说过贺兰集的消息。
  父亲虽说是告老还乡,可应家到底是扎根在檀京城的人家,李霁手段了得,让皇后一家依旧住在檀京城的祖宅。只是不让皇后和娘家人见面罢了。
  嘉让处处顺从于他,也自发的把凤渠宫当做笼子,便也不再想去看笼子外的世界,她已经磨去了所有的棱角,安安分分做一只金丝雀,做李霁藏于深宫的禁脔。虽失了自由,却能成为父母哥哥的庇佑。
  那些乏味的日子里,李霁带她去过一趟芝山,可那时阿翁已经去见了阿婆,阿翁的桃树下一地枯黄。小母猫冻死在了深冬,小丹果也腐烂在了泥地,一切都是那么的怅然失意。
  嘉让努力的把戏做好,李霁在的日子里陪他温存,不在的日子里便看书抚琴,多逼迫自己笑一笑。
  年后的春天,李霁也二十五了,别的男子在他那般年纪早有了几个孩子,他耐得住,可那帮老臣却耐不住,朝会之时频频提及选秀,朝中更是流言四起,说皇后娘娘曾经嫁过两个男人都没能生下一儿半女,不配为后。
  李霁大怒,仗杀了几人,才稍稍平息了些怒火。
  李霁这日在床帏间紧紧抱着汗津津的嘉让,沾上情.欲的声音分外迷人暗哑:“宫中不会有别的女人,我只要你就够了。”
  嘉让大汗淋漓,浑身都疲累,恨不得现在就睡死过去,可身上的男人还未完全尽兴,她也只能好好伺候着。
  她的声音软媚仿若能滴出水来:“可我不易有孕,孙太医不也说了吗?”
  “你不要多想了,抱紧我!”
  应嘉让攥着手紧紧抱住李霁的劲腰。纳不纳妃就随他去吧,自己言尽如此,他若是没儿子继承皇位,也怪不得她了。
  大臣们为这纳妃一事吵得喋喋不休,李霁索性就从李氏皇族中选了一个孩子,作为未来储君培养,老臣们更是反对连连。
  李霁也不想多费口舌:“莫要忘了朕还流着一半盘蓝王室的血。”
  此句一出,吓得一众臣子寒噤若虚,不敢再妄言纳妃之事了。
  如今皇位上坐着的人,是流着西域盘蓝王室一半的血脉,而大齐最为注重血统纯正,一个流着外邦血统的皇子,是完全在储位争夺之外的。而他李霁多智近妖,挑起三皇子与四皇子的外家争斗,让其鹬蚌相争,从而另辟蹊跷,最终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坐稳皇位,紧紧压制世家大族。
  这样一个四方之主,让大齐在短短两年便威震四海,平西番,驱戎狄,兼并丹沙,这可是大齐历代帝王也无人能及。
  ......
  然而一切都来的那么猝不及防,应嘉让看着手中神秘人送来的信,还有皱巴巴褪了色的香囊,这是自己出嫁前绣给二哥的香囊,里面还有她在芝山道观求来的平安符。
  原来,不止将军,连二哥也是死在李霁的阴谋之下。他也并未放过贺兰集。那日御书房外的血迹,不是别人,而是东林县主的。将军的孩子之所以会小产,也是他一手造成的,可更令她崩溃的是,将军与李霁原来是一母同胞的兄弟...
  嘉让觉得天地在一刹那之间转变,她的身体原来早就脏透了,她已坠入深渊。而李霁,他到底是一个怎样可怕的男人?
  自己这一年来的虚与委蛇原来不过是白费力气,他谁也不打算放过!帝王终究是帝王。
  这世间不过是花开花落,春去秋来。而她应嘉让也不过是蜉蝣一粟,人间舍了便舍了吧,她早就该死了。
  不曾大张旗鼓的质问,也不曾气急败坏的争论。也未曾做出最后的告别。
  李霁疾步赶来凤渠宫,见到的就是那么触目惊心的一面,海棠泣血,花开荼蘼。
  那女人奄奄一息的倒在地上,李霁抱着她,惊慌失措大叫御医。
  嘉让饮了狼虎之毒,嘴里的血止不住的往外冒,李霁目眦欲裂,眼角通红,恨不得杀了这诛人诛心的女人,可更害怕她就这样死去。
  嘉让眼前模糊,但是知道是他赶来了,慢慢的闭上了眼,他惊慌失措,他浑身战栗,他痛苦的哽咽,原来,他也会痛啊!可会有她痛吗?
  ......
  李霁处死了凤渠宫一干人等,还有办事不利的斑影。
  他紧紧捏着那封送了嘉让性命的信。清楚地知道这么多事的人,只有他了...
  处理了皇后的身后事,神秘人也被秘密处死,仿佛一切都归于平静。
  高处不胜寒,帝位上的人,从来都是孤家寡人。
  凤渠宫中,一把旧古琴,一曲《兰藏谣》,没有四海之君,没有檀郎仙姝。
  有的只是爱而不得,舍而不能。
  相识年少,阴阳相隔。
  江公公候在殿外,听着那悲戚的琴音,感慨心疼:这样的弹法,弦都要断了......
  作者有话说:  前世完结了,没能尽善尽美,但俺会好好写下去滴。
  现在想说说女主,虽然被他们喜欢着,身份也都越来越高,可是她不喜欢,那就都是枷锁,他们自以为是的爱都把女主往绝境上逼。谁也没有真正了解过嘉让到底喜欢什么,需要什么。
  所以下辈子,他们都要给女主做舔狗,俺不管,嘉让真的有点惨
  第25章
  正乾三年九月秋。
  平都知府应有期迎来了自己第三个孩子, 前头生了两个儿子,大儿名叫清让,二儿名叫敏让。
  这次应大人十分希望是个女儿, 早在妻子怀胎之时, 他便梦见了是个漂亮的女儿。
  名字早早便想好了,大儿取清澄之意, 为人清正。
  二儿取聪慧敏锐之意。
  小女儿取美好善良之意,大名嘉让。
  身为有女儿的父亲,大多都是希望自己的女儿一生无忧, 幸福欢乐。
  可当孩子降生的那一刻,起云道长派弟子点默送来了小女儿的批命。
  应有期在产房外打开批折, 上头赫然写到:
  辗转三嫁,不得善终
  若求解得之法, 需逆天改命。
  应有期吓得魂不守舍,连忙询问点默道长解得之法。
  点默有些为难,“师父说这解得之法也还需大人三思。”
  “道长请说,我只要我儿平安,其他应某并无所求。”这样的批命, 不是要毁了他的孩子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