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林恩筱抬起胳膊,腕表里的钻在街灯下射出细碎的光,“谁家的门禁是半夜3点啊!”
  “不回家,我妈,我妈你知道的,她会剥了我的皮,”姜娅哈哈笑起来。
  很快来了个代驾,林恩筱将姜娅送上车,自己醉的不轻,还不忘姜娅的安全,她举起手机对着代驾司机拍了张照片,代驾苦着一张脸,林恩筱陪了个笑脸将人送走。
  “筱筱,”一个男声从背后传来。
  林恩筱转过身,一个年轻男人简单的t恤下是一条白裤子,运动鞋踏至她的跟前站定。“我帮你开车。”
  林恩筱皱了眉看人,酒精让她脚步发虚,神思飘忽,“半夜3点,你跟踪我?”
  骆之辰淡淡的说,“送到我就走,你可以当我是代驾,也可以按路程给我付费。”
  林恩筱看着眼前的人,很执着的人,和她一样执着。
  姜娅前几天还问过她,为什么不给这个男人一个机会,玩暧昧,找刺激,玩呗,早日走出情伤。
  “甩不掉的人能玩吗?”林恩筱认真看姜娅。
  这个回答出乎了姜娅的意料,姜娅坏笑,“那玩个甩得掉的?坏啊你,”
  这是道德。
  不会爱,就不要给人以误会,让人徒劳。
  不爱,在一起了又如何,结了婚又如何,只会是更深的伤害。
  “代驾我也要找个靠谱的。”胃里不太舒服,林恩筱说完便转了身。她的车就停在路边,拖开车门,拿了瓶水,她喝了一口却呛了。
  背上多了一只手在拍她,“是不是想吐,难受吗?”骆之辰声音低哑。
  林恩筱手指攥紧水瓶,压下喉咙上的难受。她往旁挪了一步,冷言冷语“手拿开,”
  骆之辰不敢动她了。
  林恩筱敛了一把头发,“你走开我就舒服了,”决绝的上了汽车后排,落了锁,降下一点车窗对车外的人说,“代驾已经来了。”
  车驶离,林恩筱头昏昏沉沉的,她回头看了一眼,骆之辰上了路边的两坐跑车。
  她车回脸,车窗外是不夜的城市。
  “去他妈的爱情!”她在心里默默的念了一句。
  *
  夜里玩的太疯太晚,第二天林恩筱直到中午才起床。
  她仍然回了海边。
  冰箱里食物很丰富,她没做什么花样,简单了吃了点东西,就上了楼,回书房看书了。
  认真起来,时间会过的很快,不知多久,楼下门铃声响起。
  林恩筱看了眼时间,下午3点。
  门铃“叮咚”的响,林恩筱眼睛有些花,她揉了揉,起身走到窗边,院子里停的却是家里的车子。
  司机坐在车上。
  她心上紧了一下,赶忙跑到卧室,衣帽间里,镜子里的她脸色不太好,头发有些乱,身上穿的是棉质睡衣,短袖长裤,慵懒舒适,但一副精神不佳的样子。
  门铃响个不停,她急急忙忙梳了头发,找了跟头绳将长发绑了起来。镜子里,总算精神了几分,也来不及换衣服了,她腿脚麻利的下了楼。
  门打开,沈瑾站在跟前。
  “妈。”林恩筱开口,出口的声音比平常哑了几分,她表情有几分不自在,她弯了唇对妈妈笑了下。
  沈瑾目光在林恩筱身上上下打量,一言不发,打量的林恩筱心虚。
  林恩筱开口,想对眼下不太合理的状况作点解释,她不应该住在这儿,“我,我这几天,”
  沈瑾却一步踏进屋,反手将门关了,一把便将林恩筱搂进了怀里。“傻孩子,没什么大不了的知道吗。”
  林恩筱怔愣了一下。“妈,”
  沈瑾紧紧的抱住林恩筱,手揉着她软软的头发,“妈都知道了,离婚就离婚,没什么大不了的你知道吗。”
  妈妈的手臂抱着她,她不得不靠在她柔软的身上,一股干燥的花香味蹿进鼻腔,林恩筱咽了咽空空的喉咙,一股酸涩涌上心头,眼角一涩,便涌出了泪,“妈。”
  姜娅昨夜醉酒回家,今天一大早被抓起床教训,她家也住万通山,姜家父母和林家父母又走的近,姜妈不免长年拿与姜娅同岁的林恩筱比较,一句:“人家果果早规规矩矩嫁了个好人,你呢,成天这样疯下去,以后谁敢娶你,说不定你沈姨都抱了外孙子了,你还要在家给我丢人!”
  被这么一通骂,姜娅就绷不住了,一句“抱什么孙子,他们都离婚了!”
  姜妈与沈瑾十分要好,当然知道这么大的事沈瑾被隐瞒了!
  *
  傅荀在自己的办公室里,却坐立难安。
  林跃卿打了电话说要过来一趟,他已经派了人下去接。
  这段时间都没能出差,所有文件均在公司里处理,办公桌上堆着两堆文件。不知道林跃卿什么时候能到,他坐在办公桌前办公,身边没有留人。
  他签下一份文件,烦躁的抬眼,窗外光线清白,天很蓝,映照的室内也蹿上一抹清凉的色调。
  垂眼,合上文件,放了,重新翻开一份,他手上握着支钢笔,眼睛落在文件上,却迟迟不下笔。好一会,有了动静却是烦躁的朝文件上拍下,钢笔笔帽金属配件在纸上烙下一条痕迹。
  他打开办公桌右侧的抽屉,没有他要找的内容,打开第二个第三个仍然没有,他翻遍了办公桌下所有的抽屉也没能找到香烟,连打火机的身影也没有。
  桌面上除了文件堆,就是电脑电话,一盆翠绿的植物。
  他双肘支在桌面上,双手捧着额头往上搓,手指穿过乌黑干净的短发,他闭着眼睛,片刻后桌上的手机响起。
  睁眼,是陈望打来的。接通,陈旺告之林跃卿已经到了。
  他心中莫名凉了一片,从椅子上站起身来,脑中却空了一瞬,身体猛的撞上桌沿,震的桌面上的植物叶片发颤,他险些跌倒。
  双臂撑在桌沿稳了好一会儿,才恢复。
  心烦意乱便日日失眠,茶饭不思便营养欠佳,再加上永无止尽的高强度工作,身体承受不住,这是必然的结果。
  很快林跃卿便到了,傅荀带着一张泛白的脸挂着笑容迎接。
  陈望安排人送茶水,傅荀将人请到这个宽大办公室里专用于接待外客的一个区域。几张宽阔沉稳老派的皮质沙发稳稳的卧在那方,每张沙发边都有一张茶几,几上放着盆长势旺盛的植物。
  林跃卿的助理将手上拿着的东西放在茶几上,从林跃卿一踏进这个空间他就看清楚了,那幅画是他前些天才派人送过去的。他去林家找林恩筱,用了这副画为借口问了林恩筱的踪影。
  傅荀喉咙上哽咽了一下。
  第27章 (晋江文学城独家首发)
  俩人随便应酬的问候了几句, 一旁陈旺也在对林跃卿的助理寒暄,茶水送进来,林跃卿转头看陈望, 美其名曰要让陈望带他的人参观参观明仁集团总部, 陈望当下明了, 只是担心林跃卿将要对傅荀说的私话是好还是坏。
  所有人都退去, 厚重的木门被关上。
  严谨沉稳的沙发上, 林跃卿身材魁伟, 坐得端正,与傅荀相同, 他身上亦是一股久居上位的气势,他端了几上的茶杯,小饮了一口, 茶杯放下,发出清脆的声响。
  林跃卿将整个空间扫了一眼,看了那头堆满文件的办公桌, 微微一笑, “我没打扰你, ”
  “没有。您太客气了。”傅荀恭敬的回。
  “我知道你忙,年纪轻轻能做到这样,不容易, 真是很不容易的。是要费上120分的心思,花上120分的工夫。”林跃卿说完认真看傅荀, 双手大方的放在沙发两边扶手上,“我就不多占用你的时间了,相信你也能猜到我此行的目的,我就直说了。”
  “您, 直说。” 傅荀依旧礼貌的对人弯了弯唇,他神情再淡定不过,只是苍白的面色出卖了他心。
  林跃卿却不在乎他这一点,自己宝贝的女儿没有被人珍视,没有比这更伤人的了。不过活到他这般年纪,没有涵养也早养就了涵养,没有海纳百川的气度也学会了包容,况且没有足够的肚量,谁能容得下个一年难得上门一趟的女婿!
  “你和果果的事我都知道了。”林跃卿淡然的说,有几分遗憾的意味。
  傅荀脸上僵了僵,虽然从林跃卿打电话说要过来他就猜到了这个结果。
  林跃卿的遗憾让他又说上了题外话,“我跟你爸爸认识几十年,我们俩当年都没想到过咱们两家人还能有这样的缘分,只可惜,”傅承厚离开的太早没能看到,这话林跃卿咽下了。
  他继续说,“我也算看着你长大,你很优秀,从小到大我没少拿你来教训我儿子,你长他也不过一岁,我经常说他要是能有你的一半优秀,我就算是死了也瞑目。一个女婿半个儿,没想到你这个叫我艳羡的儿子,最后倒还成了我的半个儿。”
  林跃卿说话傅荀没有搭腔,窗外被蓝天浸染的带着冷调的光线照的他脸色越发的苍白,他一条胳膊支在沙发扶手上,一手放在膝盖,手指曲起,略显无力。
  “你爸爸走后,明仁就被造成了个烂摊子,3年时间你将它做到今天这种地步,走上如今的地位,别说我儿子,就是我们这辈老家伙,放眼这全江城,放眼这整个国内行业我敢说找不出第二个来。”林跃卿说到此处颇有几分激动,却倏然停住,“你看我又扯远了,这大概就是年龄大了的毛病。咱们还是说正题,说正题,”
  “你们这结婚也有一年多了,我的果果还是没能跟着你成长,小孩子心性,”林跃卿端了几上的茶杯,喝了一口,茶杯放下声音轻响,“她守不来寂寞,涵养也不够好,没什么大的向往,她接受不了你一年忙到头,隔三差五见不到人,她觉得自己过的太苦,就不干了。”林跃卿笑了一下,“小丫头没吃过苦头,跟我哭,说她感冒你不在,发烧生病你也不在,生日你不在,逢年过节也不在,我说这些不都是小事,小丫头反驳,说这就是生活。”
  “说起来,我这个做爸爸的也惭愧,从小对她的关爱也是有欠缺的,以为给她买最贵的玩具,给她花不完的钱就是爱了,她需要陪伴,我却是从来都没有做到过。”
  “丫头说的没错,这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看起来不起眼,堆起来就是生活了,一辈子也就是被这些不起眼的一天天堆起来就过完了。”
  林跃卿说了直说,却始终没能直说。这是老一辈人的习惯,傅荀长年同这辈人打交道,这是他最先感受到的。相同的事件,相同的结果,他们会委婉的达成,而委婉背后也是分毫不退的残酷。
  林跃卿兜兜转转让傅荀彻底明白了林恩筱必要离婚的理由。
  原来对她好并不是送她最贵的礼物,更不是和她亲近。而她也不需要他的礼物,也不爱她的亲近。
  “你对她好点儿。”沈瑾那双眼睛出现在脑际。
  “你放了我。”小丫头哀求的看着他,像看一个可怖的仇人。
  他哪里有空逛商场,明仁广场有顶奢入驻,报上来的资料里,看到不错的东西,便加入采购部采购项目中,他以为这便是对她好。
  在他看来,连工作之中也没将她忘记,就是好。
  林跃卿拿着签了字的离婚协议离开,留下了那幅价值不菲的画以及一张支票。
  林跃卿生日,沈瑾生日,林老太爷、林老太生日,林家家宴,傅荀没少让林恩筱往家拿东西,这些东西是代替他不能到场的开脱礼。
  林跃卿说林恩筱上学他不干涉她选择专业,毕业也没让她进公司。他说前人的苦,便是为了后人的福。她既生作女儿,不需要承担家族重担,便是生来享福的,他们林家好歹也要有个彻彻底底享福的人,这个人便是他们全家人的宝贝果果,就是要她开开心心,轻轻松松的过一辈子,不计后果,只要她愿意就好。
  现在他对她不好了,小丫头不愿意了,他傅荀必须放手,无商量的余地!
  林跃卿一行离开,陈望独自回到办公室,傅荀自己仰靠在沙发背上,闭着眼睛。
  陈望见他身边的茶几上有份资料,便走过去,资料封面几个大字:离婚协议。翻开,两个人的名字手印俱全,铁证如山!
  陈望心里凉了一大截。
  所以誉峰集团一开始便没太想要与他们有太多牵扯,更未打算依仗明仁,即使如今的明仁已经远超过了他们所能企及的高度,也是所有企业、单位争相合作的对象。
  人家后路留的足足的,人家不需要便无所顾忌,也就走的干干脆脆。
  他略看了眼协议内容,干脆又决绝,什么都不要,什么牵扯也没留。
  陈望抬眼看窗外的晴空万里。
  所以,有时候门当户对也不全是好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