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1章 生而寂寞
  不等穆彦成说什么,乔语便摇头。
  “不会的。他从来就没想让她们离开,刚才不过是为了验证当年他被绑架那件事,到底是不是跟她们有关。”
  乔语叹了口气,解释给周合听,“时隔多年,根本找不到什么证据,他只是有些怀疑……本来是把兰姨准备好的车里放了个窃听器,想听听她们会不会谈论这件事而已,还有些别的事情……除了她们亲口承认也不好找证据,可是没想到……”
  谁能想到,乔薇澜一言不合就直接动刀子了呢?
  他们想听到的话根本就没有听到一个字,就闹出了这样的事情。无论是谁都没预料到更来不及阻止。
  穆彦成转过头看着乔语,眼神里涌动的情绪令她她有些看不懂。
  周合嘀咕了一句,“你倒是肯维护她,我要是你,就凭他从前让你受过那么多委屈,哪怕知道我也不说出来,就让他也体会一把有苦说不出是什么滋味儿。”
  乔语苦笑一声。
  周合这想法倒也正常,气急的时候她也不是没想过。可是事到临头了吧,也不知道怎么的,她就下意识地不想这么做了。
  两人交谈这几句,并未刻意压低声音,乔薇澜自然也听到了。
  “穆彦成!你怎么能这样对我!你怎么可以这样!是不是乔语逼你的?是不是?我是不能生孩子,可是我爱你的心一点都不比她少!我可以把她的孩子当成亲生的养大,这样还不够吗?难道你就要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而放弃我吗?”
  穆彦成淡淡地说:“我并不知道你不能生育!”
  “不!我不信!你选择她放弃我,不就是想要一个亲生的孩子……”
  “带她走吧。”
  穆彦成不想再跟乔薇澜废话什么。
  她已经完全失去了理智。或者说,骨子里,乔薇澜就是为了达到自己的目的不择手段的那种人。
  和这样的人,委实没有什么道理好讲的。
  只是出了这样的事情大家心里都很不舒服。按说该有的如释重负也并没有。
  乔语和穆彦成回到穆家的时候,两人都有些沉默。
  姬秉禾在家里等着两人,见穆彦成回来便把人叫走了,说有事情要商量。
  乔语也不知道他们在商量什么,索性去看自己的母亲。
  看着依旧沉睡的苏言,她有些恍惚。
  这么多年来,她是不是早就知道,乔薇澜其实就是乔建安的私生女?
  她的心里该有多么难过?
  这么多年,自己一直在理所应当地享受母亲的照顾和庇护,却从来没有察觉到她受过多么大的委屈。
  现在还连累得母亲成了这样,乔语的心里说不出的难过。
  “您能不能给我个机会,让我亲口对您说一声对不起,再让我亲耳听一听,您到底默默忍受了多少事。让我以后,好好的补偿您。”
  乔语默默地对着毫无知觉地母亲许下愿望,又呆坐了好久才准备离开,结果就看到护工欲言又止地在那里等着她。
  “有什么事吗?” 乔语以为母亲平时的状况有什么异常,被吓了一跳。
  谁知道护工犹豫了一下对她说:“少奶奶,我也有个女儿,跟您差不多大的,也是做妈妈的人,见您每次来看您母亲,都很难过,忍不住想跟您说几句。每个做母亲的,都希望自己孩子好。只要孩子好,当妈妈的怎么样都可以的,所以 您得开心一点儿,照顾好您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
  “我明白的。谢谢您。”乔语冲着对方勉强笑了笑,下了楼之后,也没急着回穆家,而是信步在周围散步。
  穆彦成不知道什么时候过来了,乔语察觉到身后有脚步声时,一回头就看到他步伐匆匆,手里还拎了件外套。
  “外面太冷了。”穆彦成随手帮她把外套披上,很是自然地握住她的手,“怎么这么凉?吹到风待会儿容易头疼。不是说孕妇不要吹风,不然以后容易头疼。”
  乔语没做声,只是执拗地把手从他温暖的掌心里挣脱出来,又往旁边走了几步。
  “怎么了?”穆彦成一愣,这才发现乔语的不满似乎是冲着自己来的。
  乔语长长呼出口郁气,却不知道该说什么,只是沉默的看着远处。
  天色已经快要全黑,前面影影绰绰地也看不清什么景色,只是她依旧看得出神。
  穆彦成又慢慢却坚决地握住她冰冷的手,帮她搓了搓,直到冰冷的指尖有了点温度才放开又换了另外一只手。
  “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乔语过了好久才闷闷地开口,“我很清楚,我妈妈现在这个样子,我就算再难过也改变不了什么。别人会劝我,她和我爸爸的事情,不是我可以干涉的……何况她现在这样,那些都不重要了,都是小事情了。”
  “别人也会劝我说,过去的事情已经过去,要往前看。害她的人会得到惩罚……包括你,因为被蒙蔽,也不是没有付出代价,不然也不用在我面前做小伏低……”
  乔语越说声音越低,“道理我都明白,可是我心里……还是过不去。”
  穆彦成沉默了好一会儿,都没说话。
  乔语心里更乱了。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现在这样无措茫然的状态,语言能表达出来的不足十之一二。
  天色完全暗了下来,好像也更冷了。乔语这才感觉到,自己的脚趾都被冻疼了。她扯了扯嘴角,想打破这和夜色一样有如实质的沉默,回到灯光所在的温暖房间里去。那些没有办法宣泄甚至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默默按捺下去就好。
  黑暗中,穆彦成却突然慢慢地说:“我知道。”
  “你不知道……”
  “你不是我,你怎么知道我不知道?”穆彦成说完这句有些拗口的话,似乎轻笑了一声,才又说:“没关系,人生而孤独,即便是夫妻,心里也会有对方可能没有办法感受到的东西。不过,没有关系。只要在自己快要被这些坏情绪吞没的时候,想一想,还有一个人,不管怎样,也想一起慢慢走下去,总能看到一丝光亮。这样也就足够了。”
  穆彦成说完,像是可以看到她,在夜色中也精准无误地揉了揉她的头发,牵着她返回:“我看我们家的小孕妇这会儿可能是肚子饿了,才会这么沮丧……”
  乔语十分想反驳,却被肚子里恰好响起的一声“咕噜”声狠狠打脸,只能任由穆彦成牵着往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