木兰无长兄_196
  即使这真是障眼法、迷神术,这老道人也还是算有几分本事。
  拓跋焘望着寇谦之的表情越来越狂热,贺穆兰却觉得自己的眼前越来越朦胧模糊。
  寇谦之的号令声像是从天空中传来一般震荡着她的耳膜,让她头晕脑胀,一句又一句听不懂的话语直直射入她的脑海里去,让她只觉得自己的四肢五骸都在被人不停拉扯,几乎是要飞散开来。
  这痛楚是如此强烈,就像是被人活生生千刀万剐,贺穆兰感到不知从而来的风在自己身侧吹拂而过,一时间,她不知是风刮得她这般疼痛,还是体内那股无名之力将她拉扯的这般痛苦。
  那痛苦还在不停的延续,无论是花木兰还是贺穆兰都没有受过这般的苦楚,就在寇谦之一声接一声,一声接一声的号令声中……
  ——她终于晕了过去。
  再次恢复意识,贺穆兰已经站在了一片无边无际的白色光芒之中,隐约可见静轮台的轮廓。
  她从小不相信鬼怪志异之说,否则后来也不会在法医这一行一干若干年。但这一次,她是真真正正的被吓到了,什么先天之气,引神入体,什么命该暴毙,魂飞魄散之说,都仿佛在耳边不停萦绕,提醒着她这时间真有魂灵鬼怪。
  越是笃信科学之人,乍一逢这种诡秘之事更是头脑混乱不堪,她一边提醒自己这一切都是虚妄,一边又忍不住有些担忧的望着四周:“有人吗?有没有人?”
  不会那什么老头做法失败,弄的她也要被困在这里吧?
  寇谦之的身影无声无息的出现在贺穆兰面前,和为她“引气”时不同,此时的他便赫然刚刚相见时须发皆白的模样,而非“引气”时的黑发黑须。
  贺穆兰有些怔怔地看着突如其来的老道士,忍不住还是问出了口:“最后究竟是成功了,还是失败了?”
  “我以为是失败了。”寇谦之微笑着说:“但看到你,我又不知道是失败了,还是成功了。”
  “这究竟是怎么回事?什么先天之气,魂飞魄散……”贺穆兰皱着眉头。“是你把我弄到这里来的?”
  “天道之事,玄妙无比,又岂是人力可以参透。”寇谦之摇头道:“我六十岁上学会‘望气’,常人的命相气息,大多一望便知。当年我初见你,并不知你是女子,只是倘若男人身上拥有你这种先天之气,又是心性坚毅清明之辈,大多都是天生将帅之才,或成为镇守一方的名将,或位极人臣,以武力拨乱反正,匡扶社稷。”
  “所以当年我见你忠心大魏,又心性良善,便暗自欣喜,以为大魏顺应天命,所以上天才降下你这种千年难遇一次的良才,为陛下扫荡四国,一统江山而来。后来你数次救陛下与为难之中,更是坚定了我这种猜测。”
  寇谦之见贺穆兰听得认真,心下也松了一口气。“再次见你,你已经可以独领一军,我和你匆匆一面,虽察觉出你命格极为古怪,但你身上的阳气却日益增长,让我无暇多想。想来是你在杀伐中锻炼了出强大的武力,战场上的安全却是无虞,既然不会危及到性命,我便没有细想,更没有刻意与你结交。”
  他那时还没有像后来那般被人敬为“天师”,贸然说出这些夸赞之言,反倒容易被人说成结党营私。他与崔浩过往甚密已经颇受人臧否,若再牵连到军中,怕是和君王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信任也要荡然无存了。
  “再相见,已是数载后,你自报身份,这时我们才发现你是女人。可笑我自负‘望气’之术无人能及,却连你是男是女都看不出来……”
  “这一番你以女人之身拥有至阳之气,却不是位极人臣、出将入相的福气了,就算你没有暴露身份,等女人阴气最盛的那几年过去,你也只能落得将星陨落的下场,给世人留下一阵嗟叹。”
  “我真活不了几年?”
  贺穆兰原以为自己还得在这大魏熬上几十年,这一下这么个神棍告诉她,她根本活不了那么久,她的茫然比枯叶寺里还要更甚。
  “难怪那瞎眼和尚说我‘魂魄不固,意识不清’,理应暴毙于壮年。”
  “什么瞎眼和尚?”
  寇谦之好奇地询问。
  贺穆兰一五一十的将自己在枯叶寺的见闻说了,又着重说了那老和尚枯禅的样貌和打扮,以及身边跟着的小和尚。
  “竟是惠难。他居然没死。”
  寇谦之一怔之后抚掌大笑。“妙妙妙,此人不死,佛门不灭,我终究不必做这个罪人。”
  贺穆兰根本听不懂寇谦之在说什么。她看着四周白茫茫一片,心中栗然,“寇天师,这里是哪里,我又为何是这副摸样?”
  她指了指自己身上的铠甲和铁靴。
  若此处是魂灵所在之处,那她应该是贺穆兰的样貌;若此处是她的意识空间,那她更应该是自己的模样。
  可现在她看看自己,身材打扮,没有一处是自己的样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