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22)
  要不是郑家刚好要冲喜,要不是王芳怕自己的名声太恶,连星哪能像现在这样。
  好在如今苦尽甘来啊!
  对了,你们刚刚说要打什么家具啊?陈大发问。
  拔步床、八仙桌、扶手椅、储物柜、屏风扇什么的都要,还有,我这里还画了一张图纸,您看看能做出来吗?
  郑成安从袖口掏出自己画的沙发图,着墨简单,他也只能画个大概。
  陈大发看了一会儿,点头道:能做。
  他拧着眉好奇道:这个细长的样式做出来有啥用,坐也不好坐,躺也不能躺的。
  嗐,管他呢,你想要我就给你打。
  陈大发收起图纸,又提醒道:不过你们做这么多,我这里的木料可不够,你们想要什么样的木头待会得去老张家订下,让他们拉到我这来。
  郑成安应下。
  陈大发看着连星问:你们打这么些,是要盖房子了?
  他怎么记得前两月这郑家还穷的鸟不拉屎,出完聘礼就一分都没了呢。
  连星:是啊大发叔。
  盖房的钱够吗?要是不够的话随时回咱们村,大家都能给你凑。
  够的大发叔。
  郑成安又问这价钱要怎么算,陈大发怎么可能挣他们的钱呢,便按成本价给他们算了一个价格。
  算好钱,拿出定金,郑成安便告辞道:大发叔,那我们就先走了,还得去张家买木头呢。
  行,那你们记得待会再回来一趟,中午在我家吃。陈大发热情道。
  不了不了。两人实在不好意思麻烦别人,齐齐道,家里还有事要忙呢。
  陈大发知道连星的性子,他要是留下吃了饭估计又得帮他干一下午活,也就跟着算了。
  两人又去张家订了一批木料,这木料不止做家具有用,建房时房梁顶也全靠这些呢。
  这个时候没有钢筋水泥,就只能靠几十年的老木料充作顶梁柱,刚好张家专做木料生意,家里存货挺多。
  付了订钱,告知其中一些做家具的可以送去陈家,剩下的便先留着等他过些时候来取。
  两人从村里回去,其间又经历了一番亲热又慈爱的问候,有个奶奶欲言又止地问连星:连星这就要走了啊?不回家看看吗?
  连星笑着摇摇头:不回去了。
  连翘
  那人没说完,连星就脸色一变,问道:连翘怎么了?!
  也没啥奶奶想了想,还是没说,就算说了连星能怎么做,和王芳那人吵架说理都讲不清的,连翘不还是得在王芳手底下过日子吗,何必说出这些让他夫郎看笑话,惹得小两口关系闹僵,就是小丫头可能会想你
  连星松了口气,连翘应该不会有啥事的,顶多吃穿上伯母会对她有些薄待,那到底还是她亲生女儿嘛。
  两人在人群中被拉着聊了好一会天,又是笑僵了脸才走出去。
  然而走了一段时间之后,郑成安却发觉了不对。
  他往后瞅了一眼,没看见人影,可那火辣辣的目光如芒在背。
  是他太多疑了吗?
  人影远去。
  躲在金黄麦秸垛后的连翘走了出来,注视着已经变成小黑点的两人。
  她刚从山上砍猪草回来,就听到村里的奶奶和婶婶说连星回来了,又惊又喜间却又听见说连星已经走了。
  连翘慌得连忙背着重重的猪草往村口跑,刚好追上他们的背影。
  那熟悉的背影她一下就认出来了。
  虽然宽厚、健壮,不符合所有人的审美,却是她难得的温暖和安全。
  连翘呆呆地望着,眼泪却不知不觉滚了下来。
  有这样的爹娘是她的命。
  她不能去打扰他。
  哥哥好不容易才有了生活的家。
  连翘伸出小小的手掌捡起散落一地的猪草,重新背上比她人还高的背篓,迈着蹒跚的步伐慢慢回了家。
  果不其然,刚进门就听见了大声的训斥。
  连翘,你个死丫头又跑哪去了,不知道到了饭点吗?你是想饿死老娘吗?
  连翘默默地把背篓放下,并不辩解,反正她骂累了就不会骂了。
  明明只是小小年纪,脸上却尽是麻木的冷漠。
  她洗干净手,进到灶房打算做饭。
  连翘熬了一锅粥,上面放上蒸好的馍馍,她爹娘吃馍馍和用荤油调的野菜,她自己只能就着稀粥吃腌的咸菜。
  她哥哥不在家,在县城读书,偶尔休沐时才回来一回,走的时候会带走这段时间家里鸡下的所有的蛋。
  饭桌上向来死气沉沉,连翘睁着无神的眼睛吃着饭,却不知为何她爹总是用奇怪的眼神打量她,再看看她娘,也是这样。
  王芳皱着眉打量道:丫头,你站起来给我瞧瞧。
  连翘放下碗筷,听话地站起来。
  转一圈。
  连翘不知何意,呆呆地转了一圈。
  都要及笄的人却还瘦小的像个小孩,下巴尖尖的,显得原本的双眼皮眼睛更大了,称出了一股不相配的怪异感,王芳眉间升起一股不满道:整天吃那么多也不知道长哪去了,叫外人瞧了像我故意饿你一样。
  连翘无辜地抬了抬眼皮,没有饿吗?
  晚上,连翘躺在床上半晌睡不着觉,肚里的稀粥早就消化了,她今天心事重重,也没吃多少,这会肚子饿得咕咕直叫。
  想着自己的小屋离灶房挺近,且往日这个时候爹娘早就睡下了,她就算偷偷吃点东西应该也没事吧。
  连翘摸黑起了身,这几日天都好得很,硕大的银月挂在半空,院子里像是打了一层光,小心翼翼地往灶房挪。
  然而出去的时候却看到爹娘的窗户还透着光,连翘脚步顿了一顿,本想直接回去,却隐隐约约听到了连星的名字。
  连翘提心吊胆地挪了过去,紧紧贴着墙壁。
  还许给原先给连星看的那家啊?王芳声音微高,正是这句把连翘引了过来。
  连峰蹙眉道:那不然呢?谁让你当初出尔反尔,人家现在愿意要连翘就不容易了,又瘦又小的,估计活也干不了多少,人家买她回去有什么用啊?
  王芳不满道:那老头子都多大岁数了,连翘可正是一个女人最好的时候。
  连翘提着气,原以为她娘会就势否决,心里稍稍生出一抹温情。
  却又听她接着道:不行,他要娶的话必须得加钱,起码得比连星卖的要多,一个女人怎么也比双儿值钱吧。
  这倒是。连峰应允道,明天我再和他谈谈,都那么大岁数了,我女儿配他可亏多了。
  连翘捂着嘴,慢慢从墙边离开。
  天上那么亮,她却只觉得自己处在无边的黑暗当中,地上的白光像是一层厚厚的霜雪,冰得她牙关咯咯直颤。
  那种老男人,她娘也要把她卖了吗?
  哥哥最初听到这种消息的时候,也会像她这样觉得恶心吗?
  不行,连翘咬着牙,慢慢冷静下来。
  我得逃出去。
  她想。
  作者有话要说:  明天上夹子,就是新书千字榜,会更新很晚很晚,大概零点前,抱歉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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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3章 打架
  回到村里, 郑成安却发现有些不同。
  好多人围在一起嘀嘀咕咕,不知在说着什么,而看到他进村, 其中一些人脸上的笑容突然更灿烂了。
  郑成安背后一凉,蓦然有了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 还没等他走到近前,就有人迫不及待地问道:郑成安, 你家真要盖新房了?
  所有人都唰的一下抬眼看向了他, 像是活生生的分吃唐僧肉现场。
  这种事别人不会知道, 他想着也就是他爹提前告诉了大家, 总归这种事瞒也瞒不住, 他便自然地点头道:没错。
  !
  人群一阵惊呼。
  真要盖房了?
  居然不是假的?
  盖房可要好多好多钱啊
  郑家啥时候发财了?
  有人酸酸的问:你家啥时候能有钱盖房了?
  郑成安摆出一副苦瓜脸, 心酸道:是没钱啊,这不刚去借钱了吗, 结果一文都没借到,诶,对了, 你家应该挺有钱的吧,能不能借我点啊?
  那人立马往后退了一步,急道:我可没钱。你都要盖房了, 怎么可能没钱!
  唉!郑成安又深深叹了口气,抬眼看向其他人,期待道, 他没钱,你们这么多人总有吧?
  没。
  没有。
  没钱。
  郭力大老粗似的挠挠头,憨声道:我家倒是有点,不过不能借你太多, 你需要多少啊?
  郑成安失笑,没想到把这家伙给骗到了,算了,我知道大家挣钱不容易,我还是借别人去吧。
  说完他就要离开。
  别呀,我家还有点呢。
  郭力急了,也跟着离开。
  一直到了那些人看不见的地方,郑成安才拍拍郭力的肩,行了兄弟,我不缺钱,刚才只是故意那样说的,不借你钱。
  啊?你为什么要骗他们啊?郭力不解。
  就当,我跟他们互相看不顺眼吧。
  原地的人群。
  诶,你们说,郑成安是真没钱还是假没钱?
  真的吧他不是还找我们借钱吗?
  有道理。
  假的吧他没钱怎么可能想起盖房子,那房又不是不能住了。
  嗯,也有道理。
  不过你们说,他盖房的钱是从哪来的?
  我记得前段时间郑成安落水治病的药钱都是向徐大夫赊的,怎么可能这么快连盖房的钱都有了?!
  不知道,他那人跟锯了嘴的葫芦一样,屁都放不出一个,啥也问不出来。
  他可真是,都是一个村的,只兴自己发财,也不带带咱们。
  对了,上一回他们发财不就是连星打了野猪吗?会不会他又有了什么奇遇?
  这倒是有可能。
  郑成安那运气也不知道好还是不好,娶到那样一个丑夫郎,却偏偏是丑哥儿带来了财运。
  我要是能旺财运的话,我也不介意娶丑哥儿啊,反正晚上熄了灯都是一个样。
  几天之后,随着地里的高粱慢慢下了种,他们家也便开始走上了盖房之路。
  打了招呼想让村民帮忙的人家其实也就只有十几户,都是平日交好的人家,那些之前就关系冷淡,或者不冷不淡,或者有过节的人家直接没喊,比如那些整日东家长西家短、说他坏话的人家。
  那些人本来还松了一口气,觉得省事了,然而过了几天才知道,这郑家对帮忙的人不仅每天给二十文的工钱,还管一顿午饭。
  这可是二十文啊,平日去县城做苦工才能有的价钱,盖房又比不上苦工累,郑家居然这么大方,那些人纷纷心痛不已。
  却没有一个人好意思上去说自己也想来干,村里没被他喊到的人家自己心里也都清楚,比一比两者的区别,瞬间便明了自己平日的行径早就记在了人家心里。
  平日里不说,此时心里门清着呢。
  商量好了要帮忙的人家,但论到要请帮忙做饭的人,李氏就又纠结了。
  他想让旁边耿老汉家的耿夫郎来帮忙,平时看他家的生活很是辛苦,他一个人又是带孩子又要下地,家里的钱还总是被耿老汉偷出去买酒喝买肉吃。
  李氏有些可怜他,能帮的时候就想帮一把。
  郑成安皱起眉道:耿伯确实过分,那可是他的夫郎和孩子啊!他这样胡作非为就由着他?
  李氏叹了口气,不然又能怎么办呢。他们家的老人早就死了,没人能管他,老耿喝了酒之后又变得脾气暴躁,发疯打人的话几个人都拉不住,为了让他和孩子少挨点打,他也只能把钱交出去了。
  人渣!
  郑成安深吸一口气,那这次给的工钱就能保证不被耿老头拿走吗?
  李氏也沉默下来,如果钱还是被耿老汉拿走买酒喝,那他对耿夫郎的帮忙依然无济于事。
  可也不能不给工钱啊
  连星试探着说:要不对外说的工钱少点,私底下我们再给一些,然后把对外说要给的工钱都兑换成吃的和衣服怎么样?
  嗯
  两人细细思索。
  对外说的工钱虽少,但耿老汉不可能不让耿夫郎出来做活的,但最后他们不把工钱兑现,而是换成每天的食物和衣服。
  这样表面上耿夫郎干了活,却没有钱,耿老汉不能打他们的主意,实际上耿夫郎却有了吃的和穿的,还有了私房钱。
  郑成安望着他笑道:这个主意好。
  行了,你们俩早些歇着,我去上他家问问。
  今天的天比较阴,天色暗暗的,乌云大朵大朵的压在半山腰,比平时黑得早了许多。
  李氏敲了敲门,门却被他的力道敲动了一个缝隙,看来是没关,他喊了一声,没人应,便推门直接进去了。
  边走他边嘀咕,这么晚了,孩子都该睡了,乔云去哪了呢?
  乔云,也就是耿夫郎,面无表情瘫坐在地上,惜字如金般吐出两个字,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