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无谓的牺牲
  巫姑站在原处,腹背受敌,若是解除对风兽的控制,恐怕立刻就会受到它的攻击;而直扑过来的巨大猛兽,嘴里已经露出尖锐的獠牙。
  难怪萧夕刚才一直很镇定,根本不担忧风兽的处境,原来她还有后手。
  危险近在咫尺,利爪能够轻易地抓破巫姑的胸膛,一个美丽的生命消失,就在一瞬间。
  巫姑忽然回想起,还在很久之前,久到连岁月都变得斑驳模糊的时候,有一个身穿黑衣的英俊少年,腰间插着一柄很威武的青铜刀,独自站在苍茫的古道上,幽碧荒草一片凄迷。
  少年独自朝前走去,没有回头,而自己就站在后面,心里很想跟上去,却最终没有迈出一步。
  如果那个时候鼓起勇气跟上去,那么是不是就不必忍受二十年的孤独寂寞,不用每到深夜里独自思念一个连模样都有些模糊的人。
  巫姑迎着半空中扑下来的猛兽,居然朝前走了一步,她的目光穿过猛兽,一直望向渺远的苍穹,漆黑如夜,好像什么都没有,却已经是自己的归宿。
  漫天藤蔓仿佛失去支撑般掉落在地上,巫姑的身躯也像飘零的落叶般缓缓委顿在地上。
  鲜血从她的身躯下面,渐渐漫涌出来。
  萧夕惊呆了,她连忙跑过去,汩汩鲜血如溪水般流到自己的脚下。
  “我……我没有想过要杀你,我只是、只是想要打败你,我真的没想到……”
  巫姑却缓缓摇头,她的神情没有痛苦,却有一种宁静的美。
  “我不怪你,自从看到尧臣死在我的面前,我已经没有打算再活下去,我只是想在死之前看一眼我的孩子。”她望向萧夕的眼神里透着感激,“是你让我了结了最后的心愿,谢谢你。”
  就在这时,猿翼北山的方向突然传来响雷的声音,紫亮的闪电在天空中交织。
  萧夕心里一惊,猿翼北山上也有巫族的人。
  “大巫祝命我与巫即来猿翼之山监督祭台工事,巫即是整个巫族中天赋最强的孩子,今夜你若与之交手,恐怕只会两败俱伤。”
  巫姑缓缓扯出染血的碧玉披帛,颤抖着递给萧夕。
  “巫即是我素日最疼爱的侄儿,你把此物示与他看,告诉他今夜不准阻拦你,就当作是我的遗命,他会听的。”
  萧夕紧紧握着温热的披帛,眼眸里噙着泪水,巫姑却轻轻笑了,仿佛终于不用再受这世间的苦痛,慢慢合上眼。
  她的身躯渐渐化为无数幽碧的光芒,像无数夏夜的萤火般流转,飞向苍穹。
  而地上,却再没有一丝痕迹,就连刚才的鲜血也消失了。
  唯一能够证明巫姑曾经活在世上的东西,就是萧夕手里握着的碧玉披帛。
  一只手臂搭在萧夕的肩膀上,付月轻声道:“现在还不是伤心的时候,义军已经去往笙波城,要在今夜就功破城池。”
  萧夕从地上站起来,望了眼被暗夜笼罩的笙波城。
  猿翼南山与北山的义军将会在城门汇合,最终的目的是推翻当今昏庸的州牧,营救被囚禁在城内的前任州牧。
  凤兮也被带往笙波城,还有太子白泽、暮笙跟祁延,都在去笙波城的路上。
  萧夕竭力不去想巫姑的事情,却仍在迈出脚步的一瞬间,泪水止不住落下来。
  “我们刚才商量好不杀巫姑,但是她却突然朝前走了一步,我始料不及,把她给误杀了,你要怪就怪我好了。”付月察觉到萧夕的内心,“人心终究太软弱了,十巫是的你敌人,早晚要拼上性命,你为什么要为敌人而伤心呢?”
  萧夕没有回头,过了许久才低声道:“付月,你不知道我曾经生活的世界,那里很和平很美好,人与人之间不需要用性命来厮杀。在我眼里,人的生命是宝贵的,无论是谁的性命,都应该被尊重被珍惜。巫姑是我的敌人,但是她同样是棙如的阿娘,是一条性命,就算迫不得已要杀人,我也不希望做出无谓的牺牲。”
  付月的眉眼却变得凝重,他指向还在平静中的笙波城。
  “今夜就在笙波城,注定会有很多人死去,人命如此轻贱,你又能救得了谁?要打败你的敌人,就必须有流血牺牲,如果不彻底打败你的敌人,死去的就会是你!你是要做活到最后的英雄,还是做被敌人践踏的草芥?”
  听着付月的质问,萧夕的心里如波涛般起伏。
  她静静站了很久,声音才再次响起,在付月听起来好像历经沧桑。
  “我不想当英雄,我只是不想看着这些善良无辜的人因为人的欲望与野心白白死去。我不会让我的敌人轻视我,但是我也不会让他们轻贱无辜的性命。付月,也许你认为我太软弱,但是为了我所重视的人,我会让自己变得坚强起来。”
  “你会被自己给害死的。”付月冷冷道。
  萧夕却没有生气,只是静静望着黑夜中的付月。
  “那你可不可以在我软弱的时候,保护我?”
  付月愣了一下,继而拂袖径直从萧夕跟前走到前面,头也不回,也不知是生气还是不生气,俄顷才传来回答。
  “你还去不去笙波城,走这么慢,再磨蹭天都要亮了!”
  萧夕微微一笑,抬脚跟了上去。
  笙波城的外城上,聚集无数火把,城墙上站满手持兵器的官兵。
  城下已经被义军围得水泄不通,义军已经做好攻城的准备。
  鳞镜与祁延站在义军的最前面,城墙虽然高大,但是并非无法功破,义军之所以踌躇不决,是因为笙波城里有着可怕的怪物。
  外城的港湾里在黑夜中突然响起木头被锯开的声音,遍布整个水域。
  可是有谁会在这个黑夜里锯木头?
  很快,整个义军的背后传来骚乱,不断有人流血,发出惨叫。
  还没有开始攻城,队伍却已经遭到攻击,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首领,有怪鱼!”有人手持火把跑过来禀报。
  一头脊背朱红的怪龟从人群中窜出来,众人纷纷拿兵器去刺,但是怪龟的甲壳坚硬,寻常兵器无法刺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