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174)
  要是姐妹关系倒是说得过去。
  云安的眉头刚要舒展,瞬间又蹙了起来,她很快推翻了这个设想,如果玉纤纤和她们家亦溪真的结拜了,这么大的事儿不可能连一点风声都没有,而且玉纤纤对自己的称呼也不对啊,结拜之后叫什么云公子应该叫声姐夫或者妹夫才对,玉纤纤多大来着云安记不起了。
  云安整理好表情,依旧笑道:草民不敢,承蒙夫人赏识,愿意保持从前的那份情谊。只是如今草民实在不便再随内子那般去称呼夫人。
  玉纤纤莞尔,手指拨弄琴弦,说道:羡儿是个难得的好女子,我自然会珍惜我们之间的这份情谊,日前我和羡儿一起做得了一首新曲谱,云公子可要听听?
  草民愿洗耳恭听。
  云安自己搬来一方圆凳,就放在林不羡的古瑟之前,云安才不会错过任何欣赏自家娘子美好的瞬间。
  不同于另一边有来有回的较量,林不羡倒是淡然多了,除了最开始见到云安时所展现出的惊喜外,再无波动。
  林不羡和玉纤纤双双落座,挺直腰身,呈现出了最优雅的姿势。
  二人对视一眼,玉纤纤点头示意,林不羡率先勾动瑟弦,一阵轻快悦耳的声音传出,大概四个四拍的独奏后,一阵高亢急促的琴声如雨点打在湖面上一般,强势介入,强势融合进来。
  一琴一瑟颇缠斗了一会儿,渐渐的融为一体,如立在荷叶上起舞的拇指姑娘般,曼妙。
  犹如岐山之凤,展翅长鸣,便有百鸟朝凤般的悦耳。
  林不羡弹的很认真,不过拍子不急的时候,她也会抬起眼柔柔地看云安一眼,二人相视一笑,好不甜蜜。
  至始至终云安的目光就没有离开过林不羡,虽是二重奏,可在云安的努力下玉纤纤成功沦为了配乐手。
  一曲终了云安毫不吝啬自己的赞美,使劲儿鼓掌,赞道:绕梁三日袅袅不绝,真是美妙极了。
  林不羡笑了,轻声道:谢谢。
  红豆,红豆!玉纤纤突然叫了起来。
  奴婢在!人未到声先直,门被推开,一位梳着双丫髻的小丫鬟走了进来,停在玉纤纤面前:夫人,有何吩咐。
  时辰到了,去把药端来。
  是。
  云安这才转头看向玉纤纤,问道:玉夫人身体有恙?
  我的身体好着呢~,是王府内的大夫给羡儿调配的补药,每日三碗,已经服用了有一阵子了。
  娘子,你怎么了?
  没事儿,不过是老毛病了。
  云安的心咯噔一下,半晌说不出话来。
  玉纤纤抢白道:还没事儿呢?要不是府内大夫妙手回春,奔丧的人现在都到洛城了,羡儿贤良纵着云公子,可也要分个轻重不是?此等大事,你不让他知道,若真有什么差池,悲痛受苦的怕是轮不到他呢!
  亦溪?云安根本懒得计较玉纤纤的话,只是从对方的字里行间捕捉到了些许信息,猜测林不羡的柳絮过敏症很可能复发了,在这样一个时空,过敏是会致命的!
  林不羡主动解释道:无事,不过是些老毛病罢了。
  老毛病,是不是因为柳絮?云安的声音有些颤抖。
  你知道了?
  玉纤纤继续呛道:亏你还知道?既然知道,你还敢这个季节把她从洛城带出来?那阵子各地都在飘柳絮,原本我还当云公子是无心之失,如今看来是一早就知情了?莫不是也要学着某些人一样,吃绝户么?
  云安皱起了眉,再好的脾气被玉纤纤这么说也要忍不住了,不过林不羡却早一步开口说道:即便相公知晓此事,想必也是回了洛城之后从母亲的口中听来的,我这病是娘胎里带出来的,只是发过几次以后,家中长辈将我照顾的很好,之后数年不曾发病,久到我自己都遗忘了这件事。平日又不会有人特别提起,相公她又怎能知道呢?依礼,合该在成亲之初就由我亲口告知相公的,如此顽疾不该隐瞒,相公不知此事也是我的责任,身为妻子时时陪伴在相公身边,是我的职责。相公愿意走到何处都带着我,是我的福分。民妇感激玉夫人的救命之恩,永生难忘。只是此事归根结底乃是家务事。
  林不羡的语气很平静,透出淡淡的温柔,却不失力度地告诉玉纤纤:救命恩情永不忘怀,可夫妻间的家务事,即便是玉夫人也还是要少管的好。
  玉纤纤是个聪明伶俐的人儿,怎么可能听不出林不羡话中之意?原本白皙的脸颊上涌出一抹潮红,适才与云安斗了那么久也不见玉纤纤如此。
  云安自责又后怕,内疚又心疼,恨不得立刻就把林不羡抱在怀里,好好表达歉意,更不愿让林不羡因为自己得罪了已是宁王媵妾的玉纤纤,云安端起手臂,朝玉纤纤行了一礼:玉夫人教训的是,此等重症关系着娘子的性命安危,草民理应早些知情,早做预防。多谢玉夫人施以援手,挽救我家娘子的性命,我夫妻感激不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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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220、妻妻聚首
  敲门声响起, 多少缓解了屋内尴尬的氛围。
  名叫红豆的丫鬟端着放药碗的托盘,推门而入:夫人,药来了。
  云安主动上前去接过托盘:交给我吧, 谢谢。
  奴婢告退。
  红豆走了, 云安凑前闻了闻碗中的药, 只闻到一股药香, 并没什么特别。
  云安问玉纤纤,道:请问玉夫人,这就是治好我家娘子的汤药?
  玉纤纤扫了云安一眼,淡淡道:不然呢?
  云安笑了笑, 不再自讨没趣, 不过汤药还是照单全收的, 至少她们家亦溪喝了这药之后气色有好转, 王府内藏龙卧虎如果这方子真有用, 即便玉纤纤不给云安也会想办法讨来。
  云安试了试汤药的温度, 将药碗端给林不羡:娘子, 来~凉热刚刚好。
  林不羡接过药碗, 深吸了一口气,将药一次喝光,看得出这药是很苦的,林不羡放下药碗后五官都快扭在一起了。
  云安看到托盘上还有一个碟子, 里面放着几块颜色类似琥珀的结晶体,云安凑近闻了闻,捻起一颗递给林不羡:娘子,含着。
  林不羡抬手将贴在脸上的碎发掖到耳后,含过了云安指尖的糖块,云安判断这黄白色的结晶体应该是蔗糖的一种, 受限于这个时空的提纯技术,只能加工成这个样子。
  陇地半数土地被黄沙覆盖,而甘蔗的生长需要大量的水分,在这样一个地方蔗糖是奢侈品,从林不羡的反应上看,这叠蔗糖应该是每一次吃药都有的东西。
  抛开适才和玉纤纤针尖对麦芒的争执,对方的确把林不羡照顾的很好,云安扪心自问:虽然自己曾把玉纤纤从缥缈楼里赎了出来,但当时做这件事的动机,又有几分是冲着玉纤纤这个人呢?
  之后林不羡送了一座宅子给玉纤纤,但那对林不羡而言不过举手之劳,玉纤纤入住西苑后的生活她们是很少过问的,基本处于一个放任自流的状态。
  如今玉纤纤贵为享居宁王府后院的女人,她们依旧是末流的商籍,即便玉纤纤不再与她们相交也无可厚非。
  但无论是提议和林不羡义结金兰,还是同意让林不羡入住梨院,投桃报李也好,知恩图报也罢,人家玉纤纤都做到了。
  暂且不探究这一些列善举的背后,玉纤纤存了什么心思吧该有的礼节和风度自己还是要保持的。
  云安又朝玉纤纤行了一礼,说道:多谢玉夫人对内子的照顾,夫人今后若有用得上我们的地方,尽管开口。我已命人在雍州置办了新宅院,柳絮的事情今后也会尽最大努力去注意,草民今日就接内子回去,不叨扰夫人了。
  玉纤纤沉默了几个呼吸才再度开口说道:这恐怕不行。
  为何?
  雍州特殊,柳絮纷飞的日子更长。王府内所有的柳絮都已经被我处理干净了,而且王府的大夫知道怎么治疗羡儿的病,你把她带出去,能保护她不被柳絮困扰么?能保证她再发病也能得到有效的诊治吗?
  云安与林不羡对视一眼,问玉纤纤:玉夫人可否将药方赐给草民?
  这恐怕恕难从命,大夫是王府的大夫,又不是专管我梨院的大夫。我说的不算,况且王府内的药方都是秘方,由皇家御医院统一掌管,怎么可能流入民间呢?要是不管什么人都能用咱们王府的方子,岂不是乱了尊卑?
  那草民就不为难夫人了。不过草民还是那句话,一会儿用完老太妃赐的晚膳,草民要带内子离开。
  云安,你怎能拿她的生命开玩笑?玉纤纤蹙着眉问道。
  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没有和我分开生活的道理。之后的事情夫人就不必担心了,草民自有安排,在夫人这里叨扰了这么久,万分感激。
  玉纤纤又转而去问林不羡:外面柳絮到处飞,你不怕?他逞能,你也跟着不要命了?
  出嫁从夫,民妇自然要听从相公的。
  晚膳十分,林不羡,宁王妃,玄一道长以及宁王的女儿入了膳堂一同用膳,云安作为外男没有资格入内,而玉纤纤也不过是个媵妾,自入府就没见过宁王老太妃,连请安也只是宁王妃一人的专属,宴请玄一道长这样的贵客自然也轮不到玉纤纤出席。
  不过云安还是得到了应有的待遇的,宁王府的人在偏厅里给云安单独摆了一桌,菜式和膳堂那边完全一样,分量小了些,正好够云安一人食用。
  云安乐得自在,独自享受了一番王府的美味佳肴。
  晚膳结束,玄一道长被老太妃留在了宁王府,云安则带着林不羡和由仪出了宁王府。
  回客栈的路上由仪像被点着的小炮仗似的,不住地和云安诉苦。
  姑爷也真是的,一走就是这么些日子。你是不知道小姐发病时有多严重,整个人都肿起来了,乍一看都看不出是小姐,一双眼睛都肿成了两道缝,多亏了人家玉夫人要不是她及时命人处理了院子外头的那一排柳树,还拿了冰窖里金贵的冰给小姐冰敷,还让王府内的大夫给小姐治病,衣不解带地照顾小姐,姑爷怕是都见不到小姐了。小姐要是有什么闪失,我也不活了,哼。
  听着由仪的描述,云安只觉心惊肉跳,自己差一点儿就再也看不到林不羡了!
  自己一直忙着帮南林府脱离它可能面临的宿命,却疏忽了这么严重的问题,若林不羡真有什么,一切努力都只是笑话!
  云安心疼地望着林不羡,后者投来一抹宽慰的目光,说道:你别听由仪的,我这病只是发起来的时候有些吓人,并没有她说的那般严重。不过的确要感激玉夫人
  云安的眼神心疼的仿佛要拧出水来,一腔心里话只有她们两个人的时候再说,转而对由仪说道:抱歉,这次是我不好,是我的疏忽导致发生了这么严重的事情,今后我会小心的。
  得到云安如此好脾气的回答由仪也不再开口,三人一路沉默着回了客栈,下车之前云安脱下外衫蒙在了林不羡的头上,跳下马车背起林不羡飞也似地回了客栈。
  见到林不羡回来大家都很开心,只是四名护卫和荟兮很纳闷:夫人为何会这副样子被抱了回来?
  云安把林不羡送回房间,出来告诉众人请安的事情等明日,天色不早,都回去休息。
  众人依命散了,云安回到房间看见林不羡正在叠自己的外衫,心头蓦然一痛,眼眶红了。
  云安快步上前,停在林不羡身侧,想要去抓林不羡的小臂,临了改为只揪了半片布料,拽了拽。
  林不羡黝黑的眼眸中倒映着云安那捻着一点点布料的拇指和食指,嘴角勾起。
  她笑一向不拘小节的云安何时变得如此小心了?微笑抬眼,却对上了云安那双湿红的眼。
  林不羡的呼吸一滞,起身主动拥抱云安,将下巴搭在云安的肩膀上,柔声道:是不是由仪那丫头的话吓到你了?相处了这么久她的性子你还不了解么?向来都是一惊一乍的。
  云安紧了紧拥着林不羡的胳膊,难过地说道:你忘了我是从哪儿来的?我知道重度过敏是什么样子,我也知道它有多危险,你这么大度,只会让我的心里更难受。
  听到云安这么说,林不羡也只是轻叹一声,不再故作轻松,只低低地说了一句:娘胎里带出来的老毛病了。
  我空间里带了脱敏药的,一会儿我给你拿出来一颗你随身带着,若是不小心沾上柳絮了立刻拿出来吃了,一盏茶的功夫就能复原。你这是属于一种重度的过敏症状,一旦沾上敏感物,发病很快只要能快速脱敏还是比较安全的。我已经让周六看了新宅子,会把周围的柳树全部买下来砍掉实在不行,今后再到柳絮纷飞的季节,我们就提前回洛城去,正好也看看娘亲。云安的眼眶红红的,吸了吸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