表小姐要出家 第159节
  谢渺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横眸瞪他,“崔慕礼,你都多大的人了,竟然也会讳疾忌医?”
  “阿渺,我总觉得这是报应。”
  “什么报应?”
  “强留下你的报应。”
  “……”
  “我欠你的太多,能偿还的却太少,区区味觉更是微不足道。”
  他说得云淡风轻,谢渺却听得不是滋味。她固然想跟崔慕礼分道扬镳,但从未希望他过得凄惨。眼看他屡次三番地受伤,甚至连味觉都出了问题……
  她沉着脸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的计谋,无非是将自己弄得可怜兮兮,以此来博得我的同情。”
  崔慕礼轻抿薄唇,没有否认。
  “等回到京城,你马上,立刻,火速去找太医看病!”
  “阿渺,我……”
  “我什么我?叫你去就去!”
  她恶声恶气,态度强硬,崔慕礼却从中嗅到了关切,堪称乖顺地点头,“好,都听你的。”
  *
  翌日天未亮,谢渺一行人便搭上返程的船,在江上颠簸行驶二十余日,终于回到了熟悉的京城。
  刚回到崔府安置好,谢渺便派人去请了林太医,请他为崔慕礼看病疗伤。
  林太医诊脉许久,一番望闻问切后,面色有些凝重。
  谢渺见状道:“林太医,请借一步说话。”
  林太医下意识地望向崔慕礼,见他微微颔首后才与谢渺走向外间。
  谢渺问:“他情况如何?”
  林太医欲言又止:“崔大人身上的钩吻之毒已无碍,再悉心调理半月即可,然而味觉丧失一事……”
  谢渺道:“您说。”
  林太医道:“听崔大人所言,他分明是心绪受到剧烈打击,以至于味觉失灵,再难体验人间五味。虽目前没有其他症状,但长期下去,崔大人因五感失调,由身到心都会出现严重问题。”
  谢渺忙问:“那您可有什么医治的方法?”
  林太医道:“老夫从前遇过几名类似的病人,有听觉与视觉失灵的,却还从未遇见过味觉失灵的例子。”
  谢渺蹙眉,“您也不知道该怎么治?“
  “暂时是。”林太医摸了摸短须,道:“少夫人莫急,待老夫回去翻阅古籍医术,定能找到医治崔大人的办法。”
  谢渺回到内室,崔慕礼见她情绪低落,心里已猜到几分。
  他强打起精神,挤出一抹笑容,“阿渺,治不好也没事,并非什么大不了的毛病。”
  话虽如此,谢渺却注意到他转瞬即逝的沮丧。设身处地想下,如果是她饮茶吃饭,尝不出任何滋味,每日都是味同爵蜡,那简直比酷刑还要折磨人。
  一时间,她摒弃那些恩怨过往,肃着脸道:“不许说丧气话,只要肯治,总会有痊愈的那天。”
  第139章
  小夫妻离开京城两个月, 回来自然有一堆事等着处理。
  崔慕礼在养伤的同时要处理公务,谢渺则要应付谢氏与崔夕宁的热情问候。
  先是谢氏。
  “阿渺,你跟慕礼此番出行,玩得怎么样?”
  “还成, 虽然坐船的时间很长, 但湘江风景甚美。”
  “下船后慕礼有陪你到处转转吗?”
  “母亲, 崔慕礼是去郴州办公务, 没有空办闲事情。”
  “那你呢, 跟方芝若去耒阳,可有遇到什么趣人或趣事?”
  谢渺便剔除自己遇到的那些惊险遭遇, 将方芝若与蔡伦坊的事情娓娓道来。
  谢氏听后十分惊喜,“方姑娘这是在耒阳遇上了贵人。”
  “谁说不是呢?”谢渺笑道:“我早就说过, 芝若是有本事的人, 只缺个一飞冲天的机会。”
  最初谢氏同意在书香造纸坊入份子,无非是想着侄女既然喜欢, 那便投点无伤大雅的银子玩玩。然而两年的时间下来, 她也看出方芝若是位有志向、有毅力的好姑娘。眼见方芝若有了机遇, 她心底冒上一个念头:莫非阿渺说的没错, 书香造纸坊真能为她们挣上一大笔银子?
  谢氏道:“阿渺,方姑娘那边若需要银子,你尽管跟我说。”
  其实谢渺根本不缺银子,自嫁给崔慕礼,他便恨不得将所有财务账本都交到她手里, 即便她不肯收, 他依旧锲而不舍地往上送。
  但比起崔慕礼, 谢渺显然更乐意收姑母兼婆母的银子。
  谢渺痛快地道:“成, 我已经与芝若说好了, 待挣了银子便造一艘大船,载着我们到处游玩。”
  谢氏失笑,“真是个孩子,都成了亲,整日还只想着到处去玩。”
  “那您许我去吗?”
  “许,只要安全,你想去哪里就去哪里。”
  经过之前的事情,谢氏这会唯愿侄女开心就好,而古往今来束缚内宅女子的那些礼教纲常……有她和慕礼顶在阿渺前头,谁敢有半句闲话?
  *
  谢渺从蒹葭苑回来不久,崔夕宁便找上了门,与她说道起最近京中的热门消息。
  “阿渺,你听说没?苏家小姐过几日要定亲了。”
  谢渺有些意料之中的淡定,崔慕礼既已奉皇命成亲,苏盼雁便再无介入的机会,与他人定亲也无可厚非。
  “她要跟哪家的公子定亲?”
  “你猜猜,那人你也见过。”
  “总不能还是温如彬吧?”
  “噗。”崔夕宁乐不可支,“想什么呢你?自从上次温如彬与苏盼雁的婚事作罢,两家已形同陌路,怎么可能再次结亲?没结仇都是好的。”
  那苏盼雁跟谁定了亲?还是她见过的某位男子。
  谢渺脑中灵光一现,猜道:“莫非是她的表兄丁明轩?”
  崔夕宁鼓起掌,“恭喜你,答对了,正是她的表兄丁明轩。”
  谢渺问:“这两人怎么好端端就要定亲了?”
  崔夕宁开起玩笑,“谁知道呢,许是像你和二哥,天底下的表哥表妹,都是天生一对。”
  “……”
  崔夕宁快速收敛笑意,认真道歉,“我知错,不敢了,下回再也不敢了。”
  谢渺哼了声,“再有半年,你家慎郎便要参加春闱,与其操心苏小姐的婚事,你倒不如多操心操心自己。”
  她轻松几句侃红了崔夕宁的脸,小姐妹嬉嬉闹闹,眨眼便到了晚间。
  崔慕礼特意赶回来与她一道用晚膳,因顾念他身上有伤,谢渺难得和颜悦色。
  今日的膳食里,除了谢渺常用的素菜外,还有小厨房特意炖的药膳。
  崔慕礼每样都用了些,一抬眸,见妻子正目不转睛盯着自己。
  “好吃吗?”
  “虽尝不出味道,但厨娘厨艺精湛,味道应当极好。”
  “我让厨娘在药膳里加了糖,足足半碗的糖。”谢渺问:“你一点都尝不出来吗?”
  “嗯,尝不出来。”
  “行吧。”谢渺递来一盅甜汤,“我煮的红糖水,你喝吗?”
  “喝。”
  崔慕礼饮完半盅糖水,见她又直勾勾地望着自己,便问:“你又在里头加了什么?”
  谢渺诚实地道:“酱油。”
  “……”
  崔慕礼哑然,虽然他明白阿渺是关心她,但有没有可能,另一方面她也在借机整他?
  他叹着气道:“糖或盐,醋或酱油,对于我来说都没有区别,能果腹充饥即可。”
  “尝不出味道,那是种什么样的感觉?”
  崔慕礼微微沉默,道:“大抵是他处春意盎然,我自阴霾漫天吧。”
  谢渺面前浮现他描述的画面,青枝绿叶与灰蒙蒙的天空对比,一处生机勃勃,另一处愁云惨淡。
  人生最痛苦的往往不是未曾拥有,而是陡然失去。
  她歇了试探的心,差人换上正常饭菜,两人安静地用完,崔慕礼忽然道:“阿渺,你可还记得那日在思乐坊中见过的丁明轩?”
  “我记得,夕宁说他要与苏盼雁定亲了?”
  “是,他上午给我递信,称半月后将与苏盼雁定亲,届时请我们去参加定亲宴。”
  谢渺没有接后半句的话,只好奇地问:“他跟你很熟吗?”
  崔慕礼道:“往年我去扬州走学,受他颇多照顾,近几年都互有通信。”
  言下之意就是,交情还成。
  “他是个什么样的人?”
  “丁兄为人仗义,性情率直,爱好风雅,堪为良配也。”他有意无意地道:“丁兄之前有过一门亲事……”
  有内幕!
  谢渺瞬间来劲,双目炯炯有神:然后呢?继续说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