昏昏欲为 第55节
  他刚起身就让人叫住。
  “干什么去啊?”
  他神色坦然,“接老婆下班。”
  那人跟旁边的人对视一眼,有点不敢置信,“不是,大家难得凑这么齐,就为了给你送行,你现在去接老婆下班?”
  谭谌以扫了一圈众人,说:“这顿记我的账,等明年回来我再请大家吃一顿,今晚感谢各位费心,以后各位有什么病痛,随时来医院找我。”
  那律师朋友听得好笑,“说的什么话?你才有病痛!”
  谭谌以着急走,“就那意思,体会到了就行。”
  边上那人又说:“欸!好歹喝杯酒再走啊!”
  谭谌以看着他,心想疯了吧你?嘴里强调,“我开车,接老婆下班。”他一顿,给自己倒了杯茶,以茶代酒,敬了一杯。
  那律师笑着说:“你们家小女警够可以啊,把你驯成这样。”
  谭谌以搁下茶杯,拿着车钥匙说:“走了。”
  结果刚到包间门边,又转过来指一下那律师,说:“不准叫她小女警。”
  这回头也不回,真离开了。
  包间里有人问:“阿谌这太太什么来路?这才结婚多久?半年不到吧?这就跟中了蛊似的?老王你说,你们律师最会分析了。”
  王律师也分析不出个所以然来,于是随便扯淡几句:“婚礼上就见过一次,漂亮就不说了,人家干公安的,思想端正透亮,还懂点心理学,阿谌呢,哪方面都优秀,就是没有正经谈过一次恋爱,那碰上这样的还不立马臣服?”
  半个多小时后,钟令儿给他来了个电话,问他到哪了。
  谭谌以的车停在了红绿灯路口,说道:“还在路上,再等我二十分钟。”
  知道他还在开车,钟令儿就不敢和他讲电话了,只提醒一句让他开车小心就挂了线。
  谭谌以到了以后,依旧把车停在警所门口马路的对面,过马路,进了一楼办事大厅,这会儿还有人在值班,看见他就问:“谭医生来接我们钟警官下班?”
  谭谌以冲那人一点头,上楼去了。
  办公室里就剩钟令儿一个,她在办公桌旁坐着等谭谌以,人一到钟令儿就望了过去——他白色短袖外面套了件浅蓝色的休闲衬衫,看起来永远那么疏朗清举。
  只不过他一靠近,钟令儿就第一时间闻到一阵烟味,于是抓起他的袖子闻了闻,“你抽烟了?”
  谭谌以这才反应起来,说:“刚才跟朋友吃饭,他们抽的烟,沾上味道了。”
  钟令儿又问:“没喝酒吧?”
  谭谌以倚着桌沿懒懒地说:“我哪敢啊,再说了我要开车来接你,还能喝酒?”
  钟令儿这才满意,站起来拿上东西,“那走吧。”
  谭谌以没动,他清清嗓子,拉着她的手问:“我不抽烟不喝酒,这算不算优点?”
  钟令儿偏头一想,“跟其他人对比起来,可以算是优点。”
  他顺势把人搂到身前,又说:“是吧,这世上没有几个男人像我这样,这么健康,这么爱干净,这么疼老婆,又帅又给你钱花……”
  钟令儿点点头,“还这么厚脸皮。”
  谭谌以看着她一时无语,默了片刻,他说:“那从我们结婚到现在,你有没有慢慢的,一点点加深对我的感情?”
  钟令儿不知道他怎么了,又疑心又觉得有点好笑,默默端详了他一阵,她皱起眉故作认真,“本来是有的,跟你结婚以后,我一心一意要跟你过好日子,可是你总是惹我生气……”
  她说着,举起两只手比了个范围,“把我原本对你这么多的感情,慢慢缩减到这么点。”
  最后她两根手指头举到他面前。
  谭谌以赶紧握住她的手压下来,“好了别说了。”
  说得他心头跟扎了针似的疼。
  钟令儿莫名其妙眨眨眼,“你怎么了?怎么突然说这个?”
  谭谌以有些惆怅,“有些道理明白得太迟,我后天就要走了。”
  钟令儿听得稀里糊涂,“什么道理?”
  谭谌以一脸正色盯了她半晌,问道:“我出国以后,你会不会想我?”
  她故意说:“你还没走,我怎么知道。”
  可是他已经分分秒秒在挂心了,谭谌以抬起她下巴就吻上去。
  钟令儿急忙推开,“等一下,别在这里。”
  他没理,搂住她腰身的手臂用力一收,又低头吻上去,好在谭谌以还是注意场合的,只是浅浅亲那么一会儿就拉着她走了。
  他克制了一路,一回到家里就释放了,恨不得要把人吃进肚子,谭谌以抱着她往沙发一躺,摁过来就亲,湿润的舌尖舔过她的唇缝,像狠狠碾碎湿水的花瓣,厮磨许久,带起深吻时唇舌纠缠的微微湿润声。
  最后松开她,他修长的五指深入她发间,说:“别忘了你自己说过的话,会一辈子陪着我,别我一离开你就花花肠子,让野男人钻了空子。”
  钟令儿没好气,“什么钻了空子啊?”
  他轻笑了声,“我说你心里的空子,除非我已经把你的心填满,”他默一下,翻了个身将她压到身下,说:“这么久了,你心里有没有我?你还没告诉我,你爱不爱我。”
  他几乎没有在清醒的情况下,这么直接地表露情绪。
  大概是真的急了。
  钟令儿揽住他脖颈的手摩挲着他衬衣的后领,很是惬意地问:“你是不是怕我对你感情不深,你一走我就跟别人跑了?”
  谭谌以定定注视了她好一会儿,力气慢慢一松懈,脑袋搭入她的颈窝,“你不会,你一向信守承诺,而且你是个有原则的人。”
  “那你现在担心什么?”
  他久久无声,最终还是应一句:“你最好信守承诺。”
  谭谌以满心郁郁之情,化为邪火晚上更加肆意妄为,别的地方他狠不下心来欺负人,唯有这件事上面他十分舍得下狠手折腾。
  大概是仗着自己正值壮盛之年体力富强,所以肆无忌惮。
  谭谌以出国的前一天,钟令儿拉着他几乎逛了一整天,为他忙前忙后,全是给他置办衣物,还有购置一些日用品,考虑得十分周全。
  到了这会儿,谭谌以舍不得的情绪越酿越浓。
  反观她一脸潇洒,好像随时能插上翅膀远走高飞的人是她自己。
  男装旗舰店内,钟令儿挑了一件外套问他,“你觉得这件怎么样?喜欢么?”
  谭谌以兴致淡淡,说:“你决定就好。”
  瞧她一副饶有兴趣在给他挑衣服,殷勤又认真的样子,谭谌以把她抓过来问:“我怎么感觉这一趟不是出国进修,你是准备送我出国和亲?”
  钟令儿敷衍道:“别胡说。”
  他就胡说:“你嫁给我之前,我可是一直很受欢迎的,你就不怕我出国一趟,凭借各方面出色的条件招蜂引蝶,让一帮欧美的妖精把我的魂勾走了?”
  钟令儿瞪他,“勾走了才好,省得回国又祸害我。”
  谭谌以冷哼,存心吓唬她,“放心,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钟令儿:“……”
  他说完这话觉得不浪漫,于是立马改口:“我做了鬼也是你钟令儿的鬼。”
  钟令儿:“明天就要上飞机了,你能不能说点吉利的话?”
  谭谌以很是无所谓,“我们当医生的,百无禁忌。”
  晚些时候,钟令儿陪他回了一趟谭家,父子两个面对面仍是那么不冷不热,谭父沉默不会表达,谭谌以也受了他寡言的几分影响,性情比较内敛。
  谭谌以有些地方还是比较像谭母的,胸襟开阔,拿得起放得下。
  小时候的那些事对他的影响不是不深,但时至今日,他也没理由再对过去耿耿于怀。
  他如今和自己的亲生母亲比较亲近一些,不过是因为谭母的性格热情外放,比较懂得表达和关心,久而久之,似乎没有什么空隙是不能弥补的。
  日薄西山之时,谭谌以才离开谭家,去了谭母的别墅吃晚饭。
  谭母准备了一桌子菜,虽说小两口和好了,但是谭母安心的同时更觉得亏欠儿媳妇,就此以后绝口不提生孩子的事,至少这两三年以内就别再提了。
  让他们夫妻两个自己去安排。
  吃饭的时候,谭母问出国的东西收拾好了没有。
  钟令儿说:“东西都收拾好了,能带的行李带过去,不能带的就寄过去。”
  谭母原本想留小两口在这儿睡的,但是想一想又算了,说:“吃完饭就早点回去休息,明天一早我再让司机送我去机场。”
  吃完饭,谭母送两人上了车,等车开出院子了才回屋。
  晚上睡觉之前,钟令儿在阳台摆弄花架上的花花草草,这个花架在钟令儿和谭谌以结婚之前就摆在这里的,是谭谌以闲着无聊弄上去的,弄完以后又没工夫侍弄花草,于是就这么闲置了。
  后来钟令儿觉得浪费,于是花了点时间将上面摆满绿植盆栽,也不用怎么照顾,有空就浇浇水,都是一些容易养活的植物。
  谭谌以洗完澡出来,在阳台里找到她,过去倚着门框看了半天,说:“别弄了,到点上床了。”
  “……”
  他这话有歧义,钟令儿就理解错了,无奈无语,看他一眼。
  谭谌以反应过来,知道她会错意了,但也不打算解释,说:“怎么?不愿意?我看你这两天挺舒服的,叫得那么好听。”
  钟令儿说:“你是不是想吵架?”
  他立马收声。
  过一会儿他把人抓着回房,“睡觉了睡觉了。”
  卧室关了灯,谭谌以不知道想了些什么,搂着她说:“以后我们不吵架了好不好?”
  钟令儿抬头,望见他脸上清淡的月影,“如果你惹我生气了怎么办?”
  他低头,“那如果是你惹我生气呢?”
  “我什么时候惹你生气过?”
  “你不会以为我忘了你在梦里喊姓傅的名字这事吧?”
  “……”
  钟令儿说:“这么一点小事你要计较到什么时候?”
  谭谌以捏住她的下颌,“这是小事?”
  这事解释不清,梦境这东西一直是个千古之迷,棘手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