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8节
  温瀛提醒他:“去用早膳。”
  闷闷不乐地坐到桌前,凌祈宴拿起筷子,心下哀叹,他连温瀛都打不过,更别提他还带了两千兵马。
  这会儿终于彻底放弃了半路逃跑的打算。
  温瀛叫人去将还在外头练拳的温清叫进来,跟他们一块用早膳。
  温清不敢坐下,温瀛道:“这里没有外人,坐吧。”
  他对这个弟弟十分看重,上路之后就一直将人带在身边,亲自指点本事,凌祈宴看着这温大牛憨头憨脑的模样,默默想着,幸好温瀛没被温家人养成这副傻样……
  他简直没法想象一脸憨笑的温瀛,好似比他现在这副棺材脸还要可怕百倍。
  话说起来,从三年前到现在,他都没有真正看温瀛笑过哪怕一次,这人身份变了后,人愈是阴沉得吓人,更别说笑了。
  对上凌祈宴看向自己的略古怪的目光,温瀛淡定回视,凌祈宴讪然一笑,转开眼。
  他还是不要跟从前一样去逼他笑给自己看了,老虎脸上拔毛,倒霉的是他自己。
  用过早膳,温清去了外头,温瀛叫人收拾东西,准备启程。
  凌祈宴坐在榻上心不在焉地喝茶,有人进来与温瀛禀报事情,凌祈宴瞅了一眼,看打扮应该是温瀛的亲卫,但之前两日没在他身边看到过。
  那人见凌祈宴在,犹豫不知该不该说,温瀛淡道:“直接说吧。”
  “回禀殿下,昨日入夜之后,属下等已按着您的吩咐,将那几人喂药弄晕,捆上大石,沉入运河中,之后便一路快马加鞭过来,并未有人看到。”
  温瀛点点头:“下去领赏吧,这事从今以后都烂在肚子里,不要再提了。”
  “是!”
  待人退下,凌祈宴一脸狐疑地望向温瀛:“……你又杀了什么人?”
  “沈兴曜,和他那几个跟班。”
  凌祈宴差点没将嘴里的茶喷出来:“那些都是高门世家子,你就这么干脆利落地将人沉河了?”
  “不然呢?”温瀛平静反问。
  凌祈宴哑然。
  这个疯子,若是给他机会,只怕他三年前就打算做了,那时他只杀了一个刘庆喜,如今终于寻得机会报复了其他几人,这个仇他记了三年,从未有过半分心慈手软,这人天生就是这样,他认定的事情,必会想尽办法做到。
  凌祈宴心下慽慽,他占了这人二十年荣华富贵,这么大的仇,竟然没被他沉塘,还能在这里吃吃喝喝,或许他该感谢云氏,给了他这张貌美如花的脸……
  “你就不怕被人发现?若是事情败露,皇帝再宠你,也必得给那几家一个交代吧?”
  “为何会败露?我人已不在京中,他们的尸身沉入运河中,只怕三年五载都浮不起来,如何能败露?”温瀛不以为意,他敢做,就决计不会叫人发现。
  凌祈宴想想也是,这人既然这么说了,想必前前后后的事情都安排妥了,必不会留下任何把柄,哪里需要他咸吃萝卜淡操心……
  “你是在担心我?”
  温瀛看着他,冷不丁地冒出一句。
  凌祈宴顺口就说:“我现在跟你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你就是我的靠山,你若是出事了,我也没好日子过。”
  话说完,很明显地察觉到温瀛的面色阴下,凌祈宴一脸莫名,好端端的又发什么脾气,他又没说错?
  辰时四刻,他们启程上路,继续往西行。
  坐在车里,温瀛手里捏着本书,看得专注,凌祈宴闲得无聊,伸手去抢:“别看啦,你现在又不用考功名了,还看书做什么?”
  抢过来后他自己随意翻了翻,是本兵法,尽是些深奥叫人看了头大的东西:“看这个有什么意思,闷不闷你?”
  温瀛面无表情地瞅着他:“书还我。”
  凌祈宴实在受不了他这张寡淡脸,生了心思,还是决定要拔老虎毛。
  他欺近过去,两只手抬起,捏住温瀛的脸,往上提,嘴上念叨:“你就不能高兴高兴,笑一笑吗?都这么多年了,做了王爷也不肯露个笑脸给人看。”
  温瀛皱眉:“放手。”
  “我不放,你笑了我才放,我就不信了,这个世上会有人从来不笑的。”
  温瀛的声音冷下,再一次道:“放手。”
  “我不。”
  凌祈宴自己都没意识到,他贴得太近了,几乎已成了趴在温瀛身上的姿势,且说话时的吐息就在温瀛面上。
  僵持间,车子忽然狠狠颠簸了一下,凌祈宴猝不及防,直接栽进温瀛怀中。
  车外的人赶忙请罪,说是刚趟过一段低洼路,温瀛漫不经心地“嗯”了一声,盯着在他怀中手忙脚乱、挣扎着想要爬起的凌祈宴。
  凌祈宴刚撑起身,下一瞬,又被温瀛搂抱着一个翻身压下去。
  温瀛的手隔着衣料贴到他敏感的腰侧,凌祈宴一惊,瑟缩身体,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你、你做什么?”
  温瀛冷冷看着他:“嘴上说着不想,却三番四次主动投怀送抱,毓王殿下可知这叫什么行径?”
  “我没有。”凌祈宴又羞又恼,他真的只是想要看这人笑一笑,并没有要投怀送抱!
  定定看他片刻,温瀛低了头,略干燥地唇贴上他柔软的面颊,缓缓摩挲。
  凌祈宴顿时心惊肉跳,僵硬的身体紧绷着,在温瀛按在他腰间的手越揉越过分时,一脚猛踹过去。
  温瀛动作迅速地避开,死死摁住他,将他的腰带用力抽下。
  凌祈宴红了眼,怒瞪向他:“你疯了!这青天白日的还在车上……”
  温瀛的手已顺着他的衣衫滑进去,压着声音在他耳边一字一顿道:“你、自、找、的。”
  “你——!”
  落下的吻覆上他的唇,将那些骂咧之语尽数堵回。
  车驾走在崎岖不平的山道上,颠簸不停。
  凌祈宴死死咬着牙根,不敢叫出来,不敢叫外头的人听到,被身上这人折磨得快要发疯。
  最受不了时,他狠狠一口咬住温瀛的肩膀,呜咽着将那些几欲冲出口的声音咽回去。
  温瀛停下,垂眸不错眼地看着身下人,额上滑下的热汗落至他紧闭着的眼睛上,凌祈宴的眼睫下意识地颤了颤,缓缓睁开。
  温瀛黑沉双眼中盛着浓重的情欲和他看看不懂的情绪,就这么避无可避的撞进他眼里。
  “你别看我了……”凌祈宴浑浑噩噩地吐出声,不敢再看温瀛的眼睛。
  温瀛抬手,轻捏他后颈,又一次攫住他的唇。
  第59章 迟早要完
  二月底,西北凉城。
  这个时节,这座西北最大的边城犹在料峭春寒中,旒王的车驾至城外二十里,众军中将领已在此等候多时。
  温瀛下车,免了一众人的礼。
  风霜扑面,年轻的亲王皇嫡长子傲然立于风雪中,气势比这二月寒霜更加凛冽。
  温瀛淡声说了几句话,抬了抬下颚,示意继续前行。
  重新坐回车里,凌祈宴正手里抱着暖炉,缩在厚重的毛褥里,听到动静,只露出一双眼睛看他一眼,嘟哝出声:“这么快就说完了?怎么不多给那些人一个下马威?”
  温瀛坐去他身旁,伸手进毛褥下,捏了一把他的腰,凌祈宴下意识地瑟缩,龇牙道:“你不许再碰我,外头都是人,你不要脸我还要脸……”
  他的声音越说越低,到后头实在没脸再说下去。
  这一路过来,他们已不知在车上弄过多少回,凌祈宴总觉着,外头那些随从对他们这事都一清二楚。
  这也就算了,若是被这些边军将领也听到,他真没脸活了。
  温瀛淡淡睨他一眼,没说什么,收了手。
  凌祈宴松了口气,蜷缩起身体,像蚕蛹一样一点一点往温瀛身上挪,枕到他腿上,打了个哈欠,嘴里抱怨:“这地方怎么比京城还冷一些,这都快三月了,还下雪,我就不该跟你来这里……”
  温瀛轻抚他面颊:“进了王府就好了。”
  “哼。”
  半个时辰后,车驾进城,凌祈宴从温瀛怀里爬起身,推开半边车窗,趴窗口朝外头看。
  即使天冷,街上的人也不少,这里的边民穿着打扮与京里人大不相同,穿什么的都有,十分随意,来来往往的还有许多一看就是塞外的商人和牧民,异域番邦人也不少见。
  街道两边酒肆茶楼、商铺林立、吆喝叫卖声不断,虽称不上繁华,倒也热闹。
  凌祈宴咂咂嘴,想着这地方虽然跟上京城没法比,似乎也没有想象中那么糟糕?
  车驾直接进了旒王府,这座府宅从前是靖王府在这边城的别院,如今温瀛来了,只换了个门匾,里头规制都不用变,温瀛带来的王府属官和侍从加起来不到百人,好在这王府中还留有不少人手,不至无人可用。
  进入正院后,温瀛在前院下车,凌祈宴则被车驾送去后院。
  王府正堂里,一众军中将领再次拜见温瀛。
  温瀛的身世,哪怕是远在这西北边城的这些人都有所耳闻,更别提他还是被靖王从这里带回京中的,只谁都没想到,他如今又会回到这里,接替靖王的位置。
  温瀛被封镇西北总兵,手下有协守副总兵三人、分守参将八人、游击将军十六人,以及守备若干,除了跟着他从京里来的郑沐,余的都是从前靖王标下将领,前头几年温瀛在塞外打仗,投在敬国公世子林肃麾下,与这些人并不相识。
  不过在来之前,靖王已详细与他提点过这里的人和事,这些人的家世履历和性子,他都大致知晓。
  这些将领分守在这边境各个城池和关口处,今次是温瀛新官上任,游击以上的将领都来了凉城这里拜见上峰,明后两日就会各自回去。
  温瀛与他们说了几句场面上的话,又说晚上会在王府设宴,这便让他们先退下了。
  打发了人,下头又送来拜帖,说是这里的地方官叫人送来的,想要来王府拜见。
  温瀛随意看了一眼,没有准。
  他是来这边领兵的,并非就藩在此,无需跟这些地方官员多打交道,更没必要因此惹人闲话。
  后院里,凌祈宴背着手,正四处转悠打量,越看越嫌弃。
  这王府正院是五进的院落,前院是正堂,第二进院子做温瀛的书房用,这第三、第四进的院子才是起居之所,贴身伺候他们的下人则住在后罩房中。
  另外还有东西两路院子和一个后花园,虽勉强有王府的规制,但放在上京城中,论气派,只怕还比不上那些寻常的富贵大户,与他那个偌大又富丽堂皇的毓王府相比,更是差得远了。
  江林指挥着人将他的东西搬进来,都是从前他毓王府里收藏的宝贝,他这个毓王殿下虽“暴毙”了,但毓王府里的那些东西,太后都叫人给他拿了回来,加上离京之前太后另送的,足有近千抬箱子,原本要带去江南,如今都送来了这里,比温瀛这个王爷带的东西还多得多。
  凌祈宴想去第四进院子住,被人制止,那低眉顺眼的旒王内侍提醒他:“殿下说了,您的东西多,第四进院子里这些屋子都给您做库房,请您与殿下一块住前头。”
  凌祈宴懒得争辩,这人这么说,定是温瀛授意的,他就算躲后面去了,也会被温瀛捉回来,何必费那个力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