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7节
  当年齐国动乱,群雄四起,天下纷争,就宛若回到了汉灭之后的三国时期,最终天下四分,前晋余族在西边称雄,建立了西魏国,而齐国皇族外戚乘势在齐国的首都发动宫廷政变,篡夺皇权,去齐号以庆代之,风国蛮夷不服教化,独处南方,而燕武王则是联合各大世家,占据东方之地,建大燕国。
  除了风国因为国小兵弱,并无太大野心之外,其他三国,自然都是野心勃勃。
  庆国自不必说,地大物博,而且取齐代之,自认为这天下当属庆国之土,魏燕两国在庆国人的眼中,终究非正统之国,虽然庆国一直以来也想着灭魏霸燕,但是这两国实力雄厚,而且庆国朝堂内耗不断,更加上国人尚文不尚武,所以只能是有心而无力。
  魏国更不必说,那更是以晋国后裔自居,自认才是国之正统,一直以来企图复辟晋国,连齐国都曾是都不是他们眼中的正统,就更别说通过宫廷政变建立的庆国,也正因如此,魏国人素来都是秣兵厉马,尚武之风大盛,那没有一日不是想着恢复晋国的雄风。
  若说庆国和魏国都是自认为有正统之位,燕国人倒是没这样的想法。
  燕武王那本是齐国时代的东部官员,齐国外戚李氏一族发动政变之后,燕武王当即大手一挥,誓师讨贼,最终聚集九大世家之力,霸据东方,成就霸业。
  燕武王在世时,那亦曾说的十分清楚,国君昏庸,民不聊生之际,改朝换代那亦是天经地义之事,这天下间没有谁是真正的正统,所谓的正统,那就看谁能得民心,谁能占天下而已。
  燕武王当年的志向,那自然是要以东方燕国为根基,励精图治,一步步蚕食他国,最终一统四海君临天下!
  只不过燕武王壮志未酬,终其一生,此志亦没有达成。
  后继之君忙于应对国内势力,更是没有精力扩张版图,就如庆国一样,四国分立,想要一统,时机未到,只能是有心无力。
  此时萧太师掷地有声地在朝堂上提到当年燕武皇帝的雄风,众臣顿时都精神起来。
  只是其他几位世家巨头的眼中显出怪异的神色,萧太师突然如此慷慨激扬地陈述燕国大略,这让几位巨头敏锐地感觉到,老狐狸又在玩花样了。
  等到众臣的目光都聚集在自己身上,萧太师才沉声道:“圣上,但是自立国至今,我大燕国不但没有达成燕武皇帝所愿,反是寸土未进……!”说到这里,长叹道:“此非我大燕不思进取,只是天下之势非比寻常,要进一寸,实在是极困难的事情!”
  皇帝眉头微蹙,淡淡问道:“不到万一,不擅起刀兵,这也是先祖留下的遗训。我大燕国百年来励精图治,国泰民安,至若增疆扩土……!”说到这里,皇帝并没有继续说下去,只是心中冷笑:“若不是你们这帮世家野心勃勃,国内不稳,朕早便率军征杀四方了!”
  萧太师立刻道:“圣上,平定天下,一统四海,那是我大燕必尽之责,只是一直以来寻不到战机而已……如今魏庆之争,却是为我们大燕提供了绝佳的机会!”
  皇帝皱眉道:“太师的意思是……?”
  萧太师声音一提,中气十足,已无方才老态龙钟之态,一字一句道:“联手魏国,铲平庆国,再徐图之!”
  萧太师此言一出,倒有不少官员都是颇有些吃惊,毕竟当年与庆国达成过协议,在大多数官员的潜意识中,此次自然是要与庆国人谈判,然后获取巨大的财物报酬。
  萧太师猛地说要与魏国人联手,就等于将大多数官员那种潜意识击垮,所以都吃惊起来。
  “联手魏国?”皇帝眼眸子划过冷厉的光芒。
  萧太师肃然道:“不错,魏国兵强马壮,自西向东攻入,我大燕整军备战,自东部往西部进攻,两国夹击,庆国便是有天大的能耐,那也是抵挡不住。此一战后,我大燕必能占下无数土地城池,天下格局,也将大大改变,四国分立之势一旦破除,那对我大燕一统四海将有大大益处,而圣上亦可早日君临四海,号令天下!”顿了顿,沉声道:“此乃千载难逢之良机,还请圣上裁决!”
  皇帝皱着眉头,四下里扫了一遍,见到大多数的官员都是在窃窃私语,议论纷纷,那几名世家巨头,却都是神情淡定,眼观鼻鼻观心,一时间却是看不出他们心中究竟是怎样一个想法。
  此时却有一名官员出列附和道:“启奏圣上,太师所言,实乃金玉良言。我大燕霸据东方,若不趁机攻入庆国,一等庆国抵住魏国,那么再想对庆国动手,那却是难觅良机了。而且就算魏国人攻入庆国腹地,以庆国的国力,魏国人却未必能够攻下庆国的辽阔疆域,到时候魏国攻城略地坐大,而我燕国所得只是庆国区区财物,未能趁机扩张领土,到时候后悔也是来不及的!”
  不少臣子闻听这番话,竟是情不自禁地颔首。
  皇帝微握拳头,沉声道:“诸位爱卿,都是太师这样的意思吗?”
  “太师之言所颇有道理,但是臣不敢苟同!”朝堂中响起一个声音,一人从队列中出来,淡然反驳道:“联魏攻庆,万万不可!”
  第四九四章  各怀心机
  萧太师在朝堂上显得义正词严,他一番话说出来,再加上有人附和,倒是让许多臣子都觉得所言非虚,只觉得这一次还真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应该与魏国联手攻庆,占下庆国大大的土地来。
  韩玄道自然看出朝堂上的氛围不对,这个时候,自然是要站出来争辩。
  萧太师见到韩玄道出来,不动声色,这显然是他意料之中的事情,反倒是皇帝嘴角划过一丝难以察觉到的笑意,问道:“韩爱卿,联魏攻庆,扩土增疆,又有何不可?”
  韩玄道瞥了萧太师一眼,才恭敬道:“回禀圣上,太师所说我大燕要雄霸天下,一统四海,此言臣是深表赞同的。但是……臣以为,即使魏庆开战,依然不是我大燕的最佳良机!”
  萧太师淡淡一笑,道:“韩大人,却不知你有何见解?”
  韩玄道缓缓道:“刀兵之争,乃是国之大事,不到万不得已,绝不可轻启刀兵之争。而且,若要发兵,必定要钱粮充足,整备齐全……臣管理户部,账目齐全,钱粮装备,并不足以支撑一场大战……而且大战一起,便深陷泥足,战场风云变幻,谁也不知道战事何时能结束,或许一个月两个月,又或许一年两年,我大燕之国库,虽可保百姓安居乐业,却无力保障常年战事!”
  萧太师冷笑道:“韩大人,据老夫所知,宜春贺家图谋造反,诛除贺族之后,从八卦困得到的钱粮装备全都纳入了国库,除此之外,贺家在宜春的财产以及在京的财产全都冲没,也纳入了户部之中,贺族的财富,那可不是小数目。”
  韩玄道神色不变,立刻道:“太师只怕忘记了,贺族财产纳入户部不假,但是宜春的灾后重建以及抗洪款项,那数目比之贺族的财富更大。十几万百姓要重新安顿,还要耕种,为疏通河道,挖沟修渠,那银子如同水一般从户部拔出去,而且大常江江堤据说还不稳固,工部尚书萧怀金萧尚书更是几番催促我户部拨银子下去修筑加固大常江江堤……太师,此事萧尚书难不成没有向你禀告?”
  萧太师淡然笑道:“韩大人,你这话我便听不懂了,难不成我堂堂大燕,就连出兵一场也是做不到吗?想当年燕武皇帝只靠三百盔甲起兵,照样打下了大大的疆域,立国大燕……如今我大燕坐拥六郡,千万子民,却连出兵一场也办不到,这岂不是荒谬无比?韩大人,你以此为借口,究竟是不想战,还是不敢战?”
  满朝文武官员都是眼睁睁地看着二人在朝堂上唇枪舌战,这种时候,普通官员自然不敢上前来插言,这已是巨头的对峙,真要有人敢上前插言,除非其他几大世家巨头,否则一句话有失,那可是有性命之忧。
  所以宽阔巍峨的太平殿中,萧太师与韩玄道针锋相对,这亦是这么多年来,韩玄道第一次敢于这般和萧太师当朝辩论。
  虽然往日里也曾有过异议,但是这般火药味十足的对峙,却是头一次。
  一时间群臣心中终于明白,如今的韩家,已经今非昔比,再不是那个蜗居在东海畔,在朝堂上委曲求全的世家大族了。
  韩族现在已经上了台面,已经开始寸土不让地为自己的势力争取利益。
  萧太师犀利的问题,并没有让韩玄道有丝毫变色,他只是很平静地道:“太师问下官是不敢还是不想,若真要下官回答,那我是既不想也不敢。为我燕国前途,下官不想战,看我户部钱粮装备,下官不敢战。战事一起,生灵涂炭,一旦有失,伤我国本,更会搓我大燕锐气。我大燕立国近百年来,励精图治,能有今日之百姓安定,实属不易,大战一开,举国陷入战事,兵家无必胜之理,战后对我大燕有利有弊,实难预测。魏国人陈兵边关,那是精心准备十多年,一心想战,兵备极是充分,我大燕要一时之间便匆促与魏国联手攻庆,其后果,诸位同僚可曾想过?”
  皇帝抚着颚下青须,看着韩玄道问道:“韩爱卿的意思,是不该与魏国人联手,当与庆国人谈判?”
  韩玄道上前两步,拱手道:“圣上,古往今来,若战,必定是对己方有利方可战。太师要想扩土增疆,平定天下,此亦是我大燕每一位子民心中都期盼的事情。但是若是在此时发兵,除非内外得益,否则绝不可战。臣自打魏庆陈兵,就曾想过,思虑再三,终是觉得在此时联魏攻庆,无论内外,对我大燕都是绝无益处!”
  萧太师神色不变,只是抚须笑道:“老夫倒想听听韩大人有何见解?”
  “内不宜,臣刚才说过,兵备不整,钱粮装备不足,更加上大常江水患刚平,尚有各地城守军的饷银……使用银钱的地方甚多,而且各地催银的文书也是一道道涌入户部。一旦户部本就不多的银钱用于军备,不往各地拨银,诸多事儿便停滞下来,免不得引起民怨,到那时候,后方不稳,又怎能发兵攻庆?”韩玄道神色严峻,高声道:“外不宜,则是一旦发兵攻庆,我大燕与庆国势必成为死敌,长远计,对我大燕绝无益处!”
  这个时候,兵部尚书范云傲终于出来,“启奏圣上,韩大人所言,言之有理。魏国攻庆,以庆国之国力,虽然未必能抵挡得住,但也绝不至于轻易被西魏灭国。我大燕若真是出兵联魏攻庆,或能打下一郡两郡,但是此后却要面对极为严峻的形势。”顿了顿,缓缓道:“十多年前,与庆国达成互不侵犯协定之后,这十多年来,庆我双方虽然在边界时有小摩擦,但却从无大战事,也正因如此,我燕国才会无边关之险,百姓安居。但是一旦联魏攻庆,与庆国成为死敌,那么只要庆国不灭,我燕国边疆再无宁日……最紧要的是,魏国会趁机壮大,我们非但要抵挡庆国的报复,还要因为与魏国联手而坐视魏国人扩土增疆,成为我大燕最大的威胁。魏国人狼子野心,一旦得势,必定会将矛头对准我大燕,到了那个时候,我燕国要同时面对西魏恶狼和庆国的报复……只为与魏国联手夺下一两郡,日后却要面对两国共同攻伐,诸位同僚自问到时候我大燕能够抵挡得住吗?”
  范云傲是兵部尚书,他的分析,自然是从兵家所想出发。
  韩玄道和范云傲前后一分析,朝臣们顿时只觉得他们有说得十分有理,如果只是为攻伐下庆国的一两郡,便与魏国联手,而与庆国成死敌,那么燕国将会处于危险的境地,一旦到时候庆国为了报复燕国,反过头去与魏国联手攻燕,燕国到时候失去的可就不是一郡两郡的事情了。
  风云变幻,没有永远的朋友,也不会有永远的敌人,什么事情,都可能发生!
  燕国能够在中原大地屹立百年,固然是国力深厚,有着不弱的实力,但是从客观因素来说,那也是因为所处的地方未与魏国接壤,从而避免受到好战的魏国人侵扰。而庆国则要时刻面临着魏国人的攻击,大部分的精力都放到了西线用来应对西魏,更加上庆国国民尚文不尚武,不似魏国那般穷兵黩武,无论从战略角度还是民风性情上来说,庆国人是愿意在庆燕的边境线上,尽量保持着和平的态势,这也让燕国很少出现大规模的战事。
  不过庆国绝非畏惧燕国,而且庆国人骨子里就是带着优越感,自认是中原文化之源,是真正的礼仪之邦,天下正统之国。
  燕国若真是联魏攻庆,一旦未能击垮庆国,以庆国人的高傲尊严,必定会对燕国进行报复。
  朝臣们一想到未来有可能魏庆联手攻燕,那心里顿时便突突起来。
  皇帝皱起眉头,若有所思。
  “圣上!”韩玄道再次拱手道:“此番若是与庆国谈判成功,得到他们大批的财物算不的什么,但是对我燕国争霸天下的战略,却是有着不小的好处!”
  “哦?”皇帝抚须道:“韩爱卿,有何好处?”
  韩玄道回道:“回禀圣上,庆国国力,不容小觑,魏国穷十多年精力,秣兵厉马,数万铁骑陈兵边关,这两国如今是各出精锐,依臣之见,此番对战,应比十几年前那场大战更为激烈……对于两国的耗损,也势必比当年更胜……这一场大战,恐怕不是十天半月便会结束,甚至要拖上一年两年,对于魏庆两国的国力消耗,那定然是不小的。我大燕趁这两年,坐山观虎斗,广积粮草,加强军备,等到他两国消耗疲软之时,再做决策,这才是上道之策!”
  韩玄道说完,顿时便有不少朝臣出列附议。
  萧太师苍老的声音哈哈笑起来,那怪异的笑声,竟是让朝堂上的气氛更为紧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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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四九五章  一笑藏千刀
  萧太师忽然间笑起来,倒是让众臣有些吃惊,皇帝微皱眉头,沉声道:“太师为何发笑?”
  萧太师敛起笑容,拱了拱手,长叹一声,才道:“想当年燕武皇帝何其霸气,麾下战将又何等的威猛,当年东部六郡,齐军无数,燕武皇帝凭借三百铁骑,斗志昂扬,所向披靡,这才打下了大燕国的大好山河。沧海桑田,百年时光,却让我大燕国臣子们的心变得怯懦了,前怕狼后怕虎,任由这大好良机白白错失,老夫心中实在是伤痛啊!”
  他这番话说的很是直白,不少官员脸上豁然变色。
  萧太师冷冷一笑,继续道:“常言道,居安思危,如今我大燕国泰民安,身为朝中百官,更当思虑危亡,怎可因为安泰生活,便斗志消沉,前怕狼后怕虎?今魏国陈兵边关,数万铁骑枕戈待旦,我大燕将士亦是勇猛善战,两国合力,前后夹击,怎能不将庆国诛灭?耗费钱粮,兵之常事,目的不过是为了得到更多的疆域,更多的钱粮,更是为了一统天下,四海承平。一旦灭庆,便与魏国东西对峙,鹿死谁手,尚未可知,但是比之如今安居东方,进图艰难总要强出许多!”
  今日朝堂上,几位世家巨头都是各有道理,臣子们却也都是茫然的很,一时间还真不知如何抉择。
  两派势力声情并茂,义正词严,但是各人心思各人知,究竟是为哪般才做出如此的抉择,大家也都是心知肚明,朝中那些聪明的臣子,也是能够略略揣摩出一二来。
  从头至尾,吏部尚书苏观涯都是神情淡定,不发一言,而皇帝显然也注意到这一点,看了苏观涯一眼,才缓缓道:“苏爱卿,太师有太师的意思,韩爱卿有韩爱卿的计较,却不知你又有何见解?”
  苏观涯出列拱手道:“回禀圣上,臣并无太多见解,一切全凭圣上示下!”
  皇帝淡淡笑道:“苏爱卿,此时关乎我大燕国运,事非寻常,你乃内阁重臣,总是要说说自己的看法,朕很想知道你心里是如何想的!”
  苏观涯沉吟了一下,才缓缓道:“圣上,无论何样的抉择,对我大燕来说,都是有利有弊。臣觉得,在作出决定之前,不妨先看看魏庆两国各自会拿出什么样的筹码来。如今的局势,他们各自也是很为清楚,想要与我大燕达成协议,自然也有拿出十足的诚意来。在魏国使臣到达之前,我们倒也不急于作出决定来,等到魏国人也到了,我们分头派人与他们谈判,借力打力,只怕我们会得到意想不到的收获。”顿了顿,才微微一笑,道:“太师有一句话,倒是说到微臣的心坎上,那便是与谁联手所获得的益处最多,我大燕便与谁联合!在魏使尚未抵达之前,我们并不知道他们都会开出什么价码,所以我们也就不急于做出决定!”
  鸿胪寺卿苏仙石也在朝上,自家家主这般说,他本不想插嘴,但是仔细想了想,终是出列询问:“苏尚书,如今庆使就在四通馆等候,那是准备今日便上朝来拜见圣上,下官……该如何答复?”
  朝堂上有一半的官员是世家官员,各大姓混杂在一起,单处倒可以在姓氏后面加上大人,若是官员聚集,为防止不知所叫是谁,便只能在姓氏后面添上官职,这也是燕国政坛很怪异的一件事儿。
  苏观涯没有立刻说话,倒是皇帝淡淡道:“苏爱卿所言极是,此事事关重大,如何抉择,还需好生商议。魏使尚未抵达,等到他们前来,再做决策。”顿了顿,才向苏仙石道:“庆国人,就让他们先歇上两日,朕倒是觉得,我大燕没有表明态度之前,魏庆两国倒也不会急于开战!”
  韩玄道和萧太师见皇帝这般说,也就不便再争,心知这事儿也不是一时便能决断出来,所以都躬身回列。
  接下来又议了几桩事儿,便即散朝。
  众臣到得燕安殿,萧太师才缓步来到韩玄道身边,抚须笑道:“韩大人,朝堂激辩,你我也是为了我大燕前程,虽然所见不一,但是用心都是良苦的,可莫觉得老夫是在与你抬杠才成啊!”
  韩玄道拱手笑道:“太师说哪里话,朝堂辩论,那也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儿,玄道岂会胡思乱想。太师德高望重,忧心国事,所献之策,那也是想我燕国壮大起来,玄道心中是十分钦佩的。只不过玄道心中所思,与太师颇有不同,这才出列陈述己见,让太师见笑了!”
  萧太师叹道:“韩大人真是明白老夫的心思。老夫所做,终归是为我大燕强盛……!”摇摇头,左右看了看,凑近一些,低声问道:“韩大人可知昨日庆使入城时,发生了一桩事情?”
  韩玄道皱起眉头,随即展开,淡淡笑道:“却不知太师所指何事?”
  “昨日庆使入城,那庆国副使安玉清狂妄自大,目中无人,与城门守卫发生冲突……城门守卫并不知他们便是庆国使团,冲突激烈,恰好我那长孙明堂出城狩猎,见到一群人在城门闹事,义愤填膺,出手教训了闹事的安玉清……!”萧太师神色平静,那双看似昏暗实则犀利的目光凝视着韩玄道:“不过据老夫所知,韩大人的侄子韩漠当时也恰好经过西城门,不知为何,竟是对我长孙动手……我们明白内情的,倒是知道那是孩子们闹着玩,只不过……外面那些不知道的,恐怕会有些闲言闲语啊!”
  韩玄道心知这是老狐狸要撇清萧明堂殴打庆使的罪责,更是借机要为韩漠罗织罪名,脸上平静自如,“哦”了一声,问道:“却不知会有些什么闲言闲语?”
  萧太师抚须哈哈笑道:“都是一些闲言碎语,胡说八道,倒也不是什么好话……不过是说韩漠与庆国人有些瓜葛,所以出手帮庆国人打了老夫的孙儿……韩大人,闲言闲语,终是难免,造谣生事的言语,你也莫放在心上。”
  韩玄道平静道:“太师说的极是,孩子们闹着玩的事儿,咱们做长辈的,心里知道就是。不瞒太师,此事我倒是颇为清楚,那安玉清入住四通馆,便派人往燕京府和大理寺都报了此案,说是有一帮地痞流氓不顾外交礼节,骑马在大街上横冲直闯,只因庆国使团的车队挡住了出城的道路,那领头的纨绔子弟便暴力伤人,连抽庆国副使安玉清十几鞭子,打得头破血流……后来玄道才得知,那安玉清口中的地痞流氓纨绔子弟,竟是指太师的孙子明堂贤侄。大理寺卿胡大人对我说及此事,只说那庆国使团要我燕国揪出罪魁祸首,严加责罚……这是外交事端,胡大人也不敢怠慢,本要继续追查,是玄道觉得明堂贤侄绝非此等不明事理之人,压了下去……本要向太师禀告,却不想太师已经知道了此事!”
  萧太师呵呵笑道:“那可是有劳韩大人将此案压住了。”抚须道:“不过老夫得知此事之后,那可不管明堂是对是错,殴打庆使,事关重大,我上朝之前,便已派人将明堂绑去了刑部,让刑部好生彻查此事,王子犯法,尚且与庶民同罪,何况是老夫那不肖之孙!”
  韩玄道眼中闪过一道光,叹道:“太师公私分明,实乃群臣楷模,玄道敬佩不已!”
  他自然十分清楚,萧太师看似是将萧明堂交给了刑部接受惩处,但是贺庆之被处斩后,刑部尚书并未补缺,暂代尚书的乃是之前的刑部左侍郎萧万长,那萧万长不是别人,乃是萧太师的亲侄子,便是如今户部侍郎萧同光的长子,也就是萧明堂的堂叔。
  萧太师不将萧明堂交到大理寺,也不交到燕京府,恰恰交到刑部萧万长的手里,其中用意,自是不言而喻。
  萧太师淡淡一笑,轻声道:“不过话说回来,韩大人那位侄子倒也是喜欢惹事的主。有一句话说的好,一句假话说了一百遍,也就成了真的……闲言闲语多了,很多事情也就不好解释了,所以……韩大人还是要好生约束令侄,万莫授人以柄,被人抓住了罪证啊!”
  韩玄道拱手道:“多谢太师提醒。太师放心,玄道自会叮嘱韩漠,令他日后做事,要小心谨慎,万不要被人抓住把柄才是!”
  萧太师呵呵一笑,再不言语,缓步而去。
  韩玄道望着萧太师的背影,神情淡然,那张古板肃然的脸上,没有一丝笑容。
  鸿胪寺卿苏仙石散朝过后,径自去了四通馆,客气一番,便道:“本来圣上今日要召见王爷,只是这两日龙体不适,所以圣上传下旨意来,让王爷和诸位暂且歇息两日,龙体但有好转,即刻召见诸位。”笑呵呵地表示歉意:“实在对不住,对不住……王爷和诸位但有什么需要,尽管与下官说,下官必定尽力而为!”
  西河王爷与云沧澜对视一眼,心中顿时明白,燕国人这是在拖延时间,那是等着魏国使团前来,到时候再做决定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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